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嘉靖年间,西北战事不断,鞑靼小王子屡屡率兵进犯河西,满朝文武均不敢出战。嘉靖皇帝只得颁令全国,招考天下武举。
在安陆县张家湾,有个张员外,膝下有子三人,老大张文龙,老二张文虎,老三张文豹。兄弟三人各有所长,文龙细于盘算,在外常年经商不归;文虎喜欢舞枪弄棍,校场比武一举夺魁,被皇帝御封武状元;文豹虽只十五六岁,从小聪慧,四书五经过目不忘,正在学堂攻读。
张文虎从小与邻村刘员外之女刘秀英联姻,他向朝廷请假回乡完婚。
刘秀英年方二九,比张文虎小两岁,诗书女红般般皆通,两人文武双配,一时传为佳话。
这月初八,张府张灯结彩,一队迎亲队伍吹吹打打,从刘家湾迎回新娘。花轿在张府门前绕了三周,抬进府内落轿。张文虎从轿中挽出新娘,正要拜堂,忽然朝廷兵部衙门送来紧急文书,说边境告急,令张文虎即速戎装进京候旨,不得有误。
张员外对差官道:“待我儿拜完堂,入了洞房再进京不迟。”
御差不答允。
张文虎说:“我乃武举之首,如今正是朝廷用人之际,我当义不容辞。差官稍候,待我进内室换装即刻上路。”
张文虎进到房内,见妻子刘秀英正坐在床沿上啼哭,他上前为她擦泪,劝她不必伤心,待他出征回来,再不分离。
刘秀英儿女情长,一头扑进丈夫怀内。张文虎一时冲动,夫妻同床呼风唤雨,做就了夫妻间大事。起身,刘秀英将自己的紧腰丝带赠给丈夫,叫他在外不要忘记家中娇妻。张文虎也解下自己的紧腰带送给爱妻,让她留下纪念,看见丝带,如见丈夫。穿上戎装,张文虎与贤妻挥泪而别,出门跨上战马上路了。
张文虎进京后,刘秀英在房内弧身一人,日子实难打发。
三十天过后,她自觉胸中作涌,茶饭不香,吃什么吐什么……丫鬟以为二少奶奶有病,连忙禀告老夫人。
大少奶奶李氏是个喜欢“平地无风三尺浪”的多嘴之人,她说道:“哟,这哪里是什么玻哦!分明是怀孕的症候!定是她做女儿时不大正经,带上个野种来到我张家。婆婆,我张家可是有脸面的人家,切不可因为刘氏坏了名声呀。”
张母认为大媳妇言之有理,于是气冲冲到二媳房内去质问她:“我儿还来不及与你圆房,你哪里来的身孕?定是你在娘家不守妇道,做出这伤天害理的事来!”
刘秀英本羞于启口,但是这关系到她的名声,不得不申辩。
她说:“媳妇乃是知书达礼之人,晓得孔孟之道,岂能做有损丈夫名声的事?”
张母问道:“你今身孕在身,这如何解释?”
