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夫妇仰望天空,手捧相框潸然泪下。
照片中的男孩,头顶乌黑寸发,浓眉大眼微微笑,身着黄色球衣。
可谁能想到,这样阳光向上的男孩,生命的脉搏却在29岁的美好时光永远静止。
自古以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有圆缺。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欲绝是无助的。老人的离世尚且让人哀思,何况是这健硕的青年,又怎能不令人惋惜。
人生无常,世事难料。至今,没有人拥有特异功能来预料明天的生活。
有的人走了,却如永恒的漫步人间。照片中的男孩亦是如此,虽生命短暂,无可奈何,但他的精神永驻。
他叫张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青年。
1990年,辽宁沈阳的一个普通工薪家庭孕育了他。
小时候,肉嘟嘟的他甚是招人喜爱。咿呀学语,蹒跚学步,他的每一个高光时刻,父母都陪他见证。他初入幼儿园的小小身影也被爸爸抓拍下来留作纪念。
每次放学小嘴总是嘟囔着诗词,吵着要妈妈跟他学。
他貌似跟同龄人不太一样。其他小朋友正是稀里糊涂玩闹时,他却视书本为掌中宝,爱不释手。
他是家长眼中的“别人家小孩”
打小,他的父母从不担心他的学习。
小学常年双百分,初中次次三好学生,他是老师眼中那个寄予厚望的好少年,又是父母嘴边常常挂起的骄傲。
他不但学习好,料理家务也是一把好手。扫地拖地,洗衣做饭已成为他顺手的习惯。每每外人提起他,父母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微笑。
他经过初中三年的争分夺秒,最终以优异的成绩迈入重点高中。
可他并没有以此自满,反是加倍认真听讲,向着自己向往的大学踱步。由于日夜的题海战术,致使时光悄悄从指缝溜走,迎来他的最终一战。
那年夏天,他三年的寒窗苦读终获硕果。
一封东北大学录取通知书的到来,邀请着这位学霸进入他梦寐以求的大学。
火辣辣的太阳映在他那稚嫩的脊背,父母不舍初次离家的他,便用相机将他留在身旁,随即投去期望的目光。
绿油油的灌木,高耸气派的大楼,热情洋溢的同学,充斥着诺大的校园。多种多样的大学社团精彩纷呈,罗列在路旁供新生选择。张迪也不例外,即刻加入篮球社来丰富校园时光。
玩乐的同时,他的学习也丝毫不放松。
或许自迈入大学门槛起,他就有继续深造的想法。下课后总是马不停蹄跑到图书馆,阅览书籍,研究工程知识。时不时做一些兼职,来减轻家庭经济负担。
为了更深入的研究,他便加入考研大军进行角逐。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他丝毫不畏。这位懂事的少年,在学习方面深受上天眷顾。
放榜那日,他的名字成功罗列至上海交通大学的榜单。
他紧握通知书,跨过千山万水来到学校大门前,不禁默默注视着校门。
他的勤奋乐观感染着同学,就连导师都连连称赞。次次扎身实验室,一呆就是良久;回回考试前夕,他从不临时抱佛脚。
他的自律,勤奋,乐观,懂事是诸多当代青年无法企及的。
求学时光转瞬即逝,他也迎来毕业时刻。但他并没有立刻回到沈阳,而是选择在上海任职。2018年7月就职于上海一家科学研究院。
工作时兢兢业业,升职加薪似乎近在眼前。
正逢意气风发,厄运悄然降临
这一路,本是无障碍通行,可上帝好像给他关上一扇窗。
一日工作之余,他偶然发现自己身上出现密集的红斑,以为是过敏导致,想着涂点药膏就可以,没把它放在心上。
谁知,身上的红斑越来越密集,病情加剧。迫于无奈,只好去医院求助。医生诊断报告显示,这属于“急性白血病”。
瞬时,一道晴天霹雳击中张迪。“医生,我刚才没听清,您再说一遍,这是什么病。”他支支吾吾地问道。
走在路边,他脑海中一直浮现“急性白血病”。一不留神,差点撞到路人,他急忙道歉。医生告诉他,由于他当初没有及时医治,现在已经发展为晚期,最好马上住院观察。
