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爷们丧丧而去,个个提心吊胆,毕竟和自家亲近的几家人,发配的发配,抄家的抄家。
贾琏回家与王熙凤细说了情况。
阿凤急道:“ 那然后呢?知道大难临头,你们这些老爷们,就没商量个对策?”
贾琏微微一叹:“ 还能有什么对策?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再说,爹说的也有道理,甄家和太子来往过密;卫家呢,是手握军权!所以受累,咱们家并没有在朝中担待要职的,应该没事的。”
说了半天,见阿凤不理自己,贾琏闷闷道:“ 你做什么不说话?那薛家的事,你最好劝太太,咱们家比不得以前,可管不了了!马上又要过年,忙着呢!别的且不说,今年的开销还不知打哪来呢!”
阿凤并不这样乐观,回屋拿了个匣子过来,上赶着怼道:“ 身家性命都要不保了,谁还有心情过年?”
说话间,取出元妃的遗旨,叫贾琏看,贾琏看了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阿凤又叫他看日期。
贾琏读了一遍,仍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阿凤哭道:“ 你想想元妃是几时薨的?是13日的深夜时分!13日是丁卯日,子、丑、寅、卯,辰、巳、午,午在卯的后面三天,元春是死卯日,我问你,死后三天,如何还能写出这样的遗旨来?”
贾琏也不蠢,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一时满头大汗,但想不出其中深意,又问阿凤。
阿凤解释道:“ 元春一定是故意留下这样的破绽!她这遗旨,一句要紧的话没讲,只交代了宝玉和宝钗的婚事,你再想想,她还说了什么?”
贾琏回忆道:“ 她说,要我们各自珍重。”
阿凤又问:“ 老太太进宫见她最后一面,她又说什么?她说:好自为之!她病成这样为什么叫我们好自为之?见面的时候讲,写遗旨的时候又讲一句!不说,请皇帝担待、照顾一下我们家;不说,她自己的后事如何安排;不讲,咱们府内的几个爷们日后的前程,或者安排;不讲,她还有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一面说,那泪水滴滴答答落下来,抽抽答答道:“ 她前前后后就是左一句各自珍重,右一句好自为之。我们这么大的家族,为什么不嘱咐我们同心协力,齐心治家?各自珍重就是将来的命运,只能自己凭自己的造化!就是散的意思了!她又为什么知道自己必死?为什么见到老太太最后一面的时候,不敢说别的,只这样车轱辘话来回说?为什么会把日期写错?她是女史出身,这种低级错误不会犯的,何况又是遗诏这样重要的东西!可见,她是有话要说,又不能说啊!”
贾琏听阿凤说完,也吓得四肢发软,喃喃道:“ 难道,元春的死都有问题?她......她若是病死,十年的夫妻情分,皇帝也不该不见一面才是。”
阿凤忙去捂住贾琏的嘴,哭道:“ 这怎么敢乱猜,侯门深似海,何况是皇宫?我只知道,元妃一死,咱们家不止是失去靠山这么简单,还会有更可怕的事!你们这些爷们,家都快不保了,还只知道玩!”
贾琏急道:“ 你之前盯着看,就是想到了对不对?你为什么不早说呢!”
阿凤冷笑道:“ 现在和你说了,你有办法吗?也不过多个人烦恼罢了。”
贾琏又问:“ 那按你的说法,咱们家抄定了?”
阿凤点头称是,贾琏又问:“ 那元春只安排宝玉的婚事,又是什么意思?”
阿凤不耐烦道:“ 你也动动脑子啊!薛家好处在哪里?钱多啊!而且他们不在朝廷当官!”
贾琏点头道:“ 哦,不当官,就扯不上朝廷的动乱,元春是为宝玉留后路?”
阿凤含泪道:“ 我们家的世交,恐怕都难逃此劫,但薛家只是商贾,倒还抄不到他们,就算咱们家完了,宝玉还可以借助薛家的财富,好的话,还可以捐出个官,光耀门楣;就算不好,宝玉也有饭吃。”
贾琏道:“ 所以你才急急地给宝玉办婚事,你是怕,我们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大难临头,到时候薛家还未必肯嫁?”
阿凤泪眼婆娑:“ 我可是连哄带骗,逼着宝姑娘嫁过来的,她心里恨我、怨我,我也是知道的,元妃留下这步棋,就算人家恨死我,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叫他们两个完婚!你说是不是呢?”
贾琏拉过阿凤,轻轻商量:“ 我们去和二叔说,快把家产先弄出去。”
阿凤反驳道:“ 你省省吧!你叫皇帝来抄个空家,是不想要脑袋了?搞不好再弄得人心惶惶,咱们家自己就先乱起来了!”
贾琏瘫软在椅子上,丧丧道:“ 如此说来,只能坐以待毙了?”
夫妻二人无话可说,无计可施,胡乱睡下,暂且不提。
且说薛姨妈因薛蟠之事,操心忧虑,见贾府迟迟没有动静,又拉着宝钗来寻王夫人:“ 姐姐,您一定要帮我,您倒是说句话呀!”
王夫人尴尬道:“ 我有没有说话,你是听到的,如今我也没辙了!”