刘氏道:“此事乃你儿张文虎所为,媳妇怀的孩子,乃你张家血脉。”
张母听了大怒:“好个贱妇,我儿不在家,只得由你说了。
待我去信叫我儿写休书回来休你。老妇容不得你,你暂且先搬到村外庄屋去住,那里有锅碗瓢勺,房前屋后有一块菜园,你自去操食吧。”说完,将她赶出门。
刘秀英哭回娘家,父母兄弟骂她辱没祖宗清白,不肯收留。
她想到去死,但想起腹中还有丈夫血脉,不能断了他的根苗。于是她委屈求全,只得一个人到庄屋暂住,等丈夫回来一切可见分晓。这儿前不挨村,后不着店,她一个人喂鸡种菜,一个人做了吃,很是凄凉。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她生下个男儿,为她取名张鹏程,乃取继承父志、鹏程万里之意。
大媳李氏,自己不会生育,见刘氏生了个儿子,更是醋性大发,对婆婆挑唆道:“刘氏将那野种生在张家庄屋,传出去四邻定会耻笑,于我张府名声不利,不如将他扔掉,谁要谁拣回养去。”
婆婆是个“磨子”,由大媳妇推着转。她带上丫鬟来到庄屋,强行从刘氏怀中将小儿抢走,扔到郊外路边草丛中。
这一日,抚台大人焦四银坐轿从此地经过,忽听路边草丛中有幼儿啼哭的声音,令下人抱来。只见这小儿浑身无一丝遮挂,很是可怜,欲想抱回衙门交夫人抚养。正在这时,一个少妇哭哭啼啼寻上山来,见了抚台怀中小儿,抢过抱住又是亲,又是哭。焦抚台料想其中定有缘故,经过一番盘问,方知此妇是同窗好友张文虎之妻,此儿是张文虎之子,母子蒙受了不白之冤。他十分同情,亲自将她母子二人送回张府,吩咐张家好生照顾,不得虐待,一切事情等张文虎回来再说。
张老夫人碍于焦大人面子,不便发作,答应收留她母子。
送走焦大人,大媳李氏说道:“焦大人说他是文虎兄弟的同窗好友,平时怎没见过?他平白无故送那贱人母子回来,还令我等好生照顾,莫非刘氏的根苗是这姓焦的播下的种子?依媳妇之见,要是文虎回来见我家养着一个与他不相干的野种,那还了得!不如叫她母子仍回庄屋去。”
“贤媳说得是。”
婆媳二人不顾刘氏母子可怜,又将她们赶出府门,硬叫他们母子搬进了庄屋。
老三张文豹放学回家,经常见不到二嫂和侄儿的面,于是问他母亲:“二嫂是不是抱侄儿回娘家了?”
老夫人道:“哼,她还有脸回娘家!她做女儿时不守妇道,不知怀上谁的野种,败坏我张家门风,待你二哥回来定要休她。”
“她今在何处?”
“在村外庄屋,叫她自谋生路去了。”
张文豹道:“二嫂乃知书达礼之人,岂能做出这种事?再说,她一年轻女子,带着一个幼儿,怎么自谋生路?母亲这样做太不仁不义了。”
“你这不孝之子,竟教训起你老娘来了。”
张文豹晓得与她说不明白,便不作声了。从此以后,他每日早早放学归家,偷偷从家里拿些米面油盐给二嫂送去。
大嫂李氏发现三弟每回放学回来便往厨房里跑,感到十分奇怪。有一天,她见三弟进了厨房,躲在后面观察。只见他肩扛粮食,手提油罐朝村外走去,她一直跟到庄屋,才明白了三弟是为刘氏送粮油的。
李氏赶回府将她的发现禀报给婆婆,并自作聪明地说:“刘氏那儿子,定是三弟的,要不他怎会对她母子如此关心?”
婆婆有些不相信:“文豹年小,他会做出这种事?”
李氏道:“论年纪,三弟与刘氏不差上下,他们二人经常在一块谈文论诗,什么样的事做不出?请婆婆明察。”
李氏为什么要加害三弟张文豹?有个原因:李氏之夫张文龙常年经商在外,她春心萌动,几次到文豹的书房挑逗他,遭到他的严词训斥,因此怀恨在心。
张老夫人本来对文豹很宠爱,听到李氏这么一说,认为有几分道理,将他唤进房里质问。
任凭张文豹怎样解释,他母亲就是不听,定要他承认。
张文豹道:“母亲也不必硬逼了,待我二哥回来,一切自见分晓。”
“你二哥一去几年,现今音讯全无,谁知他何年何月才能回来?”
