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起彼伏的掌声和激动的欢呼声中,斯蒂尔斯一家缓缓登上台前,宣告着演出的开始。只见激昂的交响乐徐徐奏起,五颜六色的灯光随着音乐忽明忽暗,令人眼花缭乱。台上的人迅速排成一列,齐刷刷地伸出臃肿而扭曲的双手,任凭在场观众议论指点。他们并不需要表演多么惊艳的绝活,只需向观众们展示畸形的双手便可收获大量猎奇的目光与可观的利润。这便是斯蒂尔斯一家的常态,他们早已看淡身边的流言蜚语,若非生活所迫,谁又甘愿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观赏之物呢?
其实,斯蒂尔斯家族的遗传缺陷由来已久,尽管生活不易,但他们并没有因为身体的缺陷而自暴自弃,反而利用这项异于常人的特点来谋取利益,创建了以家族名字命名的马戏团,并被热情的观众称为"龙虾家族"。在这个家族中,遗传发病率高达50%,也就是说,父母双方只要有一方患病,生下的孩子就有一半可能遗传"龙虾手"。几乎每一个孩子都难逃先天性畸形的魔爪,他们的身体或多或少都存在缺陷,最为知名的还属"龙虾男孩"格雷迪·斯蒂尔斯。
有句话说得好,"幸运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格雷迪终其一生也没能摆脱身体缺陷给他带来的阴影。19世纪40年代起,畸形秀逐渐风靡全美,作为一项以反常现象和畸形生物为主题的展览,畸形秀广泛搜罗社会各类畸形人物进行展出,格雷迪便是其一。与四肢健全的正常人不同,格雷迪患有先天性缺指症,同时,他的缺陷比家族内任何一个人都要严重,从小就长着一对畸形的手脚。他的手掌与脚趾形如龙虾的钳子,这一巨大缺陷使他步履维艰,终日被囚禁在冰冷的轮椅上,靠博人眼球维持生计。格雷迪的一生何其不幸,却始终没能得到上帝的眷顾。
虽然格雷迪改变不了残疾的命运,但他的家庭早已为他铺平了道路,加上其自身惊人的意志和耐力,没过多久便将轮椅运用得娴熟自如,此时沉重的轮椅仿佛不再是他的负担,反而渐渐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与此同时,由于长时间的锻炼,他学会利用上肢支撑身体前进,这使他的上肢变得异常发达。观众们十分乐于观看格雷迪艰难爬行的模样,这常常逗得他们捧腹大笑。这项技能很快就成为马戏团的热门表演,并时常作为压轴节目演出。在"龙虾家族"的光环下,格雷迪7岁就开始跟随家人奔赴全国各地进行马戏团巡演,每个季度都能获得不菲的收入。或许连格雷迪自己都未曾料到,正是这份苦苦练就的强壮力量助他开启了邪恶的大门,致使他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当时,格雷迪对马戏团里一位名叫玛利亚·特蕾莎的姑娘一见倾心,他习惯靠异于常人的双手谋生,所以也想以此俘获玛利亚的芳心。格雷迪鼓起勇气向玛利亚展开追求攻势,而情窦初开的玛利亚也被他深深吸引着,一段甜蜜的恋情就此展开。马戏团内长期的合作早已使二人的关系变得亲密无间,因此他们相恋不久就步入了婚姻的殿堂。玛利亚在婚后诞下两个孩子,但只有一个孩子不幸地遗传了父亲的"龙虾手",这迫使她早早进入家族的马戏团谋生,接受命运的安排。相比之下,另一个女儿则要幸运得多,这位名叫唐娜的女儿避开了父亲在四肢上的所有缺陷,从头到脚都是完好无缺的。虽然格雷迪早已在受人非议的日常中渐渐麻木,但他的内心深处其实无比向往着正常人的生活。他深知自己一辈子也无法摆脱他人猎奇的目光,但想到朝夕相处的妻女实际上也与他有着本质的不同,他的心里难免五味杂陈。
虽然两个女儿的命运截然不同,但却如出一辙地表现叛逆的性格,这令格雷迪非常苦恼。他常常无奈又气愤,只能借酒消愁。渐渐地,他开始变得暴躁不堪,对身边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任由酒精麻痹自己。殊不知,酒精虽能暂时安抚人心,但也能吞没人的理智。酗酒后的格雷迪不再是妻女眼中那个温柔善良的男子,他怨恨命运的不公,为什么不幸偏偏落到自己头上,他也嫉妒身体健全的妻女,羡慕他们能够毫不违和地融入正常人的生活,自己却只能日复一日地像个跳梁小丑般逗人发笑。格雷迪无处发泄,渐渐开始对妻子和女儿大打出手。每当酗酒过后,他都感到疲惫心碎,即便这样也不忘伸出钳子般强有力的双手虐待身边的妻女。他曾多次死死掐住玛利亚的脖子,导致她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差点窒息身亡。
随着时间的推移,女儿唐娜渐渐长大,并且出落得亭亭玉立。唐娜是一个颇有主见的女孩,她一直以来都向往着马戏团外的世界,不希望像父母一样为了赚钱拼命忍受他人的挖苦和嘲讽。不仅如此,唐娜还爱上了一名身体健全的男孩,这份情感给长期生活在父亲暴力阴影之下的她带来了极大的慰藉,因此唐娜毫不犹豫地认定男孩就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然而格雷迪却极力反对这段恋情,恨不得将深陷爱河的二人立马分开。他竭尽全力阻止女儿的婚姻,这使她恼羞成怒。唐娜不明白,作为父亲的他为何不希望女儿过得幸福,难道非得将不幸的命运强加于别人才感到心满意足吗?无论唐娜怎么求情,格雷迪都死活不肯松口,这使本就不和谐的父女关系一度降至冰点。
多次劝说无果后,唐娜决定不顾父亲的反对与男孩结婚。就在婚礼前夕,格雷迪假装心回意转来到未来女婿家中,向这对新婚夫妇表达美好祝愿,实则趁人不备将男孩残忍杀害。随着"砰"地一声枪响,男孩倒在血泊中,永远地离开了人世。警方以谋杀罪名将格雷迪逮捕,没想到他竟然毫无悔意,甚至以自己的身体缺陷为由拒绝逮捕。玛利亚对丈夫的罪恶行径忍无可忍,她一气之下提出离婚,决定与心狠手辣的格雷迪撇清关系。
到了1989年,也许是念及夫妻二人昔日的旧情,玛利亚不忍身体残疾的前夫独自生活,于是前来找他复婚。妻子的回归并没有使格雷迪性情好转,他反而变本加厉地发泄心中的不满。尽管52岁的他身体大不如前,但这对畸形的"龙虾手"仍然健壮如初,他又一次将魔爪伸向了妻子。日渐衰老的玛利亚不堪如此折磨,她决定让丈夫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为此,她秘密雇佣邻居家的19岁男孩克里斯·怀特恩,让其终结了格雷迪的生命。事后玛利亚被关进了监狱,但她并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丈夫的暴虐早已在她心中烙下了深深的伤痕,如果她不这么做,恐怕自己和孩子们也性命难保。格雷迪死后尸体无人认领,直到后来腐烂散发出扰人的恶臭,人们才将其草草葬下。
每一个畸形都是一个可悲的灵魂,心灵上的畸形更是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痛。格雷迪终其一生都活在自卑与嫉恨中,这是导致他悲惨结局的根源。如果当初能少一份仇恨,多一份体贴,一切是否会变得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