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在一所民办学校,一位教师正在上课,然而这个时候突然冲进来几个人,看了台上老师一眼后,就将人控制住,并带到了乡公所,几位工作人员对他进行了审问,开口就是:“解放前,你是不是担任过渣滓洞(zhā zǐ )的看守员?”
教师一听心都凉了,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他的异样工作人员看在眼里,不过还是需要他正面回答,催促过后,教师低着头说:“我曾经确实是渣滓洞的看守员。”紧接着说:“但任职期间,我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这名教师叫做黄茂才,他任职期间正是江竹筠(yún)入狱被害时,可是在审讯过程中,一提到江姐他情绪就会十分激动,对于迫害江姐的罪行坚决不承认,黄茂才称自己不可能伤害江姐,但渣滓洞的特务有哪几个会不狡辩呢?
图|黄茂才
因此,就算他否认杀害江姐,依旧被认定是参与“11·27大屠杀”的刽(guì)子手,以及参与杀害江姐等人的特务,后来黄茂才被判处死刑。但是,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没有改口,随即他被五花大绑,带到公审大会现场,台下群众本就痛恨特务,于是纷纷呼吁将其赶紧枪毙。
面对群众的讨伐声,黄茂才露出了一抹苦笑,从被捕的那刻起,他就知道迟早会有这天,起初他以为自己不会在意,但他还是高看自己了,此刻他心中十分苦涩,甚至比在监狱的时候还更绝望,在大会上,他的说辞并没有变,称自己从来没有参与杀害江姐等人。
可是,黄茂才的话在别人耳中,就是在为自己的罪行开脱,纷纷指责他、辱骂他,台下群众讨伐声越来越激烈,台上领导人决定行刑,临刑前,他突然喊道:“我不是杀害江姐的凶手,我甚至帮江姐做过很多事情。”
图|革命烈士江姐
他说完这句话,立马就引起了领导人的重视,黄茂才的种种行为让人感到不对劲,他们认为这件案件可能另有隐情,因此在公审大会上,领导改判,将死刑改为无期徒刑。在他们调查出真相前,黄茂才只能在监狱里服刑,就这样,他的一句话让自己逃过一劫。
接下来,我们就来看看黄茂才这充满着曲折的一生,他为什么要去渣滓洞当特务?到底有没有杀害江姐?看完你就知道了!
误入敌特,成为渣滓洞看守员
黄茂才1923年出生,四川荣县人,家里生活条件十分贫寒,父母都是老老实实的农民,全家上下就靠着那几亩薄田生存,父母希望孩子将来长大后能有出息,便省吃俭用供他上学,直到中学毕业后,父母便供不起了,黄茂才只能辍学在家务农。
但是,中学毕业在当时那个年代也是很厉害的,是别人眼中的文化人,在乡下找一个体面的工作不是问题,比如说当一名教师就很不错。然而,生逢乱世哪有这么多选择,谁也做不到独善其身,就算有点文化又怎样?那个年代能活着就不错了。
所以,黄茂才当时不仅没找到工作,每天还需要躲躲藏藏,原来当时国民党反动派为了补充兵员,到处抓壮丁,抓到后没有经过任何训练,就逼着他们上战场打仗,大部分人都是有去无回的,所以大家都非常抵触国民党的做法,但他们也不敢站出来反抗,只能叮嘱自己的孩子躲着点。
黄茂才的父母也是如此,为了避免他会被国民党抓住,父母特地找到了当地有名的地主,恳求他帮自己的儿子找一个事做,其实这个地主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国民党特务,并且职务还不低,因此父母才会来求他帮儿子谋个差事。
地主知道黄茂才读过几年书,便将他带入了特务机关,让他在里面打杂,就这样他阴差阳错成为了国民党的一员,在工作了一段时间后,地主发现黄茂才写得一手极好的字,于是便让他去做少尉文书,主要负责起草、整理文件等事务。
但是因为黄茂才为人老实、憨厚,脑子不懂得转弯,所以得罪了不少人,在工作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就被裁掉了,没有办法他只能在家里帮忙。后来经过熟人介绍,他来到了渣滓洞当一名看守员,黄茂才之所以会来,真的只是为了养家糊口而已。
去渣滓洞当看守员之前,黄茂才也是经过“培训”的:渣滓洞里面关押的都是坏人,他们都是犯了大事被关进来的,对他们一定要严加看管,不能有怜悯,更不许走漏消息,否则军法不容,害怕被军法处置的黄茂才,心里谨记上级交代的事情,一点都不敢马虎。
因此,他对渣滓洞的“犯人”很严格,把他们当作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可是纸里包不住火,时间一长,他发现这里的人和上级说的不一样,他们都是文化人,不仅如此,对待他们这些看守也很礼貌,并不是上级口中描述的那种穷凶极恶的暴徒。
图|渣滓洞
他认为上级说的不一定对,从那时候起,黄茂才对关押的人就放松了许多,没有像之前那样严格,这天黄茂才在渣滓洞值班,国民党特务押来了一对男女,女的看起来还挺年轻的,也就二十多岁左右的样子。
在登记信息的时候才知道,此女名叫曾紫霞,是重庆医学院的一名学生,这让黄茂才不禁怀疑,一个女大学生能干出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呢?与此同时,曾紫霞也在观察黄茂才,见此人面相朴实,便问道:“先生您好,不知道您贵姓?”