第三天,张文豹将一袋荞麦粉送到庄屋,对刘氏说:“二嫂,我是最后一次给你送粮食了,我要去京城寻二哥去了,你母子保重。”说完,走出门,见侄儿身上单薄,在寒风中发抖,他脱下一件衣,又转进屋对二嫂说:“嫂嫂,将我这件衣服改作一件棉衣,给侄儿遮遮寒。”说着,将衣衫丢在床头。
刘氏道:“兄弟这就走?”
“我这就进京。”
“三弟为我母子操了不少心,我杀一只鸡给你吃。”说完,出去捉鸡。
张文豹阻拦道:“不必了,要杀鸡,你母子两个吃,我这就走了。”
“鸡我一定要杀,这个心意三弟若是不领,叫我如何心安?”
张文豹见二嫂如此说,便不好再阻拦了。
刘氏手里捉住一只公鸡,不知怎样杀它,将刀胡乱朝鸡脖子上一抹,扔在地上任它乱跳乱蹦,洒了一地的血。她将鸡肉煨烂,盛了一大碗端到文豹面前,劝他快吃。
张文豹将碗里大半鸡肉倒回锅里,只喝了几口鸡汤,起身便走。走到门外,他吩咐嫂嫂:“我去寻二哥之事,只你我晓得就行了。”
刘氏道:“叔叔快去快回,免得我母子担心。”
张文豹出去好多天不归家,他娘心里慌了。
李氏道:“定是他在刘氏屋里躲起来了,故意吓唬婆婆的。”
婆母吩咐道:“贤媳速同丫鬟去请文豹回来。”
“媳妇遵命。”李氏带着丫鬟,兴冲冲赶到庄屋,劈头便说,“我奉婆婆之命,来请三弟回府,你快把他交出来!”
刘氏记住文豹临行时的嘱咐,说道:“三弟没有来过。”说完,脸一阵发烧,因为她不会撒谎。
“没来!没来你脸红什么?莫非三弟睡在你的热被窝里?”
说着,便进里屋寻找,床上床下找遍了,也没找到。突然,她在床上发现了张文豹的衣衫,厉声说道:“文豹不在,为什么他的衣衫在你床上?”
“是他脱给鹏程改做棉衣的。”
“你将他藏在什么地方?快说!”
“他的确没有来过。”
“没有来过?”她突然发现地下一滩血,便道:“定是你将他害死了,要不地上怎么这么多血?”
“这……”
“走,我们一起见婆婆去!”
进到张府,李氏大惊小怪道:“婆婆不好了,这小贱人将三弟杀害了!这是三弟的衣衫,我从她屋里搜出来的。”
“你怎么晓得文豹被刘氏杀害了?”
“婆婆到庄屋看了就明白了。”
张母伙同家丁到庄屋一看,地下一滩血,还没干。她不由分说,令家丁将刘氏扭送衙门。鹏程见娘被捉去,追在后面哭叫,张母一掌将他推倒:“都是你这个小灾星惹的祸!”她叫过来一个家丁,叫他将鹏程带到山上摔死。家丁不敢违令,将鹏程往腋下一夹,便上了山。走到一个山崖上,家丁骗小鹏程说:“你看山下多好看。”小鹏程刚一伸头,家丁将他一掌推下山崖……黄知县听说刘氏杀了她小叔,随即将她打入监牢关了起来,尔后坐着官轿到现场勘察。他检查了地上的血迹,又检查了张文豹的衣衫,认为刘氏杀死了小叔张文豹无疑,于是连夜审讯。
刘氏誓死不肯承认,黄知县命严刑拷打,刘氏终于说出了张文豹送寒衣给她儿,她为小叔张文豹杀鸡送行之事。黄知县不相信,说她信口雌黄,不由分说,衙役将她按住,在招认书上按了手印,尔后将她打入死牢,只待上司批文候斩。
真是无巧不成书,这天张鹏程被推下山时,正巧焦四银抚台坐轿从山下经过,小儿正好落在轿顶,将轿顶砸破,又落入轿中老爷怀里。焦老爷见无故从天上落下来一个小儿,十分希奇,便问小儿:“你叫什么名字,谁家的孩子,怎么落到本官的轿里来了?”
