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宝昌的《大宅门》从1880年(光绪六年),白家第二代的二儿子白颖轩生下第三代白景琦,故事便从这里开始写起,展现了白家五代人的兴衰恩怨史。
从“百草厅”白萌堂一代算起,第二代“颖”字辈的三儿一女里,三儿子白颖宇可算作白家最作恶多端又最败家的逆子,可他却是第二代里活得最长的,活到八十多岁,自尽前还凭一举动洗白了一生。
白萌堂将白家老字号“百草厅”交到了二媳妇白文氏手中,算是找到了交班人,知道只有在二媳妇手中,白家才有兴旺的一天,其实,如果老大白颖园没有出事,也生性懦弱,息事宁人,撑不起大场面,只有二太太方氏才有这样的手腕和魄力将“百草厅”收回来并发扬光大。
老爷子没有看错人,知道自家老二和老三都不是继承家业的那块料,只有老二还算娶对了媳妇,也比较心甘情愿地听从媳妇的“管教”,自己还落得无事一生轻,清闲过日子。
老大被詹王府嫁祸入狱,所幸无意救过牢头朱顺的娘,在狱中被判死刑后,朱顺帮着与一姓韩的调了包救出狱,从此在乌宝山隐姓埋名地活着,给村里乡亲治病行医。
老大心慈人善,可要掌管“百草厅”,将它从旁收回来,没有二太太的心机与手腕也是无法办到的,所以,此人非白方氏一人,白家绝无他人可为。
老三白颖宇,一生没干过一件正经事,细数他的“五宗罪”,也算作是白家一纨绔子弟:
1、白老爷子在的时候,老三一直贪墨公款,老大经常勒紧自家花销帮他填补亏空,可见老大的“大度”与老三的“无度”,但也证明此二人都不是接班人选。
2、颖宇爱抽大烟、在景琦才七八岁时便带他一起逛窑子、在侄子面前不避嫌,教唆着景琦对身边的姑娘们去“香”一个。景琦的“性启蒙”便来自于他这个不正经的三叔,逛了一辈子,直到七十多岁还照常光顾。
3、白颖宇在八国联军入侵时做过汉奸,为报私仇,带德军烧了詹王府,后又去到关家,结果关家在逃难时留下了大姐雅萍,被老三带去的德军士兵轮番玷污,落得精神失常,害了自家人。
4、在老爷子刚离世便闹着分家,可白萌堂给白文氏留下了不许分家的遗言,百草厅因老大一事被官府查封,从旁落到董大兴等八位股东手里,老三借用“费明举”一化名也偷偷入了股,还在“百草厅”对面和武贝勒贵武一起偷偷开了一家“南记白家老号”,却又被贵武卷款跑了拿去赌博,欠下巨额赌债要颖宇来还,无奈被追债的人威胁找到白家,白文氏替他还了所有才了结了此事。
5、为了报贵武的仇、白颖宇找到当年贵武和詹王府大格格悄悄生下,却被送走了的双生子的女儿黄春,将其带回寄养在教堂里一直长到19岁,一直以找孩子为由敲诈着詹王府数万两银子,直到詹王府被发配新疆也未得见。
老三白颖宇的这五条“罪状”贯穿一生,活到近八十岁,儿子景泗在抗日中牺牲,万念俱灰,恨透了日本鬼子,此时,日本人占领了北平。
汉奸王喜光(也是以前宫里的公公)投靠了日本人,为非作歹,趁机报白家赶走他的私仇,非得让白景琦做“日伪药行商会的会长”一职,白景琦誓不低头,三爷颖宇论资历用“计谋”应下这一职位,顶着卖国贼的骂名,召开了药行商会会议。
在“隆重”的会议上,白老三从兜里拿出所谓的一包“酱驴肉”,要来一瓶洋酒,两碟小菜,边吃边讲出下面这一番“临终”的话:
抽大烟,逛窑子,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干什么都行!可就是有一样不能干,不能当汉奸!
我这个会长上台,得立几条规矩,谁要坏了我的规矩,谁他妈不是人养的:
第一条:各号凡是代卖日本药的,都给我扔出去!别拿人家的拐子打自己的腿!
第二条:宁可挨千刀万剐,不当亡国奴!
原来,老三白颖宇吃下的烟膏子,此时便已准备好了这一番话下去便走到了头,倒誓死他也要对大家说出这一番话。
颖宇咽气前对景琦说完最后一句遗言:“大烟膏子就酒,小命儿立时没有。我这么大岁数了,福也享了,孽也造了,死而无怨!昨儿去香云楼逛窑子,一桌花酒没给人家钱,你得替我还,这妓债不能欠!”
白老三一生作孽无数,可活到了八十岁,却顶天立地的走了,一个举动便“洗白”了一生的罪孽,白老三终是到最后才活明白了,活出了他人生的高度。
白景琦对着三叔的照片给全家人训话:
三老太爷走了,他走得惊天动地!他没向日本鬼子弯腰,他没有卖祖求荣,他为了我,为了咱白家大宅门的全族,顶天立地地走了!他给咱全族增了光,给咱们全北平的药行增了光!
在白氏大家族,先是送走了白家老爷子白萌堂,后又送走了老大媳妇白殷氏、老二白颖轩,再是二媳妇白文氏,大姐雅萍和白景琦的媳妇黄春,最后是战死的老三颖宇的儿子和三爷白颖宇。
白颖宇,一生风流纨绔,可到头了,却终于做了一件最对的事,堂堂正正,潇潇洒洒,轰轰烈烈地走了,他的一生,似乎可以总结为“跪着生,站着死”六个字。活得窝囊,死得荣耀!
《大宅门》随着老三白颖宇的离去,白家第二代的所有人算是全部退出了历史的舞台,后面,便是从白家第三代七爷白景琦算起,往下儿子辈“敬”字辈,孙子辈“占”字辈,一起谱写的历史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