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
公元550年,西魏的实际操控者宇文泰趁高洋改换门庭、建立北齐之际,创造性地建立了以八大柱国、十二大将军为核心的府兵制,并以此为标志关陇集团正式建立。宇文泰作为关陇集团的创始人和CEO,为了集团的长远发展和做大做强,宇文泰在夯实巩固原有北魏六镇的军政势力基础上,通过联姻、赐姓等多种方式积极拉拢各方势力,来扩充自己亲手培植起来的这一集团的实力。经过宇文泰的不懈努力和其后续者的持续跟进,关陇集团得到了巩固并实现了发展壮大,这一集团的变化体现在北周吞并北齐一统北方,直至隋朝建立。今天,我想通过对关陇集团在北周统一北方以及大隋王朝建立中承担的角色、发挥的作用两个维度来聊一聊关陇集团的发展与转型。
关陇集团到底是怎样的构成?
——关陇集团主要由以宇文泰为首的北魏六镇军政势力、追随孝武帝元修投靠宇文泰的山东士族和北魏六镇组成的拥魏势力、关陇土著豪强势力以及文人士族势力四部分构成。
宇文泰苦心经营、一手培植建立起来的关陇集团可不是清一色的北魏六镇的军政势力,这一集团主要由三部分势力组成。其中一是以宇文泰为首的北魏六镇的原有的军政势力,二是当初跟随孝武帝投奔宇文泰的以山东士族为主的拥魏势力,三是关陇土著的豪强势力。下面我们就看一看三方势力在集团所处的位置。在宇文泰所主导建立的八大柱国中,包括宇文泰在内、赵贵、侯莫陈崇等三出自北魏六镇,加上出自北魏正规军的于谨也是衷心于宇文泰的,唯其马首是瞻。宇文泰也正是以这一嫡系势力为班底逐渐发展壮大起来的,这一势力在集团中处于领导核心地位。而同样出自北魏六镇的独孤信,加上元欣这一北魏的皇族这两位柱国都是追随孝武帝而一同投奔宇文泰的,这一势力因为与所谓的北魏正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因此在集团中也占据相当重要的位置,而且这一势力最后将在隋唐两代的建立中发挥不可替代的作用,这是后话,我将在关陇集团的衰退陨落期进行详细的说明。另外两个柱国之一李虎,原本祖籍就陇西人,因此在关陇本地拥有很高势力和威望,另外一个李弼,其父亲在凉州(今天武威)原本就在秦州做刺史,这两位就是我们所说的关陇土著豪强势力,就其在八大柱国的数量而言在集团中处于从属地位。而仅次于八大柱国的十二大将军中,宇文导、贺兰祥、尉迟迥、达奚武、王雄、则是跟随宇文泰的;元赞、元育、元廓单单从姓氏来看就是追随孝武帝的,属于拥魏势力一拨;剩下的一位大将军豆卢宁、李远则是关陇土著。以上这三部门势力主要侧重于军事方面,还有一个文人士族势力,则更多偏重于政治方面,在西魏建立之初,宇文泰就启用苏绰、卢辩、崔猷、周慧达等文官,这一群体在关陇集团中虽不及以宇文泰为首的北魏六镇军事力量那么显赫,但因其群体所独有政治属性,为宇文泰所倚重的,也正式这一群体为西魏还后来的北周量身定制了包括“六条诏书”“六官制”等在内的制度条款,这些制度的建立不但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西魏北周的发展,在北周吞并北齐一统北方乃至隋朝建立和统一都发挥了巨大作用。
通过对八大柱国、十二大将军这两大在关陇集团处于核心地位的人员构成来看,以宇文泰为首的北魏六镇军政势力处于主导核心地位,而已北魏皇室为首的山东士族的拥魏势力则是占据相当重要的地位,剩下的关陇土著豪强势力则处于从属辅助位置,而以文人士族为主的这一方因此独有的政治属性,在关陇集团中占据一席之地,并且是其他三方所替代不了的。
后宇文泰时期关陇集团走向如何?