张鹏程回答:“我叫张鹏程,父张文虎,母刘秀英,我是被人从山崖上推落下来的。”
“你娘刘秀英呢?”
“我奶奶说我娘杀了我叔,将她送官了。”
“原来是这样。”焦老爷打轿往县衙,去了解刘秀英的案情。
黄知县听说抚台驾到,慌得他忙迎出衙外,将焦大人迎到中堂坐下,又重新拜过:“不知大人驾到,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罢了。贵县牢中,可是关了个叫刘秀英的女子?”
“是。”
“贵县因何将她收监?”
“她婆母告她杀小叔张文豹,下官录有口供在,请抚院大人明察。”
“说她杀人,有何物证?”
“有衣衫和血迹为证?”
“请贵县带本官前往现场勘察。”
“是。”
来到张府庄屋,只见大门紧闭,知县忙叫衙役开封。开开门,里面霉气熏人,里头除了一张旧木床和锅碗瓢勺别无他物。
经勘察,地上除了一滩血迹外,并无其他疑点。抚台用指头沾起一点血放进嘴里品尝,尔后说:“这不是人血,而是动物的血。”
黄知县不解地问:“大人何以说是动物之血?”
“人血是咸的,动物的血是淡的。”
黄知县沉默了一阵,忽然问道:“不过下官不明白:张文豹的衣衫在刘氏床上作何解释?”焦大人反问:“刘氏怎样说?”
“他说衣衫是张文豹送给他侄儿改做寒衣的。”
“这就很明白了。贵县认定刘氏杀了张文豹,死者尸体今在何处?”
“这……”
焦抚台叫人把张母传来,问道:“你怎知刘氏杀了你儿张文豹?”
“我儿在刘氏那里失踪是事实。”
“你为何两次要断送张鹏程的性命?”
“我儿与刘氏拜堂尚未进洞房,她哪来的儿子?分明是野种!我张氏乃官宦人家,岂能容她污了清白?不过大人三番两次来搭救刘氏母子,不知是巧合,还是另有原因?”
“本官与张文虎乃同窗学友,岂能见他妻儿有难不救?”
“大人既是如此关心刘氏母子,不妨将她母子收留好了。”
抚台道:“有老夫人这句话,那本院就收张鹏程为义子了。”
送走张母,焦大人将刘氏请到堂上,亲自为她开枷去锁,说道:“张鹏程本官已收他为义子,请嫂夫人进抚台衙门同吾妻一同抚养小儿,不知嫂夫人意下如何?”
“多谢大人美意。我儿有大人收留就放心了,民妇准备出家削发为尼,自守空门。”
焦大人见她如此说,不便多挽留,只得吩咐随从赠她纹银20两购置衣物,由她去了。他将黄知县训斥一通,便将张鹏程抱上轿,回抚台衙门去了。
张文豹进京寻找二哥张文虎,问遍了京师各个衙门,均无踪影,最后问到兵部衙门,方知道二哥当年接到兵部紧急文书,就赶往玉门关前线,抗御鞑靼小王子的侵犯。一去几年,无一点音讯。他本想上玉门关去寻兄,怎奈随身带的盘缠用尽,被困在京城无以为生,只靠给人家写字画画过日子,不料在京城一晃就是几年。一日,他在街上偶然看到皇帝开科取士的告示,心里一动,赶赴考常几考下来,张文豹殿甲榜首。主考官礼部尚书邵元节,见张文豹长得一表人才,且又满腹经纶,早有爱惜之意,要将爱女嫁他,招他为上门女婿。张文豹一心记着家中嫂侄,不肯答应邵府提亲之事。邵元节见他不识抬举,大为震怒。这时,正值辽东告紧,请求朝廷派援兵。嘉靖皇帝身边再无大将可派,望着告急奏章束手无策。邵元节看到机会来了,上前奏道:“辽东告急,皇上不必惊慌,臣推荐一人挂帅前去,即可转危为安。”
“谁有如此本事?爱卿请讲。”
“新科状元张文豹。”
“他一个文人,年纪又这么轻,能领兵打仗?”