黄茂才听后说:“黄茂才,荣县人。”黄茂才习惯性用家乡话说话,曾紫霞得知他是荣县人后,眼睛都亮了,她道:“黄大哥,我们还是老乡呢!”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黄茂才不免产生了同乡之谊,畅聊过后才知道,被一起押进来的男人是她男朋友。
可如今二人却双双入狱,真是太不幸了,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时间,黄茂才知道渣滓洞特务,对待犯人的手段,简直就是往死里整,于是他在巡逻的时候,特地走过去和曾紫霞说:“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不用客气只管说。”
在这之后,黄茂才经常会去找曾紫霞聊天,在聊天的过程中,他开始对监狱的“犯人”有所改观,对他们产生了敬佩之情,最后他坚信这群人都是为国为民的好人,自此以后,黄茂才再也不相信上级说的话了,他开始尽力帮助这些革命志士。
图|曾紫霞
曾紫霞在观察了他一段时间后,认为黄茂才是可以争取的人,便经常向他宣传我党的革命思想,在曾紫霞的努力下,黄茂才思想开始发生改变。在渣滓洞这期间,他经常看到残暴的特务将这些革命志士折磨得不成人样,黄茂才心里十分心痛。
当听到曾紫霞请求自己的帮助后,见自己有机会帮助他们,黄茂才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即就答应利用自己的身份,帮助狱中同志提供便利,他郑重地对曾紫霞说:“我现在才知道你们是堂堂正正的勇士,但我现在却是助纣为虐的帮凶,不过只要你们相信我,今后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曾紫霞见状,知道黄茂才差不多稳了,面露喜色,有了黄茂才的帮助,今后他们在狱中才能“呼吸”,而黄茂才也从此刻起,成为自己人。
江姐被押送渣滓洞,感化黄茂才成为自己人
在这之后不久,刚好又是黄茂才值班,这天监狱里又被押进来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浑身都是血,即便走路的时候,都是摇摇晃晃的。
登记她资料的时候,黄茂才心中大惊,再三确定后,他才确定眼前站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江竹筠(江姐)。他曾经听过关于她的事情,她是有名的共产党,也是令国民党束手无策的人,在抓到她的时候,不管用什么刑具都无法撬开她的嘴,让负责审讯她的特务非常苦恼。
图|江竹筠(江姐)
对于这样一位坚贞不屈的伟大女性,黄茂才心中肃然起敬,在填写资料的时候,得知他们俩还是老乡后,便打算找个机会和她说说话,没准能帮助她也不一定,但江姐是由上级徐贵林押过来的,要想搞小动作可得机灵点,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不会被怀疑的好办法。
见徐贵林一脸不耐烦的模样,肯定是不想押解江姐的,于是他主动将这活揽过来,徐贵林直接就同意了,然后大步离开,江姐还不清楚黄茂才是怎样的人,对他的做法也只是轻蔑一笑,懒得理他,黄茂才在前面带路,江姐就跟在后面,后将她押解到牢房。
这时黄茂才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特务后,他轻声对江姐说:“江竹筠我看了你的资料,我们是老乡,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或者要买什么都可以跟我说,我会帮你的。”说完后,江姐并没有理会他,他也不好多待就走了。
下面和大家简单介绍一下江姐:
江姐是四川自贡市人,于1939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43年因组织需要和彭咏梧假扮夫妻,暗中开展组织下达的任务,两年后二人假戏真做,婚后生下了唯一的儿子彭云,后来丈夫在一次执行任务时不幸牺牲了,她强忍着悲痛,接替了丈夫的工作。
1948年6月,组织内部出现了“老鼠”,暴露了江姐的位置,导致她被国民党逮捕,这才有了和黄茂才的相遇。而黄茂才出于对她的敬意,每天一有时间就会去看江姐,还会跟她说说话,为了不引起特务的怀疑,他每次不超过三分钟就走了。
图|彭咏梧(左)、彭云(中)和江竹筠(右)合影
江姐刚到渣滓洞不久,对于这里的情况并不清楚,看着黄茂才经常同她说话,她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这个人到底在搞什么,便不和他讲话,黄茂才也不气馁,他认为只要江姐没有赶自己就还有希望,所以,还是每天都会来刷一下存在感。
没隔多久,江姐就被特务提审了,在这期间他们对江姐使用了各种酷刑,但面对敌人的严刑拷打,江姐毫不惧怕,甚至还怒斥特务:“你们可以打断我的手,杀了我,无论做什么都行,但想要从我这里拿到组织的情报,不可能!”
