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业明，男，1954年11月生，山东省荣成市人，曾任职八一电影制片厂故事片部导演室主任、国家一级导演，曾执导《大决战·辽沈战役》《冲出亚马逊》《彭德怀元帅》《勿忘初心》《外交风云》等影视作品。
近日，由国家广电总局电视剧司和发展研究中心主办的“电视剧《外交风云》创作研评会”在北京召开。正在热映的《外交风云》是纪录片还是根据史实改编的文学作品？剧中出现的中南海、白宫、克里姆林宫等戏份是怎么拍摄的？选用的大量外国特型演员费用如何？披露的细节真实吗？故事为何只拍到了1976年？近日，就网友关心的这些热点问题，华商报记者专访了该剧导演宋业明。
>>谈定位
纪实风格的史诗剧
拍摄初期曾担心收视率
华商报：拍摄《外交风云》的大背景除了新中国成立70周年，还有哪些因素？拍摄令人仰止、浑大厚重的外交题材有没有收视率的担心？
宋业明：筹划拍摄这部作品时，我们确实考虑到了新中国成立70周年这个节点，想将这部作品作为一个礼物，献给新中国70周年华诞。另外，选择外交这样一个题材，也与其自身的独特性、揭秘性有关。以前的影视作品，涉及外交的有一些片断和重大事件，但没有一部宏观的作品，选择外交题材，无疑填补了这样一个空白。
筹划拍摄期间确实有收视率的担心，因为该片主要是历史题材，如何让更多观众，尤其是年轻人喜欢这部作品，就成了我思考的一个问题。后来开拍了，我又不担心了，因为片子反映的是国际关系问题，有着很强的现实意义：在今天这样一个开放的时代，国际化与每个人的生活息息相关，比如国际原油价格上调，国内的油价会跟着上浮；进口大豆涨价，相关的食品也会随之调价等等……
华商报：该剧从开拍到播放，总共用了多长时间？
宋业明：2016年，拍摄《彭德怀元帅》时，我们就开始筹划该片，2018年6月在烟台选景、搭景和服装制作，8月正式开机，当年年底拍摄结束。2019年元月至5月进入后期制作，5月底送至外交部审查，8月底审查结束，之后用了半个月修改，9月19日正式在北京卫视播出。
华商报：作品的风格、剧情如何定位？是纪录片还是根据史实加工的文学作品？
宋业明：早在创作初期，我们对该片的定位已经明确：纪实风格的史诗剧。我们的主导思想是，真实作为片子的唯一基础，在历史的真实事件基础上创作，以诗意化的方式表达。因此，剧中有关毛泽东、周恩来、斯大林等历史人物的出现，运用了大量历史资料；大量的细节和人物刻画，包括主题灵魂的提炼，则从写意的角度展示，写实与写意结合，历史与演绎相结合。
华商报：如果不看介绍，很多人以为片子是纪录片。能否这样理解，该剧在视觉形象、艺术水准上实现了“以假乱真”的效果？
宋业明：从实际效果看，你的感觉是对的。从创作角度讲，“假”的部分也要真，这是我们努力的一个方向，尤其是历史剧，追求真实是第一要义。因为人物是真实的，在这个基础上，一切“假”必须符合当时历史事件特定的规定情景。
>>谈选人
国内基本选用一线特型演员
国外特型演员选用坚持两个原则
华商报：剧中涉及的外籍政要很多，比如斯大林、赫鲁晓夫，杜鲁门、艾森豪威尔、尼克松，戴高乐，苏加诺，西哈努克亲王等，这些人无论从形象还是从演技看，都很不错。找这些外国特型演员难度大不大，费用高吗？
宋业明：因为片子定位为纪实风格的史诗剧，所以选用演员非常重要。早在2年前写剧本时，我们就与国内的唐国强、孙维民等老师联系，确定演员人选。国内基本选用一线特型演员，国外特型演员的选用有两个原则：一是形神兼备；二是哪个国家的领导人，必须从哪个国家选，因为本国演员比创作者、导演更了解本国的领导人、本国的历史文化。也正因为这两个原则，大大增加了国外选人难度。国内特型演员的费用一般低于流行明星演员，国外特型演员费用更合理一些，甚至比国内还要低。