邵元节道:“莫看张状元文人出身,他可是文武全才,派他挂帅,定能胜任。”
皇上别无他法,只得准奏,派张文豹速去辽东。
张文豹听说叫他当统兵元帅,心惊得七上八下,皇命难违,只得硬着头皮前往辽东。行程半月,到达前线。他不知怎样对敌,便召集众将询问战策,可是辽东守将一个个早被敌人吓破了胆,拿不出一点办法。
女真人听说朝廷派来的是个新科状元,不知他的底细,派支兵马以探虚实,不料明朝兵倾巢出动追击。女真伏兵截腰夹击,将明朝军队打败。女真人乘胜进击,占领大片国土。
皇上得知,连夜派御差押解张文豹进京办罪。
张文豹被关在囚车内,车上插着“钦犯张文豹”的旗帜。
押解张文豹的队伍日夜兼程,到了一个大集镇,才停下来吃饭。
再说张文虎,到玉门关十数年,被升为守关元帅。这一日,他得胜还朝,路过这个集镇,也准备停下来吃饭再走。他见酒店门口停着一辆囚车,他十分好奇,上前去观看,只见旗帜上书写“钦犯张文豹”五个大字,有些吃惊:这是我三弟的名字,他怎么也叫张文豹?于是上前问道:“大人是何地人氏,所犯何罪?”
张文豹叹口气道:“犯官乃湖广安陆人氏,只因寻找兄长张文虎进京,听说他镇守玉门关,犯臣盘缠用尽,无法上路,被困在京城。后看到皇上开科取士的告示,前去应试,竟取了个头名状元。礼部尚书叫犯臣当他上门女婿,犯臣寻找兄长心切,未答应,他竟害我,向皇上推荐我为统兵元帅,增援辽东。谁知与敌方接手,便被打得大败。犯臣死倒不可惜,只是可怜了我家中的二嫂和侄儿了。”说完,流泪不止。
张文虎吃惊道:“原来你是吾弟张文豹!”
“元帅,你是……”
“我是你二哥张文虎呀。”
“二哥,我可找到你了……”兄弟二人泣不成声。哭罢,张文虎叫过押解御差,说道:“钦犯张文豹,乃我亲弟,请御差看在我张文虎面上,将他放出来,以便我兄弟一路好说话。”
御差道:“元帅吩咐,下官不敢不听,只是皇上面前不好说话。”
张文虎道:“圣上召本帅返朝,责任自有本帅承当。”
御差不敢得罪张元帅,只得将张文豹放了出来。
张文虎叫兵士牵过一匹马让三弟骑了,二人并排而行,一路叙谈家常。
到了京城,张元帅令部众驻扎城郊,他同三弟一同进殿面见皇帝。
皇帝见张元帅与钦犯张文豹拉手一同进殿,有些不解。待他们三呼万岁后问道:“张元帅如何同御犯张文豹同来拜见朕?”