特务顿时气得不行,又开始了一轮酷刑,到最后这群特务都累了,江姐依旧咬紧牙关,死活不肯说出一点关于组织的情报,特务知道江姐是块硬骨头,便打算将她暂时放在一边,请示完上级再说,总而言之,他们拿江姐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江姐被押回来的时候,刚好碰见巡逻的黄茂才,只见江姐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浑身浴血,不禁生出一股同情,特务班长和他的关系不错,便同他讲:“这个女共产党骨头硬得很,审讯室的刑具她都用了一个遍,愣是什么都不肯说。”
这天过后,江姐就换了一个地方关押,她遇到了曾紫霞、李青林等人,她们都是革命意志坚定的革命者,在聊天的时候,江姐提到了让她印象深刻的黄茂才,曾紫霞一听笑着说:“江姐放心,他和那些特务不一样,是一个善良的人,我正在争取他。”
图|李青林
这时,江姐才知道黄茂才对自己是有意关照,防备心瞬间放了下来,之后便和几人谈及监狱的形势,以及如何争取黄茂才,黄茂才现在只是“自己人”,如果他能够从“自己人”往前再迈一步,那对于她们在狱中的斗争,才能发挥最大的帮助。
黄茂才通过考验,多次传递重要情报
计划已经制定好了,就差实施了,很快机会就到了,几天后黄茂才来牢房例行点名,看到江姐和曾紫霞后,他笑了笑,准备离开的时候,江姐走到了他身边,悄悄递给了他一张纸条,黄茂才察觉到她的举动后,心情十分激动,看来江姐是有事情让自己帮忙了。
于是,他迅速点完名,匆忙赶回了宿舍,准备拿出来看的时候,他又起身将门窗关好,这才小心翼翼地拿出纸条,上面写着:“小黄我已经从曾紫霞那里知道你的情况了,你现在还年轻,只要你从这个时候开始,做对人民有益的事情,你或许会成为一个有功之臣。”
看完后,黄茂才立即将纸条烧掉,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一整天他都在想纸条上的内容,到了晚上,他辗转反侧睡不着,一直在思考白天的事情,经过慎重的考虑后,他的心里有了明确的答案,第二天他告诉了江姐,自从,黄茂才成为了我党的地下联络员。
图|革命烈士江姐
这个时候,重庆地下党出现了几个“老鼠”,常常会向国民党提供组织的情报,残害共产党员,江姐十分着急,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于是她写一封信和外界联系,送信的任务就交给了黄茂才。
黄茂才拿到信后,整个人紧张极了,他知道这封信很重要,但没准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思索再三后,他还是决定将信送出去。
黄茂才在他休息的时候,怀里塞着这封信,按照她们说的地址,敲开了重庆医学院的一间房门,问道:“请问况淑华是住在这里吗?”况淑华见是找自己的,又穿着国民党的衣服,防备地回答:“况淑华不在家,你是谁?找她有什么事情?”