他始终难以接受这个结果,事业本来一帆风顺,风生水起,半路却杀出这么个“程咬金”。
回家,他立刻打开电脑搜索。网页显示,诱发此病的因素很多,目前医学界还未得到证实,临床主要表现为贫血、出血、发热、淋巴结肿大、骨关节疼痛。
如若,频繁有以上症状,最好及时来院检查。毕竟,发现越早,治愈的可能性就越大。
他看完全部的相关网页,关上电脑。内心抱着一丝丝的希望,收拾行装办理住院手续。他并没有告诉家人患此重病,而选择独当一面。
他带着乐观穿过消毒水浓郁的走廊,坐在冰冷的病床上,望着自由翱翔的飞鸟。
小心翼翼拨通父母的电话,只是轻描淡写说句“我很好,请放心”。
强忍病痛的折磨,省吃俭用积极配合医生治疗。
可怜天下父母心,家长对孩子的思念,化作一通通电话。张迪强忍着病痛给父母微笑答复。
直至那次视频通话,他的伪装彻底被父母识破。发白的嘴唇,伴着丝丝音颤,在他们刨根问底的追问下,张迪不得已讲出实情。
他们一路强忍着泪水,直奔上海。和儿子相拥的刹那间,终于止不住泪水缓缓滑落。
医生告诉他们,白血病需要骨髓移植,只要有配型成功的骨髓,就有一线生还的希望。此后,他们日夜不歇,时刻关注着是否有合适的骨髓。
“那么难的数学题你都迎刃而解,这点小事算什么”,他们为儿子加油鼓劲。一家人总算是重振士气,期盼恢复生机的那刻。
可骨髓移植的条件实为苛刻,何况骨髓库中的骨髓并不是每个型号都有,这便直接降低配对的概率。
倘若有兄弟姐妹或是亲生父母愿捐骨髓,如此配对成功的概率便会大大提高。
他的父亲二话不说,直接告诉医生用他的。看了看张父双鬓的白发,眼角被岁月侵蚀,他不建议用张父的骨髓进行配对。
可张父的强烈请求让他有点招架不住。“求您救救我家孩子吧”,说罢,眼角便闪露着丝丝泪花。医生见状,便只好无奈地答应张父。
配型成功,骨髓手术随之而来。
经过半个小时的手术,胜利的号角即将吹响。一听手术成功,他们激动落泪,握着医生的双手只是颤抖。
死神又次敲门,少年做出决定
好景不长,密集的红色斑点再次上演,病痛的折磨又次回到他的身旁。
医生立刻做了仔细地检查,遗憾地告诉他们,如若再做一次手术,风险系数只会更大,就算手术成功,他的生命迹象只能延续三到六个月。
张迪的父母一听,肯定要医治到底,就算砸锅卖铁也是这个决定。
医生建议商量清楚再做决定。张迪抚了抚父母的银发,又摸了摸他们许久未换的旧衣,慢声说道:
“爸妈,别治了,咱们回家吧”。
或许是次次化疗的折磨,又或是不想因自己让父母晚年背上负债,种种原因交织着少年的心,他默默做着重大的决定。
他的父母泪流满面,一个劲给儿子重复别放弃。可这次,张迪坚定不移。
父母几天的日夜劝说,丝毫没有改观,他们只好顺应他的想法。
他们知道,这或许是儿子在世间的最后几个月,便询问儿子有何愿望。“我想去看一眼大海”,他的目光里洒露着缕缕憧憬。
少年站在细软的沙滩上,漫步在海水交界处,水花轻轻拍打着他的脚踝,海风轻抚面颊,抬头仰望遐想,为何我的人生就此终止,或许上帝正在无奈摇头。
瘦小的身形在宽大的衣服中游荡,迟迟没有听到回应的他,只好张开双臂面对。那片刻的幸福,被父亲牢牢锁在相框。
他抱了父母许久,内心思绪万千。
他知道,他是父母的独子。他的离开对他们一定是沉重的打击,可命运始终降临,他也无计可施,原本计划的一切均被打乱。
现在能做的只有让父母慢慢接受他的离开。接下来的每天,他都趁父母不注意写了句话,藏在玻璃瓶里,希望能陪伴父母度过那段难捱的时光。
我会用另一种方式陪伴左右
回到住院大楼,父母竭尽全力照顾好孩子最后一程。
时不时翻动着年少的相册,静静回忆着那时的美好。每天变着花样的菜肴,是父母对他的最后的关爱。
他们夜夜哭肿双眼,刻刻守在床前,冥想当时那个活泼的少年。
看着父母日夜围着自己转,感受到自己就是父母生命中必不可少的部分。
他心中暗想,倘若自己的身躯能为医学发展做一定的贡献,帮助其他患者渡过难关,他一定会签下同意二字。
自己生命的终止已成定局,可他人如若得以救治,那也是他生命的延续。经过数夜的深思熟虑,他最终做出捐献遗体的决定。
