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10月1日新中国成立后,1950年的6月初,人民政协全国委员会的一届二次会议即将召开,毛主席知道马占山正寓居北京,于是诚挚邀请马占山出席参与。
马占山非常激动,兴奋不已,但此时的马占山已疾病缠身,患上了癌症,所以没能前去。此后病情不断加重,到11月份,马占山整个人已经是有气无力了,身体健康再难有转机。
马占山立下遗嘱,嘱托自己的女儿、女婿等晚辈要为新中国建设出力,坚定不移跟着毛主席和共产党走。吩咐完这一切,1950年11月29日,一代名将马占山因病情恶化,抢救无效,于北京逝世。
马占山之所以这么相信共产党,和他早年的经历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一、苦寒少年,身入行伍
1885年11月30日,腐朽王朝如同季节一样迈进了自己的寒冬。在这样一个青黄不接的时日里,马占山就出生在了吉林省怀德县毛家城子乡的一个贫苦农民家庭内。
马占山的母亲是满族的正蓝旗,但这样的血缘身份并没有让马占山享受过任何特权待遇。由于家境窘迫、生活困难,马占山没上学,而是年纪轻轻7、8岁的时候,就到当地一户财主家里去给人家当了马倌。
劈柴、割草、喂马……平淡枯燥的生活自然不会有诗人所言的那般浪漫,仅能勉强支撑马占山填饱自己肚子罢了。不过在清末那个饿殍遍地的时代里,能混口饭吃,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但遗憾的是,就是这样一份微薄的工作也没能维持多久。后来财主有一匹马丢失不见,身为马倌的马占山便成了第一嫌疑人。恼怒之下的地主自然不会管真相如何,当即诬陷,怪罪到马占山身上,说是马占山偷的,要吊起来拷打。
家世苦寒的马占山年龄虽然不大,却也有自己的骨气,当然不甘忍受此辱。含恨之下,马占山便一气选择离家,沦落深山做匪寇去了。
在东北的白山黑水间,身材矮小的马占山外表看去并不起眼,但马占山勇气过人,还掌握着一手娴熟枪法,因此很快就闯出了自己的一番名气来,在众人推举下当上了个不大不小的“山大王”。
可时代风云激荡,被历史波涛卷入其中的人是难得安稳的,马占山也不例外,不久后就迎来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转机。
1904年,日俄战争在东北的土地上爆发,帝国主义在相互征伐的同时,也肆意地蹂躏东北的人民,犯下了累累罪行。
目睹这一切的马占山内心悲愤,被激起了潜藏于心中朴素的民族主义情绪。几番思索下,马占山觉得,落草为寇、占山为王虽然可以让自己很好地生存,但这样的生活终究不是长久计,只能快活自己,而千千万万的百姓还是得受列强欺凌压迫,所以自己应当找到一条能为国家和民族建功立业的出路。
恰好这时,清政府迫于沙俄侵略军的压力,为积聚力量正积极招抚东北的“绿林好汉”,马占山做为“好汉”之一,由是趁此机会加入了东北军。
在行伍中,非常看重义气与实力。马占山既有本事,性格也豪迈,无论是平时做事还是作战都英勇强悍,因此深受同僚的尊重和上司赏识,后来被一个叫吴俊升的清军统领给看重,由较低层的游击队哨官做起,从此步步升迁。
到1925年时,马占山已成了张作霖身边的大红人、得力干将之一,任军长,执掌奉军骑兵第二军。
1928年12月29日,北洋政府被推翻,在张学良宣布归服南京国民政府的东北易帜后,马占山又调任为黑河警备司令。
昔日被地主欺凌的穷小子,到此时,已俨然成为一方巨擘了。这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坏事,因为随后,马占山人生中最为跌宕起伏,也饱受后人争议的一段历史生涯就到来了。而与之紧密相关的,还有凶残的日本帝国主义。这也是马占山人生的第二次转折。
二、战前动员,军人血性
1931年,“九一八事变”。对华夏大地觊觎已久的日本终于显露出它的凶恶獠牙,将帝国主义的侵略野心正式付诸实践。以南满铁路被中国军炸毁为借口,他们强行出兵,兵不血刃就侵占了我国东北的辽、吉两省。接着又于11月份,集结大量兵力,准备向黑龙江省进发。而为了尽可能以更小的损失达到自己的侵略目的,日军对镇守黑龙江的马占山先进行了一番威逼利诱。
11月2日,高傲的日本关东军司令本庄繁派两名武官前往面见马占山,向马占山递交出日本人的最后通牒,要求马占山的军队立即后撤,否则日军就要采用武力行动了。
同时又暗示马占山,只要按日本人的意思来做事,少不了好处。但他们显然找错人了,马占山不是他们一度料想中的那种汉奸软骨虾。