“我叫张力修,受曾紫霞的委托,帮她捎封信给况淑华。”黄茂才回答道。况淑华一听是熟悉的名字,心里有些动容,试探道:“你可以把信交给我,等况淑华回来我转交给她,你看可以吗?”黄茂才从她的神情中,就看出她是况淑华,知道他防备自己,便直接将信交给她。
随后,他又在街上逛了一会,这才回到渣滓洞,将情况告诉了曾紫霞和江姐,说完曾紫霞和江姐对视了一下,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其实这次送信有两个目的,其一是为了提醒党组织,其二是试探黄茂才对她们是否忠诚,结果很显然,黄茂才没有让她们失望。
自此之后,黄茂才就经常帮助江姐向党组织传递信件,除此之外还将《大公报》、《重庆晚报》等报纸带给她们看,转眼间冬天就到了,江姐她们为了感谢黄茂才,便想着为他织一件毛衣,没几天那件毛衣就织好了,黄茂才拿着这件毛衣时,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1949年春节前夕,黄茂才带来了解放军解放辽沈、平津的消息,狱中的革命志士知道后,热泪盈眶,随后心中也升起一股悲凉,以蒋介石的为人,又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们?事实也确实如此,在这不久之后,黄茂才因为母亲重病要回家,离开前他问江姐有没有信要带回去,她拿出了一封写给儿子的信,而这却成为了江姐的绝笔信。
等到黄茂才从老家回来时,得知江姐在四天前已经被处决了,与他而言这是五雷轰顶的消息,但他不敢表现出来,害怕被特务发现他的异样,拼命将眼泪逼了回去,晚上回到宿舍的时候,他拿出江姐给他织的毛衣,失声痛哭起来,想不通为什么好人总是不长命?
次日,他就逼着自己从悲痛中走出来,因为狱中的同志现在都很危险,他得帮助其他同志,后来他帮胡其芬送信的时候,被国民党特务发现了,虽然逃脱了,但这件事也惊动了上级,迫于没有证据,只好将黄茂才开除,而他送的那封信为后来营救工作创造了条件。
黄茂才在离开前,来到监狱和同志们一一告别,这么久以来,黄茂才和这些同志们都熟了,他们都舍不得,但他被开除已经不能留在这里了。可是就在他离开几天后,国民党反动派在渣滓洞,发动了震惊全国的“11·27重庆大屠杀”,200多名革命志士壮烈牺牲。
黄茂才得到消息后泪流不止,明明前几天还是活生生的,可如今大部分都离开了,他一时间无法接受。重庆解放后,他拒绝了况淑华代表党组织让他留下来的安排,回到了老家教书,就这样,黄茂才过上了朴实平静的生活,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黄茂才等待31年,终成革命功臣
1951年,还在学校教书的黄茂才被拘留了,也就是开头那一幕。被判了无期徒刑后,他在服刑期间过得很艰辛,因为他已经被扣上了杀害江姐的帽子,所以,看守人员对他格外“照顾”,可即便如此他从不叫苦,他坚信终有一天会真相大白。
1964年,黄茂才已经服刑13年了,因表现优异获得了出狱的机会。重获自由的他并没有多开心,他接受着群众的谩骂和厌恶,对于这些他从不开口解释,因为他知道没有人会相信自己,除非找到当年的曾紫霞、况淑华等人,才能证明自己的身份。
但是他每周都需要向村委会汇报,无法离开,所以找她们的事情也一拖再拖,直到1981年夏,黄茂才和曾紫霞才在成都见面,见到曾紫霞他激动地说道:“霞姐,我是黄茂才啊,经常给你和江姐她们送信的黄茂才,你还记得吗?”
曾紫霞听后,立即站了起来,紧握他的双手说道:“我想起来了,你是渣滓洞的小黄,你当年可帮了我们不少忙,做了不少贡献!”黄茂才听完鼻头一酸,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和此次的目的告诉了她,得知黄茂才这些年受的委屈,她红着眼眶说道:“小黄你放心,我会联系其他同志帮你作证的,这些年苦了你啊!”
图|曾紫霞
随后,曾紫霞就联系到了曾经的狱友,帮黄茂才作证,又准备了详细的资料上交给四川省委统战部,统战部收到资料后十分重视,经过仔细核查确定属实,并给予平反。
1982年4月12日,黄茂才终于等到了来自法院送来的无罪判决书,距离被捕入狱那年,已经过去了整整31年了,这么多年他总算没白等,终于等到判决书了,顿时喜极而泣,从这时起他已经洗去杀害江姐的帽子,成为一名名副其实的革命功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