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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铭 | 文 关注秦朔朋友圈 ID:qspyq2015·
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生活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罗曼·罗兰
1915年的日本早稻田大学内,翠色初染,怡人安然。
李大钊等留学生正慷慨陈词,声讨袁世凯丧权辱国,力主倒袁、开民智、推共和;张丰载等人则认为君主立宪制才是救国之道。
在两派学生面红耳赤、激烈争执的时候,有个蓬头垢面、不修边幅,嘴角滋着一抹油星的“叫花子”,偷偷摸摸打开了学生的便当,心安理得地吃起了别人的午饭。后来,因说话直白,被学生围攻,但竟然也没有忘记咀嚼嘴里的饭菜。
这种设置,必然得是主角。电视剧的套路嘛,高手隐于市——
《笑傲江湖》的何老九,卖馄饨的;
《小李飞刀》的天机老人,茶楼酒肆卖唱;
《天龙八部》的扫地僧,藏经阁扫地;
但我们没想到,在《觉醒年代》里,他竟然是陈独秀。
印象中的陈独秀,似乎应该是不苟言笑但又风度翩翩、彬彬有礼才对。
作为新文化运动的主要开创人、中国共产党的两位创始人之一,在其他剧中出现的少部分镜头,通常都很“正经”,这般“放浪形骸”形象的陈独秀在以往的影视作品中从未出现。
群星璀璨,闪耀寰宇
陈李初会的镜头很有意思,李大钊年少但老成,陈独秀年长却狷狂,两人的“救国”对话,拉开了“觉醒”的大幕。
对中国当时的社会现实,李大钊认为:要倒袁,推翻腐朽统治,建立新的国家。
陈独秀却说:非也。靠政治革命可以救中国?中国的问题积重难返,靠换人换政府能解决吗?
李大钊:那照您这么说,我们中国岂不是没有出路了?
陈独秀:有,但出路不是老路。只有找到一条新路,中国才不会亡。
李大钊:何谓老路?
陈独秀:政权更迭,推翻一个旧王朝,建立一个新王朝,循环往复,这是老路。
李大钊:那何谓新路呢?
我们本来期待着陈独秀给出一个新的见解,但陈独秀上嘴皮一碰下嘴皮,理直气壮地说:“不知道,正在找。”
剧中的陈李二人,解衣推食,结为知己,风云际会由此开始。
回望民国,那真是一个群星璀璨、闪耀寰宇的时代,陈独秀、李大钊、蔡元培、鲁迅、刘半农、胡适、周作人、钱玄同、苏曼殊、沈尹默、任鸿隽、唐俟、马君武、陈大齐、高一涵、顾孟余、陶孟和、马寅初、陈延年、陈乔年、赵世炎等,众多我们熟悉或者不熟悉的名字,都在问:中国向何处去?
并用实际行动,开出了他们自己的药方。有的人,甚至舍身为引。比如,陈延年、陈乔年,牺牲时年仅29岁、26岁。
兄弟俩剧中赴难的镜头,多少人潸然泪下。
他们的青春生活,有峥嵘岁月,一起忆往昔;有风华正茂,可以挥斥方遒;有书生意气,共同指点江山;有谁主沉浮,为中华谋出路。
百年前的时代骄子们,都共享一种赤诚,都心怀一种担当。
他们是盗火者、提灯者、先行者、智勇者。《觉醒年代》是对他们的记录、追思、讴歌、礼赞。
时代造就了群星,群星闪耀了那个时代。
晦暗现实,救起自己
现在,时代变了,不再需要青年抛头颅、洒热血、闹革命。
但这个时代也有相似之处。《觉醒年代》的第42集,李大钊在长辛店发展工人运动的时候,做了一次慷慨激昂、荡气回肠的演讲,讲五一国际劳动节的由来。
李大钊先生说:“我们争取八小时工作,八小时休息,另外的八小时,留给我们自己。”
他们唱着八小时之歌,歌词大意是:
“我们要改变这个世界,我们已经厌倦了每天白白地辛劳,才只能挣到这么一点糊口的工钱。”
你以为我要说996?
