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一个人去火锅店吃火锅，点一个麻辣汤底，叫一堆自己喜欢的肉，服务员在我对面放了一只棕色的大笨熊，我对着它说，“哼，都说一个人吃火锅是孤独的，可是我一点儿也不孤独啊。”
可是当话说出口的那一刻，我突然就意识到，孤独是存在的，我正是因为感觉到孤独，才会拼命地强调自己不孤独。至于令我孤独的原因是什么，自然是我喜欢的，那个经常带我去吃火锅的男人。
《好巧啊，我也想跟你谈恋爱》
文丨DesertChen
1
我是因为三盆绿植认识周栩的。一盆是芦荟，一盆是绿萝，还有一盆不知道名字，不过后来据另一位当事人周栩告诉我，那盆绿植叫做竹芋。
那三盆绿植是我在小区门口的摊位上买的，当时摊位上正在做促销，便宜，而且还送花盆。我随便看了看，挑了三样看起来不娇贵好养活的，可从摊主的手里接过那三盆绿植的时候，我瞬间就后悔了。
虽然装绿植的花盆并不大，可是花盆是瓷器质地的，有些重，而且我只有两只手，三盆绿植这么抱着走还是有些不太方便。但是钱已经付了，我看着摊主满脸“谢谢惠顾”的友好微笑，退货这种事情也不好说出口了。
抱着绿植进了单元楼栋，又进了电梯，我正低头尝试着腾出一只手，结果就听到了一个男声，“我帮你按吧。”
我抬头看了看眼前的男人，他微微笑着，眼睛是很好看的褐色。我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才记起最近常常看见他，似乎是这里新搬来的租客。
“八楼，谢谢。”我非常感激地朝他笑了笑。
因为刚才尝试腾出手，导致我怀里的花盆位置有些移动了，其中一个正岌岌可危地往下一点一点掉。
他按完了按键，扭头看着我跟盆栽苦斗着的模样，又说，“我帮你拿一下吧。”
他伸手，帮我把中间正在下坠的那盆我还不知道名字的绿植接了过去。
“你是新搬来的吗？”我问他。
“嗯，才刚搬来一个星期。”他说完，又仔细看了看他手里那盆绿植，说，“这盆竹芋看起来挺不错的。”
“你喜欢吗？喜欢的话就送给你吧。”我说。
他看了看我，褐色的眼睛里印着浅浅的笑意，说，“谢谢。”
2
因为盆栽的缘故，我和周栩从陌生人变成了点头之交。有时候我和他在电梯里遇到了，还会简单聊几句。周栩不怎么健谈，我也是个不会说话的人，所以我们的聊天基本都是固定模式——天气到早餐，最后终结于绿植。
然而这种模式很快就被我以一种极其尴尬的方式打破了。
那天下班，我大姨妈突然造访，出了地铁站后，我感觉形势不妙，加快脚步过了马路，朝小区的方向加速奔走着，结果周栩突然就从我身后冒了出来。
我被周栩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停住了脚步。
周栩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脱下了他自己的外套，递到了我面前。“这个外套你穿着应该很宽松，能遮住。”
“遮什么？”我反射性地脱口而出，下一秒便自己反应过来，两手扯着身后的衣角，恨不得变成土拨鼠立马钻个洞逃走。
周栩见我这副反应，于是伸手把外套披在了我身上。
周栩一米七八，我一米六，他的外套搁我身上，不仅盖住了大姨妈的痕迹，长长的衣服袖子更是笼住了我的手。
周栩见状，低头一脸认真地伸手帮我折起了袖子。他的手指修长，碰到我的手背时带着温热的触感。
折好了一只衣袖，周栩看着我说，“这样可以吗？”
“嗯。”我点点头。于是他又开始一脸认真地折另一只衣袖。
“要一起回去吗？”我装作不经意地问了问。
周栩笑了笑，说，“嗯。”
3
在电梯里，我跟周栩交换了联系方式。回到家后，我穿着周栩的外套在房间里晃了两圈，左手摸了摸右手的衣袖，又用右手摸了摸左手的衣袖，心里像被蘸上了一种不知由来的甜。
隔天，我就给周栩送去了他的外套。
周栩家里简单干净，客厅里放着一张沙发，一张方桌，一个电视柜。方桌前铺着一张圆形地毯。
我坐在沙发上。周栩把外套放到了房间里，又出来给我倒了一杯温水。
我喝了一口，眼睛忽然瞟到方桌上与电脑连接的那个黑色小仪器。
“这是投影仪？”我问。
周栩笑了笑，说，“嗯，用来看电影的。”
说着，他起身关掉了房间里的灯。
一时光亮的房间突然变得幽暗起来，我抬头看了看散发着微弱亮光的头顶，发现天花板上是一片无垠的宇宙星系，一颗颗微小的星球兀自亮着，看起来浩瀚而美丽。
周栩按了按电脑，暂停的画面开始播放。
低沉的英文解说，不断变换的宇宙光景，让我以为自己也身处其中。我身旁的沙发凹陷一小块，我看了看在我身旁坐定的周栩，他的眼睛里投影着一些忽明忽暗的星体，沉静而让人心动。
“我还以为你们女孩都不爱看这种纪录片。”周栩说。
“怎么会，我很喜欢啊。”也不是特别喜欢纪录片，但脱口而出，却已经是喜欢了。我想，我是喜欢周栩那双眼睛。
4
最近我时不时会去周栩家看纪录片，有时还会顺便一起窝在他家吃外卖，跟他聊天的基本模式也被一一打破，我们很久不聊天气，也很久不聊早餐了，送给他的那盆竹芋我还帮着浇过几次水。
甚至，我们还一起出去散步过一次。但是，我忘了我是个路痴，我也忘了周栩可能是个路痴。
在和周栩逛了一个小时后，我和他停在纵横交错的陌生小巷子前，路灯下我看着周栩，周栩东张西望。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问。
