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也可能是这样儿的
出生在八十年代的人,在青春期的时候我没猜错都和我一样,都怀揣着江湖大哥的梦想度过的,为了这操蛋的梦想,我整整给“喜哥”抄了三年的作业,可他也没带我走上我心中的江湖之路。
喜哥是我初中的同学,有着一张能把死人白话活得巧嘴,一起念书那会儿留着港台“蘑菇头”的喜哥就把社会上的小痞子,唬的一愣一愣的,“我就是岳洪喜,咋的你找我啊?你叫啥名儿?认识我二舅吗?我二舅是黑三儿!”
这小嗑儿一扔,哪个小痞子听了不迷糊?黑三儿是谁啊?咱们当地有名儿的“棍儿”,人家那是真出来玩的,可不是给你逗乐子的,谁敢欺负黑三儿的外甥啊,除非你不想好了!
“喜子,黑三儿真是你舅啊?我咋不知道这事儿呢?”我带着满脸的好奇问道。
喜子一个潇洒的甩右臂,往嘴上塞上一根儿烟“操!啥事儿都得和你汇报啊?你知道啥玩意儿!”随着喜子突出一个眼圈儿,就转身离去了,扔下原地站着的我望着喜子的背影傻傻地发呆。
看似老板未必是真的老板
江湖大哥是喜子舅舅的事儿,经过我的嘴传遍了整个学校,大家伙儿都知道喜子有一个牛逼的舅舅,那些本来对喜子有些不忿儿的学校“刺儿头”一时间对喜子都是恭敬有加。
“大山子,你这张破嘴就不能低调点吗?就这点儿破事儿咋还让你整得全学校都知道了,低调、知道啥叫低调不,就是明知道这事儿,咱也不说让他们自己个儿猜去,这叫保持神秘感,你啊,白扯,就这悟性还总想让我带你混社会呢?这可那行!”喜子对我训斥道。
可我明明感到喜子好像对这种感觉很受用,并不是拒绝的态度,喜子对我是熟悉的也是陌生的,反正在一块儿念了三年的初中我一直也摸不准这小子到底有多大的能量。
我初中毕业顺利地升入了高中,而喜子据说要“下海”去干大事儿,毕业的时候喜子还拍了拍我的肩膀“大山子,你小子就不是混社会的命儿,你瞅瞅你带个大眼镜子,哪有一点大哥的气势,你就好好念书吧,今后大学毕业给我打工吧,就、就做个财务总监或者秘书啥的吧!”
“总监?总监是干啥的?也像古惑仔似的到处砍人吗?”我推了推鼻梁子上的眼镜框子问道。
东北的精神小伙
“差不多吧,反正就是我的左膀右臂,记住好好念书争取考上好大学到时候我带你出道儿,一起玩儿”喜子作伟人壮,向我鼓励道。
我的求学之路和很多人都是一样,高中大学,毕业实习,到处找工作,在亲戚的帮助下,我在临近老家的一个县城信用社找到了自己的工作。
刚开始工作那会儿我还幻想着,啥时候能够有一天喜子找到我对我说“大山子走!跟哥们儿一起打天下去,就像《古惑仔》里面儿浩南哥等待山鸡从台湾回来的样子一样。”
可现实和梦想总是有差距的,每天陪伴我的只是无聊的数字,和整理不完的各种数据报表,有时候想想这无聊的工作真是干腻了,啥时候换上一份儿工作该多好啊!
我工作第一年的过年,以前的初中同学联系上了我,说是要整个同学聚会大家伙儿在一块儿热闹热闹,我个人向来不喜欢这种无聊的聚会,你过得好了,别人嫉妒的难受,过得不好又容易让很多人暗自洋洋得意,没说吗,就是人心不古,都他娘的变坏了,这样的同学聚会有啥可聚的,又不是黄埔军校!
虎头奔,没有找到临时借图
可当我的初中同学告诉我说岳洪喜也会过来,顿时让我抗拒的内心多出一份喜悦,喜哥是谁?是我念书时的“社会大哥”啊!往那一站就是自带耀眼光环的风云人物,尤其是甩右手叼烟卷的潇洒动作我学了好多年也没有学会。这次同学会去!必须得去!