薛姨妈痛苦不已,本来话说到这个份上,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了,可是想到宝贝儿子,只能硬着头皮道:“ 我不求你,还能求谁去?”
这里正哭成一片,赵姨娘又跳了出来,笑道:“ 亲家太太,我也听说你家的事了,这几天,我也是难过得不得了啊!简直吃坐不宁,没事还给菩萨烧香,只求保佑薛大爷!”
薛姨妈忙拭了泪,道:“ 承您的情。”
赵姨娘见薛姨妈给了好脸色,便蹬鼻子上脸,一把拉住薛姨妈,道:“ 这都是应该的,您别客气,说来呢,这些官府,不过就是要钱!就算是死刑,您也别急,不过就是吓唬你们,讹点钱,这种事也不是没有过!给您讲,您别舍不得钱,夏家给多少呢,你就加倍给,不怕买不来一条命!”
薛姨妈很容易收住的泪,又掉下来,呢喃道:“ 若是这样,就好了!”
这会子,王夫人正烦着,见赵姨娘又来幸灾乐祸,于是啐道:“ 倒要你来教我们!”
赵姨娘脸皮厚,笑道:“ 我这也是关心亲家太太!没事的没事的,薛家这么有钱,杀个人算什么呢?再杀几个也不怕!”
一句话让众人哑口无言,场面十分尴尬,王夫人怒道:“ 你少说两句吧!”
实在不想和赵姨娘待在一起,于是王夫人拉着薛姨妈和宝钗,准备去看宝玉。
赵姨娘见她们走远了,便啐道:“ 呸,什么玩意儿,死了活该!”
正得意呢,好巧不巧,此话被路过的贾政听个正着,贾政怒道:“ 这样背后咒人家,你有什么好处?看人家遭殃,你就幸灾乐祸?”
贾政毕竟是个男人,说话中气十足,传得老远,大概是古代阆苑有回声,王夫人等人竟听见了,因愤愤折返,骂赵姨娘:“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坏?刚刚当着面儿还假惺惺,怎么一转身就咒人家?”
赵姨娘极力否认:“ 我不过随便说说的。”
王夫人可逮着机会发邪火了,索性新账、旧账一起算:“ 你有什么话,就当合我的面儿说清楚,不必凡事都背后搞鬼!”
赵姨娘诡辩道:“ 我只是替老爷太太们心烦!亲家太太三天两头跑过来哭一回,我也是心疼老爷,就算是亲戚呢,也应该有个分寸,能做的,老爷不都帮了吗?她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薄情寡义,见死不救呢!”
王夫人怒怼:“ 她是我妹妹,有事不求我,求谁?”
又转头对贾政说:“ 她也是你儿媳妇的母亲啊!”
怎料,贾政听了赵姨娘的辩解,竟有些心疼小赵,深觉小赵才和自己一条心,感动得一塌糊涂,所以对小赵态度立刻不同了,又对王夫人说:“ 你也体恤我一点!我并不是没有努力过,还要我怎样?她说得也不错,凡事该有个分寸的。”
王夫人心酸极了,眼泪刷刷滚落,据理力争道:“ 当初,你儿子生了病,人家二话不说,就把宝贝似的女儿嫁过来冲喜!人家是怎样的情分?现在,人家儿子出了事,走投无路了,咱们也别太现实了!”
眼看这对夫妻因薛家的事,面临崩盘,薛家母女怕再也不好意思来了,薛姨妈叫宝钗嫁入荣国府,原就有借势的想法,如今,眼看多年谋划,关键时刻还是打了水漂,心里难过,面上惭愧;赵姨娘可乐开了花,卖乖道:“ 老爷可别生气,我是知道您已经尽心尽力了的!”
王夫人怒急,呵斥道:“ 你给我闭嘴!我跟老爷说话,要你在调三窝四论公道?这算什么玩意儿!”
说话间,已将赵姨娘推了个趔趄。
贾政此刻,心已在小老婆身上,妻不如妾,果然不假,即刻板起面孔,对王夫人道:“ 你这是做什么?她也没说错什么,干什么作践她?”
王夫人气得眼冒金星,赵姨娘得了便宜尤不知足,哭道:“ 老爷快别说了,不要为我和太太伤了和气!我不过是个妾,自然是任凭太太责打辱骂的!”
王夫人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大声吼道:“ 赵姨娘,你少在老爷面前告黑状,你凭良心说,我何时苛待你了?就算你背着人,偷偷做的龌龊事,我什么时候和你计较了?又什么时候在老爷面前说过你坏话?就连你儿子偷玉,我都没说!”
也不知王夫人有意还是无心,这颗雷终于被引爆了。
但不知赵姨娘处境如何?请看下文分解。
其实按台湾版《红楼梦》的拍法,薛蟠是误杀夏金桂,当时是互殴的情况,而且是夏金桂动粗在先,按现在的法律应该属于防卫过当的范畴,不知道古代这种案子是不是直截了当地杀人者死,不太懂,光看这个剧的话,薛蟠有点冤,为夏金桂偿命是冤,但为香菱则不冤。
害死贾瑞的,居然是焦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