你看,你都知道了,我就不用再说了。
我想说的是,年龄渐长,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职场,随着95后甚至00后入场,我们这一代“青年”,逐渐成了“前辈”,这是一件让人悲伤又庆幸的事情。
悲伤的是,我们还没存下人生经验、更没有什么钱,就已经“老了”。
比如说,我们会称呼二十几岁的人“小朋友”“孩子”“小孩儿”。
比如,写到这儿的时候,我查了下“初老(症)”,网上说该词是在林依晨偶像剧《我可能不会爱你》中被首次提出。我认得林依晨,那是小时候的女神,但是完全不知道有这么个剧。你看,这就是老了。
再比如,我们明明知道很多披着“文艺”外衣的公众号文章推荐的生发洗发水根本就是扯淡,但我们依然愿意花钱买,只因为“流光容易把人抛,少了头发注意腰”。
庆幸的是,虽然我们还是没有什么人生经验,但小朋友们还是会来请教我们:“师兄,我不知道将来该做点什么。”
每当这个时候,我们要么侧脸望向窗外故作深沉,要么眼神温柔笑容和曦,但真的会非常真诚地把将近30年的人生经验浓缩成两个建议:
“如果不想浪费光阴的话,要么静下心来读点书,要么去多赚点钱。这两点对你将来都有用。”
“我们要改变这个世界”,这话听起来荡气回肠,因为它暗示我们,“个人可以改造世界”。其实,我们都知道,一个人唐·吉坷德式地与社会抗衡,是不可能改变世界的。
可是——不是夸耀这个时代,这个时代虽然还有很多不好的东西,但还是有很多事情值得我们去做。就个体而言,我们是社会的一部分,当我们自身发生改变时,意味着这个社会的一部分也在随之改变。虽然这种变化很微小,但不管有多小,它在客观上都是真实的。
就社会影响而言,每一次大的社会变革,背后都是很多很多次微小变化的积聚。也就是说,任何一次微小的改变或者介入,都有可能引发一场摧枯拉朽的风暴。
比如,1940年,丘吉尔说,“我们决不投降。”我们不敢说他的演讲改写了二战欧洲战场的走向,但起码帮他赢得了诺贝尔文学奖,瑞典文学院在颁奖词中说:“丘吉尔成熟的演说,目的敏捷准确,内容壮观动人。犹如一股铸造历史环节的力……”
1963年,马丁·路德·金说“我有一个梦想”,推动了美国国内黑人争取民权的斗争,永远影响了美国。
过去我们常说,以“天下为己任”——立志改变世界是一种崇高的情怀。
但电影《辛德勒名单》里也有一句话,“凡救一人,即救全世界”。
所以,如果我们真的理清楚了个人和社会的关系,与“天下为己任”相比,更靠谱的或许是“以己任为天下”。毕竟,1848年,马克思和恩格斯发表《共产主义宣言》的时候,可能没有想到会改变世界。李大钊1918年写《庶民的胜利》,可能也料想不到一篇文章可以流传百年。
他们只是见证了那个时代的苦难,并且付出了极大的改造决心与勇气,希望救起民众,但首先,他们从思想上,先救起了自己。
独立思考,温和坚定
当代青年,有很多时代烙印,比如,漂在大城市。
历史学家埃里希·卡勒尔在《德意志人》中说,战败时伴随物质匮乏而来的心理沮丧尚属平常,对德国人来说更大的问题是,“他们已被教育成一个把工作看成是生活目的的民族,所以失业迫使他们无所事事,意味着整个道德的崩溃”。
中国人也许未必把工作看作生活目的,但很多人确实不知道没了工作怎么办。
从这一意义上说,工作既保护了人,又束缚了人。
但无论如何,我们这辈子都得工作。但除了工作,读书、思考,可以是一辈子的事儿。
就像八小时之歌唱的,“我们要每天工作八小时,因为,我们没有时间思考了。”
任何时代,都是觉醒的时代,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觉醒。
一个社会有没有底线,一个民族有没有希望,很大程度上归咎于公民的独立思考的精神有没有丧失。
在真相碎片化、信息网络化、流言瘟疫化的时下,独立思考比任何时候都重要。
独立思考不是要求我们苦行、离群。客观来说,人是群体动物,没有人能够真正“离群索居”。人就应该合群,否则社会无法有序运转。但我们合群的同时,不妨碍我们保有一点“特立独行”,要知道,我们保有一点思想上的特立独行,并不碍着谁,但却可以让我们不至于在茫茫人海中丢失自己。
王小波说,“我们这个民族总是有很多的理由封锁知识、钳制思想、灌输善良,因此有许多才智之士在其一生中丧失了学习、交流、建树的机会,没有得到思想的乐趣就死掉了。”
无论一个时代多么先进,它都需要继续进步,这是共识。
不存在一个所有人都可以遵循的“终极真理”,因为一旦存在这样一个“终极真理”,那所有人都依据这个准绳来做价值判断,正如赫拉克利特说,“善与恶为一。”不知道何为恶,焉知何为善?如果有“终极真理”,那这个真理本身就失去了价值。
所以,这个时代需要进步,又没有终极真理,也不可能有终极真理,那就需要我们在时代取得进步之前,保留一点“特立独行”,或许我们改变不了什么,但我们至少可以保持一点与众不同。
像雪莱、梭罗、托尔斯泰一样,不接受时代的流行文化,而自己创造流行;
像陈独秀、李大钊、蔡元培、鲁迅一样,在污浊的时代,胸怀一股浩然气。
特立独行不是怪异,而是一方面跟得上时代,另一方面又与时代保持一点距离,所以梭罗写出了《瓦尔登湖》。
与时代保持疏离是有必要的,很多人自嘲“跟不上时代”,但这也正是批判性反思的来源。
结语
合肥市有两条路,一条叫“延乔路”,就是为了纪念陈独秀的两个儿子,延年、乔年,延乔路旁是集贤路,而陈独秀葬在今安徽安庆集贤关,延乔路短,集贤路长,他们没能汇合,却都通往了——繁华大道。
就像剧中的一幕:蔡元培和陈独秀、李大钊一边谈话,一边穿过雨后泥泞的街道。他们随手拿起路边的砖头铺在泥水上,然后走了过去。
他们,既是在给自己铺路,也是在给中国历史发展进程铺一条繁华大道。
那么,普通青年,在这个时代可以做什么呢?
纵然时代有很多不如意,国内市场内卷不止,国际局势风起云涌,但今天的中国大势,依旧是回归常识,回到人的意义本身,因为人人都想有美好生活。
所以,我们要相信时间,要知道一辈子什么最重要,从容做事情,从容过日子,从容交朋友……
相信良知、善行和美好的东西。
做到独立思考,理性批判,自由平等,兼容并包,不人云亦云,不空穴来风,不偏执,温和而坚定、悲悯而宽恕,就是为祖国发展、社会进步、人类文明做出贡献。
作者:贾铭,青年经济学者、自由撰稿人。研究领域为行为与实验经济学,关注政治经济学、国际关系、政商关系、博弈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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