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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们是开军机的,所以……
文|马甲
因为我穿的是军装,所以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无数双眼睛追随着我,我不能出一点差错。因为我身后站的是祖国和人民,所以我不能倒下,我只能拥抱天空高远阳光刺眼。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你的脸上云淡风轻,谁也不知道你的牙咬得多紧,你走路带着风,谁也不知道你的膝盖仍有淤青。是的,人人只看到飞行员的光环,虽然我都不知道我们有什么光环,每个人都会看我们飞得高不高远不远,可很少有人问我们飞得累不累。
学员期间,每天叫醒我们的,不是闹钟、也不是梦想,而是随时会被停飞的压力和恐惧。提干了也飞出来了,可每天叫醒我们的,仍然不是闹钟、也不是梦想,而是战备值班的哨声和随时上天作战的戒备跟紧张。
当然,我们的生活,比一般人多一些危险和拘束,除了这个别的也没什么不一样。有时候,哥几个泡方便面都能小小幸福一下,有时候,给家里打个电话,挺大个男人撂下电话也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偶尔有烦恼,可没什么烦恼是三千米不能解决的,一个不行就两个,两个不行就三个,呵,可能干飞行的,对三千多少都有点特殊爱好。
没有地方上的自由和洒脱,甚至连朋友都比一般人少,乐意接受祖国和人民的监督,可偶尔还得伤心于喷子制造的舆论导向。飞行这条路的苦,还能跟谁说,不能跟谁说,虽然它是条通天桥,但却把我们通向了孤独坚毅的牢。
很多人没有烟没有酒没有自由,就失去了自我,而我们那会儿,却一个人什么都没有地度过了所有。直到现在,把责任变成了软肋,把军装穿成了铠甲,从日复一日的训练到年复一年的飞行,从零到英雄。
看了篇文章《鹰志》,说是小鹰在出生六七天后,母鹰就开始对它进行极其残酷的训练,当雏鹰能够飞翔的时候,母鹰却残忍地打断它的骨头然后将其推下山崖,有些雏鹰掉下悬崖摔死,有些雏鹰挣扎着忍受着剧痛抬起它的翅膀继续飞翔。成年后的鹰时常会在空中追逐恐吓比它大数倍的动物以锻炼自己的胆量,它也时常对捕获的猎物抓而又放放而又抓来锻炼自己的捕食技能。天气好的时候,鹰会在天空中练习翻飞,速度疾如箭矢,动作完美地令人惊叹,遇到敌人时鹰也会迎敌而上,捍卫自己的利益毫不退缩,而不飞翔的时候,它也总是隐身于洞穴中,不管外面鸟语花香从不张望。
鹰的精神是在苦难中淬炼的,而我们的成长过程,与鹰何其像。
忍受折骨的疼痛,在高空中展露身姿,在林寒涧肃的山谷间锤炼翅膀。天好的时候训练,不飞的时候也团里待命,有情况了驾起飞机咆哮怒吼直冲云霄。曾经班长的训斥、队长的皮带、师傅的黑脸、首长的批评,那些反人类的训练和着渗入骨髓的纪律,我们咬牙一个个扛过来,然后再把这些变成家常便饭。只因为我们是开军机的,所以我们必须像鹰一样努力。
记得南海问题那会儿,各单位都随时准备着,一飞小飞机的哥们说了这么句话:自杀式的任务我也会去的。后来新闻播了海军飞行员张超在训练中不幸牺牲的事件。我说这些好像显得我们的职业很崇高很遥不可及,其实不是,谁都惜命,天天讲责任比奉献的,没毕业那会儿最反感这种教育,直到现在我也不喜欢。
可是教育归教育,真正束缚我们的,却是情怀这种发自内心的东西。
就像军飞这职业,这么不容易可为什么我们还是坚持?
只因高空那道光,你觉得刺眼而我觉得耀眼,你觉得炙烤而我觉得温暖。
你无法理解军飞,我无法解释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