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老炮儿》,有朋友留言说,看过《血色浪漫》再看《老炮儿》,更能看懂老炮儿和老炮儿所处的那个时代。
其实同理,看过《巴尔扎克与小裁缝》再看《寻龙诀》,更能看懂那一代知青和他们所处的时代。
我们先看演员,《巴尔扎克与小裁缝》谁演的?陈坤、刘烨、周迅刚出道的时候。同期还有部知青电影,叫《美人草》(不是美人怒),谁演的?刘烨、舒淇。
《寻龙诀》的演员大家都知道,陈坤、舒淇(黄渤跟这个主题没什么关系,暂时让他一边玩儿去)。
再看剧情,《巴》讲的是什么?知青陈坤(为叙述方便,用演员名称代替剧中人物)和刘烨在湘西(刘烨的《那山那人那狗》也是在湘西拍的)下乡插队的时候,同时喜欢上乡下姑娘周迅,这样的一段三角恋。
《寻龙诀》呢?撇掉怪力乱神的外衣,无非也是两个曾经的知青,试图让知青时代同时爱上的姑娘起死回生,但最终失败的故事。也就是说《巴》讲的,就是《寻龙诀》里这些知青年轻时候的故事。
《巴》和《美人草》,这两部电影在欧美大红大紫,拿奖拿到手软,尤其是《巴》。《巴》的导演戴思杰,1954年生于四川成都,现居法国,根据他的知青经历拍出来的《巴》,曾经在2002年在第55届戛纳电影节上作为“一种注视”单元的开幕电影首映,并获得2003年美国金球奖最佳外语片提名。
但是这部在国外引起轰动的电影,在国内却鲜为人知,原因你懂的——因为是文革题材,被禁播。中国真拍不出好电影?错了,中国电影完全是被搞残的。
“我爱你,说十遍。”陈坤笑着让小裁缝重复书上的“我爱你”,刘烨没有表情,他蹲在旁边。在可以爱小裁缝的时间,他一直是一个默默在旁边的姿态。他在电影里用第一人称自白,然而即使以如此接近观众的方式,他也从没说过,他爱小裁缝。
一般的知青故事都是这么讲的:下乡的知青跟纯情的乡下姑娘谈上了恋爱,最终下乡知青要回城,挥泪告别乡下姑娘,这样烂大街的故事叫作——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
但这个故事是这样讲的:两个知青爱上了乡下姑娘小裁缝,然后乡下姑娘在某种东西的引导下,思想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最终先于两个知青离开了村庄,奔向了未知的远方。
影响小裁缝的是什么?是一个法国老头儿——巴尔扎克。
刘烨和陈坤偷了一箱子禁书,他们近乎疯狂地阅读这些外国文学作品,完全被这些作品所震撼,陈坤为不识字的小裁缝读巴尔扎克的小说,这三颗蒙昧的心被来自法国的天外知音所感染,他们的天,他们的世界,他们看到的世界,从此变得与众不同。
对于那个时代的人来说,书就是一切。缺少娱乐方式,缺少与世界的认识,让这代人,只能从书中找到世界。在熬夜看完巴尔扎克之后,刘烨说,“我感觉这个世界所有都变了样子,天空、声音、光线,甚至连猪圈的味道都不一样了。”
在那个最贫瘠最疯狂的时代,他们把这些小说的精彩片段抄在了皮袄上:“可怜的克里斯多夫,自由的兴趣你是不能知道的。那的确值得用危险、痛苦,甚至生命去交换。自由,感觉到自己周围,所有的心灵都是自由的,连无耻之徒也在内,那真是一种无法形容的乐趣,仿佛你的灵魂在无垠的太空游泳。这样以后,灵魂就不能在别处生活了。”
普罗米修斯偷盗了火种,夏娃偷吃了禁果,他们的世界打开了。他们如此地向往自由,有时候甚至连爱情都不能阻挡他们对自由的向往。所以周迅看起来出人意料地,却又是在情理之中地,离开了生她养她的村庄,离开了给她启蒙的刘烨和陈坤。她穿着白衬衣,剪去了长发,在刘烨和陈坤的目送下,那么坚定地向自由前进了。
刘烨:她走了?陈坤:对的,都怪巴尔扎克。她说巴尔扎克教会她一样东西:女人的美,是无价之宝。
只不过,谁也不知道,这样的自由是不是我们最初想要的。后来,刘烨和陈坤也走出了山沟,走在了各自的路上。陈坤在上海成了家,刘烨远赴法国。不知道去了哪里的周迅,在上海的罗明,在法国的刘烨,也许丰衣足食,也许物质富足,但在精神上,却好像还没有那个山村给予他们的多。
刘烨一次次茫无目的地寻找周迅,他回到那个即将被因为三峡大坝被淹没的村庄,在鬼节的时候跳到水里,希望能找到周迅放的那条船。当陈坤像胡八一一样选择遗忘的时候,他依旧像王凯旋一样,执着地寻找。然而命运强于爱情,也高于爱情,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彼岸花,能渡那么沉重的情,能破那么虚妄的执。与其说寻找周迅,不如说,无论是《老炮儿》还是《寻龙诀》,他们都是在寻找那段人生中最亮丽的那段青春岁月,那个沉醉于巴尔扎克的自己,那样的灵魂曾经如此充盈,然而那些阳光灿烂的夏天,就像青春一样回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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