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单刀”吗?
应该是单枪吧?其实,单枪也没有,赤手空拳。
听不懂。那我就从头说起。
故事发生在1945年的深秋。沙沟受降前,津浦路阻击战已经打响。英雄八师已经拿下邹城,新四军四师九旅、二师、七师先后入鲁,陈老总用兵捉襟见肘的窘境得以缓解。
撸起袖子大干一场的时机到了。
要和谁“干一场”?
新四军入鲁,蒋某人也不怠慢。国民党陈大庆九十七军,还有汪伪的民主建国军吴化文部也进了山东,当然,现在又称是国军了。这个国军谁会承认?八路军新四军不承认,老百姓也不承认。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这里过,把枪放下来。
侵犯解放区,只有坚决打回去。
这一天,刘金山、郑惕来到新四军七师十九旅,刘郑二人鲁南铁道大队的大队长和政委,许多军史爱好者非常熟悉了,先把这个旅也介绍一下。
新四军七师十九旅是新四军甲等旅,也是该师唯一的甲等旅,所以说是主力部队。七师还有两个旅弱一些,以后都“分解”了,重新组合,但十九旅以后在华野七纵,二十五军七十三师、后调入二十三军,1969年底更名六十八师。这个师参加了抗美援朝战争和珍宝岛战斗,据悉现是七十八集团军某合成旅。
是主力部队不假,一个好汉三个帮,主力打仗也要地方武装配合。所以旅长林维先向鲁南军区作了通报,鲁南军区立刻命令刘郑二人前去接受任务。
林旅长是开国中将,当时见了刘郑二人,连说“久仰久仰”,接着又把情况细细说了一下。原来新四军要打临城,首先要打沙沟,而沙沟一带还驻有日军,仗一开打,就怕鬼子会横出一扛。
虽然日本天皇宣布投降了,但驻华日军缴械也不是三下五除二那么简单,首先蒋某人下令,不能向八路军新四军投降;再则,日军也想集结后统一缴械。所以,这个时候发生交火,总体来说,两方都力争避免。
林旅长就是要二人向日军传递信息,大意无非近日要在附近开战,日军好自为之,决不能介入,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最后林维先还交待了一些细节,比如要他们换一身新军装,显得精神,要有威势。但又嘱咐,为了表示我军诚意,不要带警卫人员,也不携带枪支。
首长指示,刘郑二人一一点头,但不要带枪,刘大队长心里也不免忐忑。关老爷单刀赴会还有周仓护驾,带上青龙偃月刀,不带一把家伙,万一鬼子狗急跳墙,怎么对付。
但转念一想,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日本人都挂了白旗,鬼子也想早点回家,再说外面都被我军包围着,不能不有所忌惮。于是,沉下心来,完成任务是最重要的。
郑惕政委是去日军的一个联队。联队相当团,要和鬼子”团长“具体谈一谈。刘大队长则去沙沟,这里驻要日军一个铁甲列车大队,头目名叫黑木,是个少佐。也就是少校,算是个营长吧。
铁道队临枣线上干了6年了,对这个黑木非常熟悉了。但进了日军大队部,里头端坐着一个少佐,刘金山不熟悉,原来是新来的大队长大田。
大田先开口了。“你的什么人?什么的干活!”
刘金山不慌不忙,坦然答道:“我是八路军铁道大队长,今天代表鲁南军区向你们申明几个问题。”
刘大队长不卑不亢地回答,倒把大田镇住了。
显然,大田也懂一点中国话,不等翻译,就把脖子向前伸了伸,他也想知八路军来人究竟想干什么。
刘金山把林旅长的指示一一陈述。
听罢,大田脸露笑容。这时才请茶让座,又挥挥手,要屋里人都退出去,独留二人。然后才说:“贵军的条件我可以接受,但你们要保证不向我们开火,否则我们要自卫。”
刘金山看出大田心有疑虑,说话吞吞吐吐。于是再把我军意图重述了一遍。
刘大队长完成了任务,顺利返回营地。
林旅长听了汇报,非常满意。但为了监视沙沟日军动向,要刘大队长再辛苦一下,当晚就住在日军的营地,有情况好及时通报。
据刘大队长回忆,他当即又去了日军大队部。哨兵还笑嘻嘻地迎了进去。不过,刘大队长心里却不轻松,这可是在狼窝虎穴里,“我怕发生意外,一夜没合眼。”
意外的事果然发生了。
当晚对沙沟的进攻很顺利。但拂晓前,只听一阵机枪声向鬼子据点扫来,非常密集,怎么回事?
刘金山一个鲤鱼挺身,跑出室外。
营院里喊声叫声一片,几副担架抬着伤兵匆匆跑了过来。刘金山还想瞧个究竟,只见大田骂骂咧咧地过来了。
“刘的,你的良心坏了,骗人的有,我的人被八路打伤了,我要开火……”
刘金山大声说:”千万不能开枪,打了后果严重,看看什么情况……“
但这时大田不由分说,就把刘金山推回了小屋里,锁上门,还架上一挺机枪,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
怎么办?
刘大队长见过多少风浪,这样的情况也是没遇过。他要先冷静下来,要知道发生了什么。想跑,没有问题,趁着混乱可以冲出去,但这一来,只怕会把整个事搞砸,所以还不能一走了之。个人安危不算什么,千万不能误了战斗任务的完成。
刘大队长正在思索着,只见日军翻译官走了过来。
刘金山忙喊他,过来一下。
翻译一看是刘金山叫他,张望了一下就走了过来。
眼下树倒猢狲散。翻译也想留条后路。刘金山首先对他一番开导,这时大道理都明白,翻译官也不是傻子,他说,大队长很危险,鬼子很可能会杀人,他愿意帮忙,放走刘金山。
刘金山摇摇头,他想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便问道:”沙沟打得厉害,有人往这里跑吗?“
翻译官连声说,有有。差不多有二三十人跑进了沙沟火车站,正在那里等吃呢。
刘大队长又问,那大田知道吗?
翻译说,不知。这些人也没进据点。
刘金山明白了。
多少是有些误会,新四军见有敌军跑向沙沟,敌人跑了,机枪就跟着扫了过来,他们可能也不知这里还有日本人。
现在的问题是事态不能扩大。刘金山赶紧要他把黑木叫过来。
黑木过来后,刘金山大声质问:”为什么扣压我!“
黑木说,是你们打伤了我们的人。
刘金山理直气壮回道:”是沙沟有人跑过来,你们没有阻止,所以才放才误会,责任完全是在你们一方!“
实际上,黑木真不知有这个事。他要刘金山证实。
刘金山说:”好!那我们就去车站看看,如果没有伪军,我由你们处置!“
刘金山带着一队日本军走进车站。黑木一看傻眼了,果然是许多”皇协军“,这个时候自顾不暇,还会再管这些败类吗?
日军只能按协议,把这些伪军交给八路军。刘金山带来一些官兵,将俘虏押解了回去。
看来还是有惊无险,刘大队长毫发无损,还带回一队俘虏。
一个多月后,沙沟受降,日本人仅有一点心气也没了。
还真是头回生二回熟,这时鬼子铁甲列车大队长大田见了刘金山,挂着笑脸,用刘金山的话来说”很热情地出来接待我“。
是啊,西边的太阳已经下山了,鬼子的末日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