可父母强烈反对他这样做,本就是精神寄托,现在连躯体都要捐献,他们还有什么生的希望。
“爸妈,我想换种方式一直陪伴在你们身旁”,他无力的颤抖着音腔。擦了擦他们脸上停不下的眼泪,耐心为父母讲解器官捐赠,他希望更多的患者脱离苦海。
在张迪的极力劝说下,父母好像暂时松了口,脸上依旧留存着泪痕。
他以往的同事,老师听说他的困境,立刻伸出援助之手,可都被张迪感谢回绝。他心里明白,要么是一盒骨灰,要么在别人身上发光发热,他当然选择后者。
社会媒体也了解到他的故事,想要倾听他的人生。当记者见到他时,他满脸苍白,剃光寸发,双眼微微睁着,平躺在病床上。
他慢声细语道,没有希望地活着,没有任何意义。
他只想在最后的时光,默默陪着父母像往常那样散步,那段静谧的光阴是他时常回味的。
他感受过病痛的折磨,希望自己的身躯可以为医学研究出份力,望其早日攻克难题;也希望如遇合适的患者,他愿尽绵薄之力。
“我很幸运,他们都是通情达理的父母”,他握起一旁父母的双手。
的确,他们是令人敬佩的父母。不管何事,坚定着孩子的选择。
采访时他们眼角的泪痕从未褪去。
采访全程,张迪没有一丝对离开的畏惧,反是一脸平静。
“我能为社会做的只有这些”,张迪的一句话,点醒着父母的理智。他们望着孩子笃定地眼神,内心被动摇着。
几天后,他的父母一想起当时他的从容,便同意一起申请器官捐赠。
没过多久,当地政府寄来同意捐赠的志愿书。签字那刻,他们通红的眼窝,颤抖的双手,都在拼命留下那个养育已久的生命。
可孩子毅然决然的点着头,便一同签下“遗体捐赠志愿书”。
临终时的嘱咐,让人红了眼眶
“爸妈,不要告诉奶奶,就对她说我去留学了”。
他本约好回家过年,祖孙团聚。可世事变迁,这个简单的约定没能实现,只好用善意的谎言让老人家安心。
遥想小时候,奶奶陪着男孩度过一夜夜学习时光,她总在暗中默默做小小少年的骑士,有几分碎银零花便塞给孙子。
近几年,她的身体不似从前,一日不如一日。他生病的消息就一直没告诉奶奶,最终也没能跟奶奶告别。
他躺在病床上,再三嘱咐着母亲要千万保密,如果奶奶问起,就说他去出国留学太忙了,有时间就回来看望她。他编织着爱的谎言,念着小时美好的时光。
他闭上眼睛默默暗自对家人许诺,如有来生,定会日夜相伴。
毫不知情的奶奶,每年还是一成不变,上山为孩子们祈祷保佑平安。
他是奶奶日思夜想的乖孙子,又是一个家庭的希望。
2019年5月7日20点30分,张迪阖上双眼永远地离开人世。
去世后,遗体捐赠委员会一同步入他的追悼会,以示感谢。是他的牺牲,缔造着医学界进步一小步,同时增加着他人生的希望。
生命代表的只是岁月的年轮,而他永久留存的大爱遍布江河。
人生固有一死,可有意义的离开,就像是生命得以延续。
他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奈何命运的偏倚,使他不得已停下脚步。也许这是上天为他出的考题,即便是在他人生中的最后一刻,也完美解答。
纵观张迪的一生,不禁令人唏嘘,一帆风顺的锦绣前程却突遇变故来袭。他对人生的定义让我们为之动容,他的大爱无疆填补着陌生人的幸福。
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可我们也不能着力于担心意外而担惊受怕。人生在世,愿我们都能在平凡的人生中找到闪闪发光的快乐,珍惜和爱的人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最后,愿医疗事业更加强大,可以从死神手中夺回一个个垂危的生命。倘如患者丧失活着的勇气,一定要叮嘱他们乐观,或许他们的此次微笑,让生活迎来了转机。
我们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角色分工,自己做到无怨无悔就可以,珍惜眼前人,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