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在那山上一个在那沟
咱们拉不上那话话
咱们招一招手
瞭得见那村村瞭不见那人
泪蛋蛋抛在沙蒿蒿林
……
——电视剧《平凡的世界》片尾曲
这首片尾曲感动过许多人,他们都是《平凡的世界》忠实的书迷,看书不过瘾,又转战电视剧。电视剧让人更立体地感受鲜活的人物,经历真实的人生。当然,难免会流下更多感同身受的热泪。
那同情、悲伤、心疼的泪水里,就包括为角色田晓霞流过的泪。
田晓霞多完美啊,但最后的结局却是死亡,没有多少人能清醒地接受,有人甚至把书中描写田晓霞牺牲的章节全部撕掉,慰藉内心。
《平凡的世界》第三部这样描写田晓霞牺牲的结局:
“不是尤里•纳吉宾式的结局,而是欧•亨利式的结局!”
尤里•纳吉宾式的结局指顺理成章的、现实而又残酷的悲剧结局;欧•亨利式的结局指峰回路转的、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结局。
田晓霞的牺牲,的确出人意料,让她跟少平过上幸福的生活岂不是更好吗?但真正看懂了这本书,就会明白:她一个人的牺牲,成全的是身边所有人最真实的生活。
01田晓霞和孙少平
在黄原的时候,他们登上古塔山。在鲜花盛开的草地上,他们第一次拥抱并亲吻了对方。爱情在两个善良、正直的青年男女之间,顺其自然地萌发。
爱情是一颗生命力顽强的种子,在任何地方都能生根发芽。虽然他们拥抱,讲知心话,展望美好的未来,但他们永远改变不了一个事实。
就如书中所讲:
“他们毕竟不是伊甸园里上帝平等的子民。她来自繁华的都市,职业如同鼓号般响亮,身上飘溢着芳香,散发出现代生活优越的气息。他,千百万普通矿工中的一员,生活里极其平凡的角色,几小时前刚从黑咕隆咚的地下钻出来,身上带着洗刷不净的煤尘和汗臭味。他们看起来是这样地格格不入。”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即使爱情把他们拴在一起,即使此时心里都迸射着激情,但谁又能保证他们的婚姻将是幸福的。
况且,少平对晓霞的爱,本就自信不足。他一直都把田晓霞当作女神抬头仰望,根本不能在平等中给予自己安全感。
虽然田晓霞对他表达出强烈的爱意,虽然他把田晓霞拥在怀里,但他的内心在想什么呢?
“在他内心汹涌澎湃的热浪下面,不时有冰凉的潜流湍湍流过。”
那股“冰凉的潜流”是缺乏安全感、患得患失、自卑,是孙少平在这场爱情中最真实的境遇。
知乎上有一个话题“在爱情里极度没有安全感是一种什么感觉”?
有人回答说:“你要很努力地告诉自己,他特别爱你。可是当他可能一个无心之举,或者情急之下的一句话,都会让你想后退,然后,自己缩成一个‘小团团’伤心难过。”
田晓霞和孙少平的爱情还处于初级阶段,还没有走到热恋这一步。以孙少平的性格,总有一天,他会体验到知乎回答的这种感觉。
没有扎实根基的爱情,又何谈稳固幸福的婚姻。与其将来一地鸡毛,何如现在果断舍弃。
只不过,为了保留他们之间纯洁的爱情,他们在命运的裹挟下“被分手”,留下的全是美好的记忆。
02双方家庭条件
孙少平的高中,是在家庭条件极端贫困的自卑中读完的。那时候,爱着孙少安的田润叶爱屋及乌,邀请孙少平去自己住的地方,也就是田晓霞家里吃饭,他是什么样的心态呢?
“按说,润叶姐要求他的事,他都应该按她说的做。但现在叫他到她二爸家去吃饭,他倒的确有点惶恐和为难了。
他想到他穿这么一身破烂衣服,要跑到尊贵的县领导家里去做客,由不得一阵阵心跳耳热。一直到收工回了宿舍,学校马上要开饭的时候,孙少平还是拿不定主意。”
两个家庭是典型的“门不当户不对”,经济条件天差地别。田晓霞的父亲田福军是县领导,母亲是县医院的医生,那是村里人眼中“吃皇粮当大官的人”,一般人怎能高攀得起。而孙少平家里,穷得叮当响,供他上学倾尽全家之力,带的干粮都是喂牲口的高粱馍,还管不了饱。
田福军是一个为民着想的好官,在女儿牺牲时,他已官至市委书记。当他从日记本里发现女儿与孙少平之间的恋情时,还给少平发电报,感谢他给过女儿美好回忆,把日记本交由少平保管。
根据这样的情节可以看出,他是支持两个孩子的,但唯一的女儿已经去世,并不能依此认定,假如女儿活着,他会坦然接受孙少平成为他的女婿。
田晓霞的母亲徐医生,在给侄女田润叶介绍对象时,都讲究门当户对,可想而知,对于女儿的婚姻,她也会选择相同的路。
夫妻二人作为小说中的正面形象代表,如果在两个条件如此悬殊的孩子谈婚论嫁时,出现一丁点犹豫的言行,绝对影响角色塑造和小说整体的价值观导向。
唯有牺牲田晓霞,不让她的父母做这个选择,才有利于维护这两个角色的完美,这应该是作者考虑的另一个问题。
03小说与现实
在现实生活中,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也很多,当然,幸福的也很多。不过,最普遍的现实是,这样的婚姻势必要经受更多的考验。
《平凡的世界》本就是一部关于苦难命运的小说,讲的是社会各个阶层努力追求新生活的故事。如果偏偏把田晓霞和孙少平的婚姻安排得非常完美,小说会失去它原先的味道,在凡尘中挣扎的我们,也难免对完美的结局抱有“怀疑”的态度。
牺牲一个角色,成全其他角色的塑造,与现实生活实现最大程度的接轨,这样想来,田晓霞的牺牲寓意深远。
《平凡的世界》多苦难,孙少安与田润叶爱而不得,孙少平和田晓霞阴阳两隔,田润生和郝红梅冲破阻隔……
但,这才是真实的人生。
正如书中所说:“命运总是不如人愿,生活总是这样令人感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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