初中的同学会就是那么一回事儿吧,各个都是各种炫耀,炫耀工作的、炫耀男女朋友的,炫耀自己亲戚的,实在没有炫耀的资本就讲自己认识谁,见过什么稀奇的事儿的,听着让人索然无味,要不是就为了看一眼我社会喜哥,我才懒得参加这无聊的聚会呢!
岳洪喜在大家伙开餐之后才姗姗来迟,只见如今的喜哥和以前是大不一样了,当年的“蘑菇头”发型早就换成了,咱们东北这块儿的“板儿寸”,上身皮耧大衣咯吱窝底下夹了一个大老板那种手包,最主要的是右手还拿着一款“诺基亚”最新款的手机,给大家伙儿晃得够呛。
大家纷纷站起来跟喜哥打招呼,寒暄了好半天,就连提起酒杯准备起局儿的班长都得等了好半天,客气了半天的喜哥总算在我身边的空位坐了下来。
酒桌上的闹哄哄的气氛让我和喜哥的交谈变得十分困难,相互依靠咬耳朵才能听清楚对方在说些什么,我和喜哥觉得别扭找了个抽烟机会跑到卫生间里唠了起来。
精神小伙儿
原来这些年喜哥一直也没闲着,在跟着一个江湖大哥做生意,能看得出来,喜哥这身打扮在当时堪称“大款”,喜哥还是一副当年潇洒的甩手抽烟的动作,只是喜哥现如今又添加了一个仰头,或是有意无意间的让人看到他脖子上的那个手指头粗的大金链子似的,“颈椎不好,睡眠总也跟不上!昨晚上又陪几个香港的老板喝了一宿,你说遭罪不遭罪?都不容易啊!”
“喜子,你们主要做什么生意?”我向喜子问道。
“嗨!社会人,啥生意赚钱就做啥呗!做买卖这玩意儿哪有个一定!眼下我和我大哥再包个工程,就在河北,等这个活儿干完了我就自己个儿成立个公司,出来单干,总伺候人这活儿也不好干!”喜子说道。
我深深地被喜子所折服,你看看人家,都是同龄人一张嘴就是承包建筑工程这样的大手笔,我呢,还窝在一个农村信用社里给人打下手,啥时候我自己也能像喜子一样做点大事儿啊!
社会大哥
“没事儿,你先在信用社干着,等我这面儿整好了你就过来帮着我咱哥俩一起干!到时候我好好带带你,别看我和他们客气,谁能有咱哥们儿的关系铁?”喜子还是像以前一样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儿。
此时喜子的“诺基亚”响了起来,“你先回去吧,我接个电话,咱俩都出来这么久了不好!”喜子向我点了点头对我说道。
我离开了卫生间回到了酒桌之上,喜子过了约莫二十多分钟才从外面儿走了回来,“岳洪喜,你咋回事儿?掉茅坑儿里了?这么半天才回来,来!罚酒!罚酒三杯!”班长咋咋呼呼地招呼道。
“公司烂事儿太多了,这电话左一个又一个地接起来没完!实在抱歉、抱歉!”喜子也不含糊端起面前的酒杯接连干了三杯“同学们实在对不住了!今儿我开车过来的真的不能多喝了,一会儿公司还有点事儿需要处理呢,我坐一会儿就得赶紧回去,大家伙儿见谅,见谅!”喜子双手抱拳对大家客气道。
精神小伙儿,没治了!
两千年左右车还是个新鲜玩意儿,能开得起车的都是事业有成的大老板,可不是我们这帮刚刚工作的穷鬼所能比的,无形中喜子又是无意的炫耀了一把,不说别的就从女同学那小眼神儿当中就能看得出来。
大家喝得都是五迷三道的,说话都开始不着调了,不少同学开始起身告辞,喜子和我也趁着这个时机向大家告辞,相约有机会再聚,其实我的内心想的是“和这帮酒蒙子有啥可聚的,还不都是势利眼吗!”
