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儿我自幼儿许配赵家,我和柱儿不认识我怎能嫁他呀。我的爹在区上已经把亲退呀,这一回我可要自己找婆家呀!" ——评剧《刘巧儿》
关于男女关系,在大众的普遍认知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话:"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换句话说就是,女生求爱的过程中受到的阻碍和隔阂会更小,但是事实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评剧女皇"新凤霞和著名剧作家的吴祖光的爱情故事,就充分的证明这句话并不是适用于所有人。对于文化、背景、职业等等条件都不相等的新凤霞与吴祖光,他们的爱情之路并不平坦。新凤霞本人就像是她所饰演的角色"刘巧儿",努力为自己争取心中所爱,终于得偿所愿,一对天造地设的神仙眷侣走到了一起。
"评剧皇后"新凤霞
新凤霞从小命途坎坷,她本是苏州人,幼年时期不幸遭拐卖至天津,养父母同样是生活得一贫如洗,可怜新凤霞小小年纪便开始学艺养家。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依,一个人运气低迷过久,之后定会触底反弹。
新凤霞的戏曲天赋使她早早的在这门行当中崭露头角,十三岁拜得名家王仙舫、邓砚臣、张福堂等人学习评剧,几年之后就能挑大梁做主演,成为一代"评剧皇后",那时的新凤霞是万人追捧的明星,她的评剧艺术也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继而创立了"新派"。周总理曾评价新凤霞说:"可以三天不喝茶,不可不看新凤霞",足见当时新凤霞的火爆程度。在自己事业最红火的阶段,新凤霞同时幸运的遇到了自己的如意郎君——剧作家吴祖光。
新凤霞择偶标准:必须是一位三十四岁的话剧导演
新凤霞十五岁时得以出演吴祖光编纂的评戏剧目《风雪夜归人》,这也是她极其喜欢的一出剧目,这也是二人第一次以这种特殊的方式隔空会面,只是一个不知家人竟是戏中人,另一个不知台下原来便是始作者。当时的新凤霞还以为这样一篇大作的笔者是一位历经千帆的白发老人,这个美丽的误会直到九年后才被揭开。
二人在北京的一次文化会议上再度"重逢",会议上吴祖光发人深省的讲话深深吸引着新凤霞的目光。在这次会议的后台,经过老舍引荐,新凤霞才得知那部《风雪夜归人》的作者竟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不是白发老者,而是一位风度翩翩的青年才俊。新凤霞当即一见钟情,芳心暗许。
不只是新凤霞,吴祖光也是这样悄悄地将爱的种子埋下,他第一眼见到新凤霞时,就被她的美貌震撼不已。不过他不敢期待这个种子能够生根发芽,生长的郁郁葱葱,他实在太害怕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毕竟自己已经离过一次婚,而且年长新凤霞整整十岁,自己"生不逢时",而她早已是观众心中无可取代的第一女主角。
吴祖光只能将这颗爱心悄悄埋藏,他认为自己根本配不上新凤霞。而另一边的新凤霞,却开始了自己热烈的追求,私下里请求老舍为她做"月老",希望吴祖光能够接受自己的爱情。雨果曾经说过:"当真爱来临的时候,女孩的表现则是勇敢,而男孩往往怯懦。"这大概就是吴祖光和新凤霞的真实写照。
二人真正意义上的会面还要说是北京文艺杂志安排的一次采访,主编郁风清邀请吴祖光去采访新凤霞,通过这次采访任务吴祖光了解到了新凤霞悲惨的身世,同时新凤霞主动出击,谈起自己的择偶标准,明确指出:"希望是一位三十四岁的话剧导演。"这几乎是一句明示,新凤霞的大胆更让吴祖光有些退缩。
采访过后,新凤霞邀请吴祖光没事可以去后台坐坐,但是吴祖光根本怂的不敢去找人家。若是一般女生追求进行到了这一步,对方却迟迟不给回应,大概率是要放弃了。新凤霞却有着超出常人的意志力,采访事件没过多久,新凤霞又主动邀请吴祖光来做自己的老师。
苦追真爱,终成眷属
新凤霞幼年失学,大字不识一个,但是恰巧全国青联指定邀请她上台发言。趁着这个机会,新凤霞便邀请吴祖光来帮助自己完成这篇演讲稿,吴祖光二话没说就答应了。第二天一早,吴祖光就来到新凤霞的居所,刚开始还有些拘谨,吴祖光一字一句地教,新凤霞认认真真地学,很快一篇演讲稿就完成了。事情进展得比吴祖光想象的要顺利,当他刚要松一口气时,新凤霞的话语再一次使他处于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中。
"我想和你结婚!"这时候新凤霞已经分不清她是在戏里还是在现实,话语到了嘴边便大喇喇地讲出来了。大才子吴祖光听到佳人主动热烈地表白之后,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想了又想,说出一句:"我得考虑考虑,这要为你的一生负责!"说完便离开了,新凤霞不知道这是拒绝还是同意。
转天,吴光祖登门为新凤霞送上一顶蚊帐,新凤霞不解这是何意。原来是昨天吴祖光注意到新凤霞一直在抓痒,屋子里有很多蚊子,今天才送来蚊帐,希望她能晚上睡一个好觉。这个举动是默认了昨天之事,新凤霞与吴祖光的恋爱新闻沸沸扬扬地传播开来。
深情眷侣,同日离世
新凤霞和吴祖光婚后恩爱异常。十年浩劫时期,吴祖光因为发表反对"外行领导内行"讲话,而被分配到北大荒劳动三年,这是二人在一起后第一次长时间分离,新凤霞没有被突如其来的事件打到,她说:"王宝钏苦等薛平贵十八载,我可以等祖光二十八载,他是个好人,我愿意等他!"这是最平凡朴实,也是最真挚的告白。
新凤霞坚决不与吴祖光划清界限,31岁那年,新凤霞被迫结束了自己的艺术生命,转而去后台端茶倒水干杂活。吴祖光回来后,新凤霞的日子更加不好过,1975年新凤霞突发脑溢血,以致左半边身子瘫痪,登台表演从此只能成为一场距离遥远的梦。
这时,吴祖光却一改温柔丈夫形象,严肃地和新凤霞说:"你不能倒下,不能演戏你还能画!"他鼓励新凤霞开启自己的第二条艺术生命——画画。新凤霞残疾后的二十余年里,她一共有书画作品一千多幅,文字作品四百余万字。这背后离不开吴祖光的全力支持和精心照料。
1998年4月3日,新凤霞因脑溢血去世,终年71岁。吴祖光一下子陷入到沉痛的悲哀当中,不能自拔,五年间接连中风三次,没有了妻子新凤霞的日子过着总是煎熬。2003年,同样的4月3日,吴祖光也去世了。不知道这是不是命运的安排,仿佛是注定好的一般,吴祖光在妻子离世的那天也走了,生离死别皆是一场缘。
吴祖光在文章中这样记录着新凤霞离去之后的生活:"就到现在,我也觉得,她就在隔壁屋子里写字、画画儿。她写累了、画累了,就会过来看看我。她不知道累。我等着,等她走进这屋子来看我。她会过来看我的,因为我是她惟一最爱的人。我就是她、她就是我。我俩是独一份儿。"
不知道晚年是因病还是思念过度,吴祖光呆愣愣地问儿子吴欢:"原来人真的会死啊!"唯有深情共白首,大抵如此。
文/南宫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