作为“苏门四学士”之一,在宋代词人中,秦观是“出色当行”的婉约派主要词人。他曾把写好的赋文《黄楼赋》寄给恩师苏轼,苏轼大为惊叹:“雄辞杂古今,中有屈宋姿。”于是,苏轼向王安石极力推荐秦观:“愿公稍借齿牙,使增重于世。”王安石赶紧回信:“示及秦君诗,适叶致远一见,亦以谓清新婉丽,鲍、谢似之。公奇秦君,口之而不置;我得其诗,手之而不释。”文坛上的两位巨匠都被秦观的魅力所折服,宋人蔡伯世这样说:“子瞻辞胜乎情,耆卿情胜乎辞,情辞相称者,惟少游一人而已。”
据《绿窗新话》记载,秦观在京师期间,有一个贵官请客吃饭。为了活跃气氛,贵官让自己的宠姬碧桃出来劝酒。秦观为了答谢,举杯反劝碧桃,贵官急忙说“碧桃向来不善饮酒”,没想到碧桃却爽快地说:“今天为了秦学士,我何惜一醉!”秦观很是感动,当场填了一首《虞美人》:
碧桃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数。乱山深处水萦洄,可惜一枝如画为谁开。
轻寒细雨情何限,不道春难管。为君沈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
同样是出席宴会,秦观的女婿范温也有一桩趣事。主人有一个非常得宠的侍女,擅长唱秦观的词,席间,她对范温连瞟都没瞟一眼,而范温生性恭谨,也不多说一句话。等到酒酣之时,侍女方指着范温问道:“此郎何人耶?”范温赶紧站起来行礼说:“某乃‘山抹微云女婿’也。” 此言一出,客人都大笑为之绝倒。“山抹微云”是秦观著名的慢词《满庭芳》中的句子,苏东坡戏称秦观为“山抹微云君”,而范温更以“山抹微云女婿”自诩。
后来,秦观死于北归的路上,苏轼听说后大为悲痛,竟“两日为之食不下”,不胜悲叹道:“哀哉,痛哉,世岂复有斯人乎!”后来又在《答苏伯固书》中沉痛地说道:“某全躯得还,非天幸而何?但益痛少游无穷已也。”
南宋咸淳二年,书法家米芾书写秦观那首著名的《踏莎行·郴州旅舍》与苏轼因少游不幸去世而写的跋语“少游已矣,虽万人何赎”,由能工巧匠镌刻于苏仙岭下的摩岩石壁上,被后人称之为“三绝碑”。“苏门四学士”之一的张耒写下了这样的祭语:“呜呼!官不过正字,年不登下寿。间关忧患,横得骂诟。窜身瘴海,卒仆荒陋。”
清人冯煦在《蒿庵论词》中说:“淮海、小山,古之伤心人也。”“他人之词,词才也;少游,词心也。”词心者,正是词人之心、赤子之心也。而正是这“词心”,惹得道学家强烈不满,据《瓮牖闲评》载,“程伊川一日见秦少游,问:‘天若有情,天也为人烦恼,是公之词否?’少游意伊川赏之,拱手逊谢。伊川云:‘上穹尊严,安得易而侮之!’少游惭而退。”
近代学人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称秦观的词:“词之雅郑,在神不在貌。永叔、少游虽作艳语,终有品格;方之美成,便有淑女与娼妓之别。”一语道出了少游词的品格。这时,耳边不禁又响起了那首著名的《鹊桥仙》: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作者单位系山东省淄博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中国教师报》2017年08月30日第16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