面对日本人所谓的拉拢和通牒,马占山只不屑地冷哼了一声,眼神里充满着戏谑,然后嗤笑着要那两个日本人回去告诉本庄繁,中国人的事容不得日本来过问,日本人还是管好自己就行了。态度极其强硬。日本武官因而恼羞不已,却又不敢当场发作,只得雄赳赳地来,最后灰溜溜回去。
事实上,马占山此时心中是积累着一肚子火气的。对于日本侵略军,马占山向来十分仇视。
且不论早些年日俄战争时,自己曾亲眼看到日本人在中国土地上对中国人肆无忌惮地欺凌,就是1928年6月日军阴谋策划炸死张作霖与吴俊升的“皇姑屯事件”,极其悲愤。张和吴都对马占山有知遇之恩,亦师亦友亦家长,却死于日本人之手。
而今,狼子野心的他们又进一步谋求扩张,意图完全吞并东北,还警告自己……种种无耻行径,都令马占山不能忍受,很早就发誓,终有一天一定要将“公仇私恨”同日本侵略军之间做个了断。
在那两位日本武官离开后,马占山便心知,战争肯定在所难免,且绝对很快就会爆发。自己拒绝了日本人的要求,对方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但国难当头,却正是自己身为一名军人应当发挥职责的时候,绝不能有半分怯懦逃避。
因此,在当日由马占山主持召开的省府会议上,面对众多军政绅商等的不自信、不想战的心态,马占山很是恼火,拍案而起,大声叱责道:
“我是一省长官、守土有责,绝不能让黑龙江寸土尺地给敌人夺去。我知道自己力量不够,但敌人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咱们也只好与他拼命。为了保卫国家领土,为了保护父老乡亲,我马占山心意已决,就是要和日本拼命!要是我打错了,给国家惹下乱子来了,就请你们把我的头割下来,送到中央领罪。”
铿锵有力的话音落下,全场顿时鸦雀无声,一众人只面面相觑,羞愧之色不免浮现,随即就老老实实按照马占山的布置来了。
三、江桥血战,寸土不让
而后的情况,正如马占山所预料的那样,甚至还要更快。
1931年11月4日上午,仅仅只离通牒不到一天,在地处黑龙江省省会齐齐哈尔咽喉要道、地理位置极其重要的嫩江铁桥一带,日军的进攻便在这初冬里开始。
当天早晨,旭日初升。当阳光还未能完全穿透厚重白雾的时候,便有燃油发动机“嗡嗡”的轰鸣之声响彻云空。在数架飞机的掩护下,日本侵略军4000多人,以保护修桥这样的拙劣借口为由,如狼似虎地直扑嫩江铁桥——中国军队的大兴驻地。铁甲车滚滚向前,数十门山炮向着中国江桥和大型车站等地猛烈轰击。
被“轰隆隆”炮火声惊动的马占山毫不掩饰内心对日军的愤恨,不顾蒋介石三令五申的“不抵抗”命令,立即命令守军无情还击。战役由此全面展开,你死我活的残酷搏杀上演。
在殊死的战斗中,为激励士兵,马占山身先士卒,不顾安危亲赴前线,直面敌人的枪林弹雨,在生死线的边缘指挥部下作战,亲自拿枪向日军射击。受他无所畏惧的勇气感染,全体官兵将士都燃烧起了内心激愤,一个个视死如归,与残暴的敌人针锋相对。
血花和死亡之花同在战场上绽放,但战士们却愈战愈烈,寸土不让,乃至反复冲杀向前,给予了日军以极大的挫败。
如果不是6日日军方面组织的大规模增援,差点儿就能将这些可恨的侵略者给全歼。
无奈下,日军只得暂时停止进攻来喘口气儿,可他们手上的动作虽然有所停顿,嘴却依然在硬挺。
11月8日通告要求马占山下野把黑龙江政权交给大汉奸张海鹏,被马占山想也不想地果断拒绝了,日方恨得牙痒痒,却没放弃希望,11日又故伎重演,结果还是被马占山毫不犹豫地否决掉,还狠狠嘲讽了一番。
对于马占山的这些举动,日本方面自是极度羞恼,国内外舆论则感受到了一场明显的大震动。
在中共及其他一些爱国人士的有意宣传下,社会各界,如爱国学生、开明商绅等进步人士纷纷向其寄送电文和慰问信,甚至于还组织慰问团携带猪、羊,乃至银元等慰问品奔赴前线、犒劳将士,以表示赞扬和支持。一时间,爱国抗战的氛围弥漫整个国内,对日本的抵制情绪空前强烈。
在国外,各国的报社记者等也都予以了详细的报道。他们既佩服于马占山敢于抗命、公然武装抵抗日军的勇气,也惊叹于马占山所指挥的军队信念之强大与作战之英勇,竟然能够接连挫败日军,这一改他们往日对中国人“东亚病夫”的刻板印象,同时也掀起了不少世界舆论对于日本关东军大肆侵略中国东北行径的谴责。
不过,由于敌我双方力量的差距,实力对比实在悬殊,又因为马占山的抗日行为是未经过国民政府中央同意的,属于公然抗命的举措,所以没有得到国民党中央的首肯。因而,尽管有大范围爱国民众的支持,但自始至终还是孤军奋战的状态。
如此种种因素交织下,后继无援的马占山部所掀起的抵抗战役最终也只能做那一现的昙花。面对日军随后愈加猛烈的政治军事双重攻势,苦苦支撑无果,终于,1931年11月18日,弹尽粮绝的马占山部队不得不撤退至海伦,轰轰烈烈的江桥抗战,就此以失败而告终了。