华商报：剧中出现的中南海、白宫、克里姆林宫等地标性建筑是真是假？涉及相关内容如何拍摄？
宋业明：剧中涉及的中南海、联合国会址、日内瓦会址、白宫、克里姆林宫、一些国家的皇官等外景，都是赴相关国家实景拍摄，内景则是在烟台搭建的摄影棚拍摄，相关建筑的规格按照历史资料1：1搭建，比如毛泽东主席在中南海的菊香书屋、游泳池，周恩来总理的西华厅，联合国会址，日内瓦会址，白宫，克里姆林宫等，整个剧组仅内景搭建团队就有200多人，搭建大的场景30多个。里面的家具、装饰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租借的。剧中，80%的欧美戏份和国内戏份在烟台拍摄，非洲和南亚戏份绝大部分在海南拍摄。
华商报：剧中所有人物都是真实人物吗？
宋业明：不是，主体的百余个人物是真实的历史人物，也有一些是虚拟的，比如何子枫、凌嘉图、凌月、凌雁、海云天等。
华商报：为什么要虚构何子枫、凌月等人物？
宋业明：当初设置这些虚拟人物，一是为了吸引年轻人观看，二是为了使外交阵营的角色更丰富。这些虚拟人物作为活的棋子，能够自由地翱翔在整个外交戏份之中。
华商报：有网友称，虚拟的这些人物破坏了整个片子的风格，没有这些人物，剧情会更紧凑、更真实。您怎么看网友的这些评价？
宋业明：网友的这些意见，我也看到了，虚心接受。片子在构置初创期间，确实有市场层面的忧虑，所以增设了一些虚拟人物。拍摄期间，我们也觉得这些人物在某些地方很跳跃。观众的反馈表明：一，这些虚拟人物与历史揉得还不是非常融洽；二，我们当初的想法可能是多余的，观众，尤其是年轻观众还是喜欢真实的历史。这说明真正的观众不是非得要看小鲜肉，看明星，而是喜欢真正的历史，喜欢真正有审美价值的作品。
>>谈细节
都是真实事件
一些解密的史实因大环境舍弃
华商报：为了增强故事的真实性、吸引力，剧组做了哪些努力？
宋业明：我们对于该片的主导思想是，所有的创作，一切的一切，都往真实上靠，把真实作为唯一的创作标准，经得起观众评判。包括特型人物的选择，服装、道具的选用，场景的设置，都严格按当时的特定环境、各民族的文化特色来要求。剧本设置和拍摄过程中，为避免外交谈判现场流于单调，插进了一些动感的有情节的历史事件，比如毛泽东第一次访苏之际，国民党特务的暗杀破坏；万隆会议前夕，国民党特务策划的克什米尔公主号事件等等。这些情节以动态的故事打了破静态的谈判，起到了很好的调节作用。另外，创作上用虚化的情节突出情感点和虚拟点的戏份处理，使带有纪录片的作品更有艺术感染力。比如，新中国建立之初，毛泽东等党和国家领导人一宿未睡，等待苏联承认新中国电报的过程，以及紫石英事件中毛泽东“凡闯入中国领土的外国军舰，不用请示，直接开炮”的讲话，这些史料中没有记载，均是根据当时的历史背景、人物性格特点及心理进行的艺术化处理。
华商报：您在历史事实的基础上进行艺术化处理时，有没有担心作品会通不过审查？
宋业明：有，事实上，现在看来一些不合适的细节在审查时就被拿掉了。
华商报：剧中很多细节曾是机密，比如紫石英号事件、克什米尔公主号事件，赫鲁晓夫要求中国组建共同舰队、在中国修建长波电台等，您如何做到既可能多的披露外交史实，又不触碰红线？
宋业明：片中所涉及的历史事件都是发生过的真实事件，均已解密。一些已经解密但在片中没有正面展示的历史事件，如对印自卫反击战、珍宝岛自卫反击战等，也是考虑了国际大环境等多重因素后做出的取舍。