张文虎奏道:“他是我三弟张文豹。臣奉旨出征时,他尚年幼,臣在玉门关十数年,因边境战事频繁,与家里无书信来往。
我弟张文豹为寻找臣来京,因看到皇上告示考试贤才,应试得中状元。礼部邵尚书强令我弟为婿未成,恼羞成怒,乘辽东吃紧之机,推举他为统兵元帅,因皇命难违,他只得应命出征。
只因他不懂军事,首战大败,犯了杀头之罪。邵尚书以军国大事为儿戏,其罪难逃,臣叩请皇上办他误国之罪。”
皇帝听了张元帅奏言,方知自己偏听了邵元节的谎言,用错了人,才误了大事。皇上并不怪罪张文豹,说道:“朕不了解实情,差点误杀了状元,此朕之过也。”说完,传邵尚书进殿,将他革职查办。皇帝量才而用,授张文豹太子侍读之职,准他兄弟二人三个月假探亲。
张鹏程被焦抚台收为义子,送他到学堂攻读书文,一晃七八年过去了。在学期间,学友们讥笑他:“你是没有爹的野种。”
一回二回,他只当是玩笑,次数多了,感到无脸见人,于是到尼姑庵去问他母亲。刘氏见他已经懂事,便将事情经过告诉给他,并拿出父亲的腰带给他看。他说道:“这就是我父之过了。”
说完,回到抚台衙门,向义父告他父亲不养妻教子之罪。
焦大人道:“你父从命出征,出去十余年,是死是活都难说。你好好念书,休听他人胡言。”鹏程当场无话,却暗暗往京城告状。他走到邢台地界,只见前面过来一队执仗,旗帜上书写“文武状元”,队中走着两乘八抬大轿。他见状,心中一喜,忙跪倒在大路当中,头顶状纸高呼“冤枉”。
张氏兄弟坐在轿中,忽然听到有人拦轿喊冤,下令停轿。
张文虎步下轿来,走到喊冤人跟前,见是一个孩童,心想:此孩童敢拦轿告状,可见胆量之大,了不起。他和气地问道:“你状告何人?”
“状告我父不养妻教子之罪!”
“有这等事?将状纸呈上来。”张文虎一看状纸,条条款款告的是自己,才知此孩是他儿子,禁不住一行热泪流了下来,“我的儿,你告为父告得好埃”鹏程听这状元口气,有戏弄自己之意,便质问道:“你是何人?敢冒充我父张文虎!”
“我就是你父张文虎呀。”说着,上前去拉他。
张鹏程挣脱他的手:“我不信。”
“不信,你叔张文豹在轿上,他可作证。”
这时张文豹走了过来,叔侄俩抱头大哭,张文虎陪着一旁流泪。哭罢,张文豹指着张文虎说:“他是你父张文虎。”
“儿呀———”
“我不认你这个爹。”
张文豹见状,连忙向他解释:“你父镇守玉门关十余年,因战事吃紧,顾不了家中妻儿,情有可原。快来给你爹叩头。”
张鹏程跪下向张文虎磕了个头,张文虎一把将他抱在怀中,父子同坐一轿,向家乡进发。张文虎一行先到抚台衙门拜会焦抚台,向他表示感谢。
焦大人道:“你我同窗之谊,这样说就见外了。张兄归来,吾将鹏程完璧归赵。”
张元帅叫儿子给义父磕头,感谢他的养育之恩。
随即,焦抚台派人到尼姑庵,去接刘秀英。不料,去的人回禀说,刘秀英不肯还俗。
张元帅道:“此事还须吾亲自去向她赔罪,请她还俗。”他坐了一乘轿,又带着一乘空轿前往尼姑庵。刘氏闭门不见,无论丈夫怎样解释,她在门内流泪就是不答话。张文虎从早到晚,磨破了嘴皮,也没有用。一连三天,他连上山三次,也无济于事。
最后,张鹏程亲自去接他娘,跪在庵外请娘开门,刘秀英不忍儿子长跪在庵外,终于开了山门,同儿子一道下了山。
张氏兄弟二人高官显位回到家乡,惊动了整个安陆县,父老乡亲纷纷前去探望。
大嫂李氏欢欢喜喜,去见二弟三弟。进门来,三弟张文豹板着面孔说:“你还有脸见二哥?都是你挑拨是非!”李氏自觉无趣,回到房里收拾一下回了娘家。
张老夫人听了儿子张文虎讲述当初经过,又见他出示刘氏赠给他的紧腰丝带,刘氏也出示丈夫送给她的紧腰带,婆婆见此二物,才知误解了媳妇刘氏,连忙向她赔张府张灯结彩,张文虎与妻子刘秀英重鹏程牵引彩绸入洞房,一时传为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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