“现在就在回去的路上。”周栩一脸笃定地说。
可是这儿的路我都没见过啊，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看着周栩的模样，我还是选择了相信他。
然而四十分钟后，周栩又一次停在了路上。“我们好像走错方向了。”他说。
脚底疼得让人难受，我忍住想要脱下高跟鞋的冲动，掖了掖裙角，直接就当街蹲下了。
周栩扭头看着我，说，“白天的路和晚上的路好像不一样。”
“……”我看着周栩，说不出话来，在心里默默反思，周栩只是打电话约我散步而已，为什么我会花二十分钟化妆，并且破天荒地穿了一回高跟鞋赴约。
周栩见我蹲着，问，“脚很疼吗？”
“嗯，疼。”
周栩一脸歉意，在我面前背过身去，说，“要不我背你吧。”
我仰头看了看周栩，他的背影挺拔瘦削，就这么停在我面前，虽然他是个路痴，虽然我们迷路了，但是此刻的他却也莫名可靠起来。
“我够不着你啊。”我站起身说。
周栩听着，于是身子低下来。
“这样呢？够得着吗？”周栩问。
我伸出手环住周栩，靠在了他的背上。脚底应该还在疼着，但又似乎不疼了。
周栩脚步沉稳，背着我从一个路灯走进另一个路灯里，他说，“你太轻了，得多吃点饭才行。”
5
小区门口开了一家新烤肉店，我下班路过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拿手机拍照，然后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微信，点开周栩的聊天对话框后，我才忽的刹住了手。
自从上一次散步回来后，我似乎一想到周栩，就变得像个青春期少女似的。明明以前自己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影，现在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和他一起。
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周栩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小区门口新开了一家烤肉店，我请客，要一起去吃吗？”周栩问。
原来周栩也想到了我啊。想到这里，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给了肯定的答复。
烤肉店里弥漫着一股让人垂涎的香气，我跟周栩找了个位置坐定，原本不怎么饿的胃却突然变得空虚起来。
周栩很体贴，一直在帮着烤肉，吃得也慢条斯理。也许是烤肉的香气冲昏了头脑，我居然把心里想问的抬到了明面。
“你有喜欢的人吗？”
“你好，这是你们点的五花肉。”
我和服务员的声音在同一个时刻碰撞到了一起，烤肉店里吵吵闹闹的，周栩就这么坐着，沉静地吃着烤肉。我很确信，那句唯唯诺诺说出口的话早已随着人潮沉到了海底。
这下好了，胃里的空虚全涌上了心头。
6
跟周栩吃完烤肉的第二天是周末，周栩约我一起看纪录片，我拒绝了，然后自己在家里搜了部关于黑洞的纪录片，一共八集，看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最后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我打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来自周栩的未接电话。
没有回电话，我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去吃点儿什么，脑海里便又自动浮现了昨天那家烤肉店。可是一想到是自己一个人去吃，就没什么想去的心思了。
习惯一个人总比习惯两个人难。我最终还是去超市买了泡面、香肠以及一大袋零食。
提着零食走出超市，我不知为何觉得气馁，像被什么打败了似的。就在我丧得几乎要枯萎的时候，我抬头看见了周栩。
“刚去超市了？”周栩问。
“嗯。”我说。
“我今天一直待在家里，看到那盆竹芋的时候我想起了你，还有水星、火星、天王星，我看着它们的时候都想起了你。”周栩声音沉静而认真，“那句话，我听到了。”
我望着周栩那双好看的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有喜欢的人，”周栩声音低沉，“是你。”
他淡淡地笑着，我一眼撞进了他的眼睛里，心也跟着扑腾起来。
明明他那么神情自若，脸庞沉静，耳朵却兀自成了番茄红，格外显眼。大概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口的吧。
看着周栩的耳朵，我不由笑了笑，但调侃的话却哽在了喉咙里。周栩那么坦诚，坦诚得几乎打败了我的胆怯。
“走吧，今天去吃烤肉，庆祝我脱单。”我想，两个人的烤肉真是太好吃了。
END
作者|DesertCh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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