饭店门前一台虎头奔停在正门口儿是相当的显眼,不用说这肯定是喜子的座驾无疑了,“大山子,上车我送你回家!”喜子对我说道。
“算了吧,我叫个窜线儿的车回去就行了!你赶紧忙你的事儿去吧。”我对喜子说道。
“咋跟个娘们儿似的,让你上来你就赶紧上来得了!啥事儿能有咱哥们儿的感情重要?少废话,上车!”喜子对我命令道。
一路上喜子的电话不断,他只是扫了一眼也不接起来,“你咋不接电话啊?”我问。
“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不用管他!”喜子对我说道。
“你这车挺贵的吧?”我没话儿找话儿的对喜子问道。
牛人
“还行吧,零三年的车,都是老车了,当年花了一百多个儿,明年看看河北的项目整好了就换一台。”喜子说得是风轻云淡,可却把我听得醋意浓浓,都是同龄人差距咋就这么大呢,我一个月才拿到手两千多块,你看看人家张嘴就是一百多个儿,人啊!人比人都得死啊!
眼看到家了,喜子接了一个电话“豪哥,啊、啊啊!我在外面儿,马上回去,马上回去!放心十分钟,只要十分钟保准儿到,你放心耽误不了事儿!”喜子客客气气地说道。
“没啥大事儿,香港人,今儿香港人非要见我和我签合同,也不差这一会儿他先急着去吧!”喜子对我说道。
“这不好吧?”我问道。
“没事儿,天天儿找我这样的事儿多了!”喜子还是一脸的无所谓。
很快喜子将我送到了家门口,我和喜子互留了电话,邀请喜子有时间去县里信用社找我。喜子开着车一溜烟儿就没影了。
我又回归了我的“社畜”生活忙忙碌碌地处理着日常的琐碎事务,直到一天喜子找到了我的单位说要和我聚聚,我高兴地喜不胜收,每天都盼望有熟人过来探望我,想不到喜子是头一个。
当天晚上有我做东和喜子喝得烂醉,我俩又去了歌房唱歌儿,最后到桑拿泡澡,这是东北礼遇朋友的最高待遇,这一连套儿的消费直接将这个月的薪水全都干光了。
我和喜子泡在澡堂子里,喝着冰镇的啤酒,我向喜子问道“哎,喜子以前念书那会儿你总说的黑三儿真是你舅舅啊?”
“你是真傻啊?我上哪认识黑三儿去?话术懂不懂,这玩意儿都是靠装的,话是拦路虎,那帮小痞子明知道黑三儿不是我舅他也不敢把我咋地,他们可能会寻思黑三儿即使不是我舅可能跟我也很熟,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动我一个手指头啊!”喜子喝了一口啤酒对我说道。
“操!你、你这是怎么回事儿?”我指着喜子胸前飘起的金链子说道。
“完犊子了,咋把它给忘了,这事儿扯不扯!”喜子脸不红心不跳,就势将脖子上的金链子摘了下来,“都是俗物,俗不可耐,香港人就爱扯这犊子,也是不装你就是没实力,我就不待见这玩意儿,可人在江湖飘,不随大流儿不行啊,我就整了个树脂的假链子,谁能看出来是假的啊?对了,你可别跟外人说啊!”喜子对我嘱咐道。
“其实啊,哪有什么江湖,那有什么大哥,就像我一样不都装出来的吗?”喜子一连已经喝了七八瓶啤酒了,“大山子我给你说,我是什么社会人儿啊,装的,全他妈是装的!那奔驰车那是我的,是他娘的我给你人老板开车,我是司机!可我不装能行吗?同学聚会谁能瞧得起我?”喜子已经是眼皮都睁不开了。
当天我陪着喜子在桑拿睡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上不知道喜子是什么时候早就离开了,桑拿的二百多块钱都是喜子结的。
自从桑拿洗澡之后我就再也没听到过喜子的消息,只有逢年过节我还能收到他的祝福短信“大山子别总做梦了,好好工作比啥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