四、无奈降日,卧薪尝胆
江桥抗战失败后,马占山部队损失很惨重,他们虽然前后累计消灭了近5000人的日军,但自身也伤亡6000多人,减员严重,且武器弹药都基本消耗殆尽,十分紧缺。
而认识到马占山是块难啃硬骨头的日本人,这时候亦缓和了自己的军事进攻,希图以别的手段方式来解决,不断派人试探马占山,想对他进行劝降。日本人本来也并不抱什么希望,但没想到的是,对于日本人的拉拢,以前一向态度强硬的马占山,这次却居然同意了。
马占山的真实想法自然是诈降,土匪出身的马占山并不在乎过程,只要能达到自己的抗日的目的。何况,马占山深知,以自己部队目前的状态,就算强硬抵抗,也很难长久坚持下去,不如诈降日本,在利用这些日本鬼子获得补给援助后,再伺机反叛,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而对于马占山的降日举措,一般不知内情的普通民众义愤填膺,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前一阵子还誓死抗击日本侵略者的英雄人物马占山将军,此刻竟会屈服于日本人淫威下。痛心疾首的同时对马占山予以了声势浩大的强烈谴责和唾骂。
但也有不少人持冷静态度,觉得马占山的举动很有蹊跷,始终保持着一份怀疑。这样的人,中国人里有,日本方面也自然不是傻子。
所以,为了打消日本人的疑虑,精明的马占山在投降日本后就做了一系列掩人耳目的举措。
马占山将力主抗日的军署参谋、副官等全部都裁撤,把他们秘派到民军队伍里任训练教官或领队。又秘密告知自己的长子马奎,要他以眷属有病为借口,暂缓来到黑龙江,也让在黑龙江的其他亲属自己找机会潜逃出去。
所有的布置都安排妥当,马占山只身一人深入虎穴,回到齐齐哈尔,一场考验心理与能力的卧薪尝胆就开始了。
在降日期间,为取得日本人的信任,马占山学起了历史上“乐不思蜀”的蜀汉后主刘禅,在当上伪黑龙江省主席后,就整日声色犬马,完全不理会军政事务,只沉迷于酒色之间,好像已经忘记了自己曾是中国抗日将领的事实。每天最常干的基本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在驻黑龙江满铁事务所里,与关东军铃木司令官及其他日本人,围在桌旁打麻将。
就这样,在马占山的刻意伪装下,日本人渐渐放松了警惕,被马占山给成功麻痹住了。
看着时机已到,马占山便将之前曾向日本人要求过的,1400万黑龙江省盐款、300万的呼海铁路借款金票,以及300万税收……一并提出,累计2000万,调用军用汽车12辆,将重要物资和军马300匹在日军眼皮子底下悄悄运走了。
做完这一切,马占山还是继续伪装,静静等待脱身的时机,甚至就在将要逃离的前1天,马占山已经与日本人连打麻将三昼夜,打得天昏地暗、晕头转向。
直至3月31日的最后一晚,天色阴云黯淡。马占山瞅准时机,佯装自己的肚子突然剧痛,需要急回自己的署邸服药,并说自己去去就回。然而等到第二天天明,马占山已经率领官兵200多人,在日军的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上演了一出金蝉脱壳,抵达安全地带了。
日本人后悔又震怒,尤其是一度做过马占山牌友的铃木,极其悔恨自己之前没有听从本庄繁的建议除掉马占山,但此刻也追悔莫及了,人已经逃走,就算跳脚又能怎样呢?
脱离日本人掌控后的马占山,靠着诈降从日本人身上骗取到了钱款补给,迅速做出周密部署,准备再度抗日。于4月9日在黑河建立了黑龙江省行署,并举行了誓师大会,同时组建黑龙江省的抗日救国军。
在白山黑水的东北这片大地上,假意降日40余天后,曾于江桥抗战吹响中国抗日第一声号角的马占山将军,再次掀起了起兵抗战的大旗。其抗日救国之鸿志,于此终于大白于天下。
五、卫国英雄,永垂不朽
1937年卢沟桥事变发生后,日军南下,向中国发动了全面进攻,全民族抗战就此爆发。在国家危难的时候,马占山再度挺身,亲自从天津赶赴南京,向蒋介石请战,于8月21日被任命为了东北挺进军的司令。
再担重责的马占山率领部队,与日军进行顽强作战,一次又一次游走于生死之间,浴血搏杀。在马占山的领导之下,部队纪律严明、作战勇敢、对日军毫不留情,对人民则秋毫无犯,带出一支铁骨铮铮的英勇之师,为保家卫国立下赫赫功劳。
在那个寒冷的冬季里,马占山悄悄地走了,但灵魂将永存,存在于每一个中国人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