——经过宇文泰多年的苦心经营,一个以宇文泰为核心的关陇集团得以巩固和发展,但这一集团并不是铁板一块。随着宇文泰的离开,失去核心控制的关陇集团内部的派系之争也有暗向明公开化,集团内部的力量出现了失衡、权力遭遇了洗牌和再分配。
集团这种态势对于宇文泰来讲他早有了解,因此宇文泰也极力培植自己的继承人,由于自己亲儿子年龄都太小,无奈他将培养对象放在了自己大侄子宇文导,可惜啊宇文导早亡。这样宇文泰只能两次退而求其次,扶植宇文护。当宇文泰去世后,宇文护就要独自面对这一具有超级能力的关陇集团。好在宇文护本人还是有点能力的,加之宇文泰去世后,八大柱国之一的于谨出面支持宇文护。也正是有于谨的支持,宇文护才能通过强行改朝换代,建立北周才能够继承自己叔父宇文泰的军政遗产,也才能避免因为争夺利益而引起集团内部动荡。这样在宇文泰去世的后宇文泰时期,关陇集团就算吸附在宇文护周围,但这种粘性照比宇文泰还是差了很多。具体表现为:
一是对八大柱国是拉拢和剪除两手抓。在八大柱国中,势力最弱的关陇突出李虎在被封为八大柱国的一年后就去世。因此对于宇文护来讲是拉拢与剪除两手棋,八大柱国中的赵贵、独孤信这两个拥魏势力的代表是必须要拿下的,因为宇文护首先以谋反为名诛杀了赵贵和除掉了独孤信。八大柱国的赵贵和独孤信两人估计是看着宇文护不爽,或者是其他原因,据说两人密谋约定时间要做掉宇文护,结果被宇文护发现了。于是就将赵贵直接杀了,而对共同犯罪的独孤信却免于死罪一撸到底,但此事不久后独孤信就在家上吊自杀了,还好宇文护没有诛九族,要是那样的话,整个北周以后的历史将会被改写。除掉赵贵和独孤信的宇文护并没有停止脚步,而是将手中的屠刀瞄准了与周武帝关系比较密切的侯莫陈崇。可以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侯莫陈崇口无遮拦的以一句:车驾今忽还,不过是晋公死耳。就被宇文护抓住了把柄,直接派人逼迫侯莫陈崇自杀。
这样一来,宇文泰苦心经营、引以为豪的八大柱国就剩下于谨了,而于谨也能够认清形势,更加支持宇文护了。应该说此时的八大柱国彻底崩塌,宇文护因此也实现了地位的巩固。
二是对皇帝是控制打压和诛杀改立两步走。宇文护自接过叔叔宇文泰的权杖,对于皇帝的“把玩”远远要超过其叔叔宇文泰。首先是威逼西魏末代傀儡小皇帝元廓将皇位禅让给宇文泰的儿子宇文觉,不久后就做掉了元廓,这一点估计当时宇文泰泉下有知的话得感动五体投地。
紧接着在宇文护的扶植下,宇文觉成了北周的第一位皇帝,虽然宇文觉只有16岁,但其性格却十分刚毅,不服宇文护管理,并且密谋要除掉宇文护,结果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宇文觉还是太嫩了,被宇文护发现了,结果是宇文护来个先下手为强,将宇文觉做掉了。
接下来,这宇文护不知道因为不自信还是为了兑现对叔叔的誓言,除掉宇文觉之后,有将宇文泰的庶长子(小老婆生的第一个儿子)宇文毓立为皇帝,哪知这宇文毓也不听话,于是如法炮制,宇文护指使他人毒死了宇文毓。
就这样宇文护从北周成立起的短短的三年时间里,弄死了三个皇帝,也算是一个狠角色。
三是韬光养晦、一统北方的周武帝宇文邕。在剪除三个柱国(侯莫陈崇是在宇文邕当皇帝时被弄死的)、弄死三个皇帝之后宇文护可以说是牢牢掌控了其叔父所建立的关陇集团,但这只是表面的一种不得已为之的屈服。可能是宇文护对扶植皇帝、弄死皇帝上瘾了,于是宇文护有将宇文泰的四儿子宇文邕(yong,一声)扶植做了皇帝。可能是宇文邕知道不听话的下场,不想走两位哥哥的老路,于是这年纪轻轻的宇文邕是深知想死太难,活在不易,因此是极力尊敬宇文泰、完全放任宇文护。宇文护估计是自己感觉完全掌控了关陇集团,剪除三个柱国、弄死三个皇帝也人追究,宇文邕对其又毕恭毕敬,这一时期的宇文护是想咋滴就咋地啊,膨胀的不得了啊。但有句老话叫“天令其亡、必令其狂”,如此狂妄的宇文护在拥立宇文邕12年后,被宇文邕给弄死了。
原来这12年里,宇文邕一直是韬光养晦、暗度陈仓,不仅铲除了宇文护,而且在政治上经济上外交上都有建树,如吸收汉人进入府兵队伍,增加军队实力;与突厥和亲,同南陈结好等等。反观北齐则是卖官鬻爵、荒淫无度……一片混乱。于是在做掉宇文护的宇文邕,亲自带兵、征讨北齐,简短截说,宇文邕赢了,在公元557年灭了北齐,统一了北方。
在后宇文泰时代,经过宇文护的几轮洗牌关陇集团的内部发生了巨大变化,原本处于核心地位的北魏六镇军政势力已经不再强势,以前的拥魏势力早已改换门庭,而关陇土著则是迅速上升。在宇文邕除掉宇文护吞并北齐之后,关陇集团更是发生了本质性的变化,行伍出身的军事力量在争霸吞并中的作用是显著的,但在相对平稳发展期,无论是宇文家族还是任何一方的军事力量,都不能也不具备处理和保障日常政务的运行,这样文人士族就成为关陇集团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关陇集团在大隋王朝建立过程中扮演什么角色?
