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明豪查看水塘。
“我头上顶着光环,我肩头也担着责任;我享受着仰望星空,我更坚守着脚踏实地”。这是安徽省来安县第五批优秀大学生村官范明豪的座右铭。初见,其肤色黝黑、身体健硕,眉宇间豪气逼人。他为人豪爽,颇有大哥风范,熟识的人都亲切地称呼他“豪哥”,却很少有人能看出来他还是个90后。他为人稳重,做事又不失冲劲,尤其是干起实事来,忙得不修边幅。
从去年入秋,豪哥就着手谋划创业的事了,而触动他创业神经的是他任职村里的一件事情。那是去年九月下旬,复兴村的水稻收割正酣,不少外地务工的村民纷纷回乡,忙活自家承包地里金黄的水稻。常年外出务工的村民,一般只在农忙的时候才回乡,细心的豪哥决定趁这个时候,走访了解他们在外生活工作的情况。几天下来,村里的水稻收割已近尾声,他的走访也有些心得,而那天与村民老张闲聊的话却深深触动了他。
“张大爷,你快60岁的人了,怎么还出去打工啊?”豪哥关切地问道。
“外面工资高啊,在家是好,可是种田能赚几个钱?你看,一亩水稻最多也就赚个五六百,有什么意思?”张大爷说得倒是直截了当。
“现在国家政策好,在搞新农村建设,你出去这一年,村里又添了不少基础设施。新农村建设就是为了留住你们,回乡创业,建设自己的家园!”豪哥又像往常一样,做起了政策宣传员。
“我们一没文化,二没技术,再说农业有什么创业头绪?”张大爷说得理直气壮。
“农业要形成规模,才能赚大钱!”不甘心,豪哥还是希望能说服张大爷。
……
豪哥最终还是没说服张大爷。收完自家的水稻后,张大爷像迁徙的候鸟一样,带着行李,又奔赴大城市打工去了。打工离村的村民一波接一波,伴着入秋初现端倪的萧索——远行给留守的人一种别样的滋味。
毕业实习时就不想留在大城市工作,现在当了村官回到了乡村,又眼瞅着村里人纷纷外出务工,豪哥忽然觉得有心无力。毋庸置疑,也责无旁贷,新农村建设的主力军肯定是村民们自己,外出务工相当于把生产力都转移走了,这一笔账,他心里算得很清楚。要想把村民留在村里建设自己的家园,一方面要靠周边的工业企业消化闲置农动力,另一方面要发动村民们自己创业。
可是正如张大爷所说,很多村民一没文化,二没技术,创业是件千头万绪的事情,他们根本不想碰。就在这个时候,豪哥萌生了自己创业的念头。正好自家老宅基地后面有片十几亩的水塘,一直闲置,可以租用来养殖小龙虾。先自己创业,成功了再推而广之,带动村民一起创业。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当他把自己的想法跟父亲讲了后,就遭到当头一棒。“你懂小龙虾养殖吗?”“你知道创业需要投入多少资金吗?”“你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本吗?”“万一失败了,你想好退路了吗?”父亲劈头盖脸的一番诘问,弄得他哑口无言。
可他想,没有技术可以学,资金方面,可以利用国家支持大学生村官创业的好政策争取一些。沉默代替了争吵,那天晚饭一家人都闷闷不乐。
范明豪与父亲签的《父子君子协议书》。
心里多少有些失落,第二天豪哥找到女友,把创业想法和父亲的态度前前后后详细地跟她说了。同为大学生村官的女友听了动情地问了一句:“豪哥,你觉得我喜欢你什么?”没等他反应过来,女友饱含深情地望着他,说:“你对我好是一方面,我更欣赏你做事有冲劲,敢想敢闯,创业就创业,我支持你,失败又怕什么!”一时间,豪哥竟感动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这一刻,女友的怀抱就是他最温馨的避风港。
秋意凉,豪哥创业的热情并没有被父亲浇灭,反倒因女友的鼓励信心满满了。他计划明年春天就购买虾苗投放养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养殖水塘的承包问题解决,与此同时,深入学习小龙虾的养殖技术。