华商报：因为表情、神态、动作非常接近伟人的真实面貌，有网友提出，剧中所有大国领导人对话是否是史实原封不动的还原？比如毛泽东与斯大林，毛泽东与赫鲁晓夫等人的对话等等。
宋业明：剧中伟人的对话并非完全史料记载。主体是有历史记载的，还有一部分并无历史记载，是根据历史事件和人物性格特征编写的。
华商报：剧中一些细节，是故事需要编写而成，还是史上真有其事。比如周恩来总理在日内瓦会议期间，邓颖超寄给总理的信“心香一瓣 遥寄思念”；钱学森为了回国，寄信时采用调包计，骗过中情局耳目，将信先寄给瑞士的妹妹；苏联撤走专家后，毛泽东主席在滂沱大雨中淋雨等等。
宋业明：日内瓦会议持续进行80余天，邓颖超给周总理写信是真事，故事选取这个细节，是为了塑造周总理的人格特征，突出他的人格魅力，让观众更加感到温馨亲切，“心香一瓣，遥寄思念”是邓颖超的原话，这个有档案记录；钱学森为回国寄给亲戚的信，史料上有记载，但具体过程没有记载，调包计是我们根据当时的情景做出的合理想象；苏联专家撤走后，毛泽东主席淋雨的镜头也有历史基础，突出这个镜头，是为了演绎和塑造毛泽东倔强、不服输的性格特征。
>>谈困难
先后动用群众演员5万余人
每天为找外籍群众演员头疼
华商报：拍摄这样一部宏大的史诗性剧作，投入很大吧？
宋业明：类似《外交风云》这样的片子，这些年之所以没有人拍，一是因为拍摄难度大，二是因为制作、演员的选择及场景的模拟费用很高。为了拍摄此剧，截至目前，片方投入了2个亿。这是一个非常豪华的场景、阵容和班底，没有2个亿，还真的难以完成。外交无小事，这部片子在剧作、创作方面，得到了国家广电总局、外交部等部门的大力支持。
华商报：该片为何没有在央视一套首播，而是率先在地方卫视播出？
宋业明：中央电视台对该片的制作给予了大力支持，片子从筹备、制作到开拍，中央电视台派人全程跟踪指导，提供支持与帮助。片子本来是准备在央视一套首播的，后来，出于多种考虑，率先在北京卫视、广东卫视播出。目前，该片正在山东卫视热播。
华商报：该片拍摄过程中，克服了哪些困难？经历了哪些不为人知的内幕、故事？
宋业明：该片拍摄期间，先后动用群众演员5万余人。由于大量戏份不是在国内发生，且剧组拍摄主场地在烟台，每天组织大量外籍群众演员成了最让剧组头疼的事情。剧组每天不得不派大量人员从青岛、威海、烟台找人，包括一些在当地居住的外籍居民，都被拉来了。
华商报：截至目前，各界反响怎样？收视率如何？
宋业明：大数据显示，目前的收视率非常好，北京卫视不仅收视率创了新高，观众层面也很广泛，尤其是年轻观众数量相当多；广东卫视的收视率也比预期好很多；山东卫视正在热映，目前反响很好；这么好的收视率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10月22日，在中宣部召开的一次会议上，中宣部对此片给予了肯定和表扬。特别高兴的是，国庆期间，很多北京市民将该剧及电影《我和我的祖国》与国庆阅兵并称“国庆三大看点”，足以说明观众对该剧的喜爱。
华商报：故事为什么只写到了1976年？很多网友认为，目前的结局给人一种戛然而止的感觉，很多网友认为应写到中美建交，甚至1999年澳门回归。
宋业明：该剧的初稿，一直写到了今天，香港回归、澳门回归的素材都拍了。作为导演，我之所以拿掉后面两三集的素材，是因为《外交风云》主要是反映毛泽东、周恩来等第一代党和国家领导人的外交破冰之旅，展现他们的外交韬略和外交故事，一旦他们逝世，故事也就画上句号。 华商报记者 陈有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