——周武帝宇文邕励精图治实现了其父宇文泰一统北方的梦想,但一统北方的北周仅仅维系了四年,就易手了一个叫普六茹那罗延、汉名为杨坚的手里。这一转变是关陇集团核心力量轮转的结果,关陇集团经历了被动洗牌整合、主动选择竞争,凭借其强大力量和韧性,在杨坚的带来下,将见证一个伟大帝国的到来。
就在周武帝宇文邕想大展宏图之际,在亲征突厥的路上因病不得不返回长安,没多久就崩了。就这样宇文邕的长子宇文赟就登场了,这个皇二代啊,登基做皇上连封了五位皇后,这是仅仅是个开始,两年后估计是感觉当皇帝当腻了,就将皇位传给了自己七岁的儿子宇文衍,自己做起了太上皇,期间举办全国选美……一番声色犬马,刚刚22岁的宇文赟就死在自己所钟爱的“事业”上了。
宇文邕的突发疾病而亡、宇文赟的声色犬马、宇文衍的年幼无知、杨坚的辅政治国……这一些列事件的发生和存在,使得刚刚被洗牌重组的关陇集团不得不开始主动选择,这样有着关陇集团背景、身居要位的杨坚就成为关陇集团所倚重的对象,在郑毅、刘昉等人的拥护下杨坚实现了幕后辅政到台前执政的转变,当然这种转变的有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禅让”。上位的杨坚将自己的父亲杨忠包装成宇文泰时所建立的关陇集团中十二大将军之列,借以表明自己血统的纯正,同时他也积极拉拢关陇集团、任用韦孝宽、李德林、高颖等人,建立起忠于自己的嫡系,这一新的势力也取代了原有的北魏六镇军政势力,成为关陇集团新的核心力量。
杨坚能又幕后辅政走到台前执政,建立大隋王朝是杨坚自身努力和能力的结果,但这一进程中关陇集团支持与拥护也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关陇集团为了自身利益的最大化、为了集团发展的长久化,选择了杨坚作为集团新的代理人——杨坚。因此,大隋王朝的建立过程,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就是后宇文泰时期关陇集团重新选择代理人的过程。
最后小结
关陇集团由宇文泰一手搭建,在这一集其核心就是以宇文为首的北魏六镇军政力量。但随着宇文泰的离开,进入后宇文泰时期的关陇集团的核心多次转移,首先是宇宇文护几次权利洗牌和暴力剪除,实现了对关陇集团的貌似控制,其实已经是暗流涌动、危机四伏;当宇文邕结果宇文护之后,关陇集团趋于稳定,可是宇文邕的暴病离开、后续者的昏庸无道,使得关陇集团不得不重新寻找核心、寻找新的代理人。杨坚最终抓住了机会,不仅建立了大隋王朝成为关陇集团的新核心,而且为了摆脱以军事力量为核心所带来的威胁,对集团进行了重组,实现了以北魏六镇军政势力为核心到以关陇文人士族为核心的转型,实现了由偏居一隅割据政权到一统南北国家政权的升级。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关陇集团这一神秘组织还将影响和左右隋唐两代王朝的时政,但其影响力、整体性已经远远不如从前,步入了衰退期,我将在下一篇文章中与大家聊一聊关陇集团的衰退和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