自家老宅基地后有一面占地20亩的水塘,豪哥一口气承租了30年,水塘西面有一块五亩多自家流转置换的水田,也一并用来养虾。此后,直到马年春节前,豪哥都没有跟家里再提创业的事,只是默默地利用工作之余跑农委、水利局和信用社,咨询小农虾养殖技术和大学生村官创业资金扶持、贴息贷款等政策。
转眼间,马年春节的年假就结束了。豪哥很快从过年的氛围中收拾好心情,又开始谋划他的创业大计了。通过年前的咨询,他了解到,要想申请到信用社的5万元贴息贷款,可以依托大学生村官的身份和创业事由。于是,刚过完春节,他就马不停蹄地跑到组织部,不出意外,组织部领导对他的创业意愿非常支持,他很顺利地取得了身份证明和介绍信。随后,他申办的家庭农场营业执照也顺利批下来,拿到信用社的贴息贷款指日可待。再加上从水利局申请的1.9万元扶持资金和自己这两年的工资积蓄,豪哥的创业资金算大体上算是有了着落了。
那天晚上,当他兴致勃勃地拿着营业执照等材料给父亲看时,父亲的脸上竟无一点高兴的样子。豪哥对父亲的态度很失望,为此,两人大吵了一顿。父亲反对的态度坚决如初,母亲闷不作声,妹妹虽然支持,却不在身边。无助与落寞侵袭而来,那一夜,豪哥辗转反侧。
第二天早晨,豪哥起了个大早,就为干一件事。他草拟了一份《父子君子协议书》,里面约定在2014年父亲不干涉儿子的创业事宜,而儿子也不会因创业找父亲要资金援助,父亲仅依个人意愿,自主选择是否给予儿子人力支持和帮助。父亲看到协议书,也没说什么,直接就签上了名字,接着摞下一句话:“你可别后悔!”豪哥也没说什么,径直夺门而出。
开弓没有回头箭,何况和父亲这么一出,简直就是剑拔弩张。
范明豪的家庭农场营业执照。
时间到了14年二月下旬,豪哥创业前期的准备工作已基本完成,下一步就进入创业的实质阶段。
和父亲签了协议书,为争一口气,很多事情豪哥就得自己来。像租用推土机这样的事情,如果请父亲出面,会很快就解决。而他自己找推土机,自己谈价格,自己到现场监工,自己扛着铁锹平整塘坝,进度自然就慢一点。倒水泥柱、扎铁丝网、驻彩钢瓦、搭简易房……豪哥告诉笔者,自己创业这事像极了爬山,每向前迈一步,就更难一点,要想成功,必得拼尽全力。
笔者也在一个阴天的下午,随豪哥造访了养殖基地,从塘中翻上来的新土,湿漉漉黏乎乎的。跟随着豪哥,见他只顾着沿岸查看水情,已不管泥土沾满了鞋底、沉重了脚步。离开前,豪哥告诉笔者,这一切都倾注了他的心血,等虾苗投放后,他将在夜晚常住这里的简易房,看管养殖基地。
购买虾苗,豪哥选择去盱眙这个远近闻名的龙虾养殖名县。为了真正体验到盱眙小龙虾的风味,他还体验了一顿美味的盱眙龙虾大餐。通过前期的学习咨询,豪哥选购虾苗时,格外细心,选择的虾苗要成色好、规格齐、螯肢全。最终,豪哥带着2000斤优质虾苗回来了。虾苗投放后,他每天下班了就去查看塘边是否有死虾。虾苗投放后,有死亡是正常的,但他首次投放虾苗的死亡率却出乎意料。这下可把豪哥急坏了。
那几天,豪哥吃饭睡觉都想着自己的虾苗,一有时间就跑农委咨询。通过在农委的咨询和自己在网上查找的资料,豪哥找到了初投死亡率高的原因:一是运输距离较远、虾苗箱装得太多,虾苗挤压受伤;二是不能将虾苗直接倒水里,应该均匀地投放在水草上,让虾慢慢地爬到水里。他自己很懊恼,正是投放时操之过急,埋下了高死亡率的隐患。吃一堑,长一智,这后面的每一步,豪哥要更谨慎地走。
幸运的是,几天后塘边死虾数量不再增加,这表明投放成活的虾苗数量已稳定。
夜色降临,豪哥看到水草间隙三三两两举着双螯觅食的小龙虾,十分欣慰。养殖基地的夜晚静谧得能听到月色洒在水面的沙沙声,豪哥透过简易房的铝合金窗户,望着夜空,畅想着未来。电话响起,是女友甜美的声音,一阵嘘寒问暖,女友最后说“加油豪哥”。屋内除了他的手机,另一个电器就是头顶吊着的60瓦钨丝灯泡,灯光下豪哥又伏案学习龙虾养殖技术了。(安徽省来安县杨郢乡陡山村书记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