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里,司棋是贾府二小姐迎春身边的大丫鬟,因为迎春懦弱怕事,针扎一下都不知道哎呦一声,对一切都不闻不问,久而久之,有后台撑腰又生得品貌风流、高大丰壮的司棋,就成了丫鬟群里腰杆最硬的副小姐。
司棋的名字第一次出现,是在周瑞家的送宫花一回,但并无过多笔墨,再出场时就到了二十七回,众人在大观园中饯花神,给王熙凤传话的小红,半路碰到了司棋,她刚从山洞里出来,站着系裙子。这处笔墨,看似闲文,却是为后文伏笔。
前八十回中,司棋身上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是带人打砸小厨房;一件是与表弟潘又安在大观园私会。这两件事,无论发生在谁身上,都绝对不算小事,更何况司棋只是贾府的一个丫鬟。
我们知道,大观园里的小厨房,是王熙凤向贾母提议设立的,是为了方便大观园中的宝黛钗等公子小姐,厨娘是柳嫂子。但司棋一个丫鬟,却敢对主子们吃饭的厨房下手,可见也是素日霸道惯了。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一碗炖鸡蛋说起。一日,司棋使小丫头去厨房让柳嫂子给她炖一碗嫩嫩的鸡蛋。这不是迎春要吃,却是司棋自己要吃。
柳嫂子也是有心眼的,她一心想着让女儿柳五儿进怡红院,自然事事以宝玉的怡红院为先,且司棋本是丫鬟,又是迎春房里的,所以就不大待见,有鸡蛋也不做,一番话就把司棋派来的小丫头莲花儿打发了。
后来司棋听说了此事,心头生起了一股怒火,服侍迎春吃完饭后,她就带人打砸了小厨房。且言语有些狂妄地说:凡箱柜所有的菜蔬,只管丢出来喂狗,大家赚不成。
这大概是司棋最胆大妄为的一回,她作为一个丫鬟,仗着自己是贾府家生子,一家人几乎都在贾府当差,又是迎春身边的大丫鬟,因此不把常人放在眼里,竟然敢把公子小姐们吃饭的厨房给打砸了,可能也是从未吃过这样的亏,所以大闹了一场,连说带骂,也没有人敢惹她。
从打砸小厨房这件事,我们既能看出迎春作为小姐,懦弱到无法管束身边下人,更能看出以司棋为代表的丫鬟,仗着主子好性儿,且在贾府根基深厚,于是胆大妄为,横行霸道,不把他人放在眼里,一言不合,便惹是生非,唯恐天下不乱。
仅仅十回之隔,曹公再一次写到司棋的又一次胆大妄为,这一次,她终于为自己的霸道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有一次,贾母的丫鬟鸳鸯从大观园回来,一时想去山石后小解,无意间碰到了正在与表弟私会的司棋,两人都吓得不轻。要知道,古代男女授受不亲,未结婚之前,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不能私相授受的。
司棋的大胆之处正在于,她作为一个丫鬟,跟着迎春生活于大观园之中,竟然敢夜里把表弟这样一个外男悄悄引到大观园,且做出那见不得人之事。这对于最注重礼节的贾府而言,若传出去,显然是一件令整个家族蒙羞的丑事。
更令人后怕的是,大观园里生活的都是哪些人?是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迎探惜三春以及李纨等,她们都是最注重自己清誉和名声的闺阁女子,若稍有不慎,一生清白便都毁了。由此可知,司棋的胆子有多大。
鸳鸯是个善良的姑娘,她虽然撞破了司棋与表弟情事,但事后并未声张,且答应会一直保守秘密,但司棋终究还是落下了心病,想必事后她也知道了事情的利害,因为这并不是一件小事,万一被查出来,她的结局可想而知。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司棋之事最终在王熙凤抄检大观园一回被发现,而抄检大观园是在司棋外祖母王善保家的挑唆下开始的,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但司棋的秘密被发现时,她并无畏惧惭愧之意,连凤姐都觉得可异。可见,司棋不仅是个胆大妄为的丫鬟,还是个刚烈有主见的。她对自己与表弟之事,并不觉得羞愧,她爱的坦坦荡荡。
她得知表弟逃走了,也曾气个倒仰,并说:纵是闹了出来,也该死在一处。由此可知,司棋是个敢爱敢恨,决绝刚烈的丫鬟。也许她不认为这是什么丑事,甚至觉得男女相爱,是再正常不过的,所以对此并不恐惧害怕。
虽然那个时代尚不允许男女私相授受,但司棋与表弟从小熟识,日久生情,便不顾世俗眼光,敢于去爱,可见其勇气。但毕竟贾府有贾府的规矩,且为了公子小姐们的安全和声誉考虑,情事泄露后,司棋最终被撵了出去。
在高鹗续本里,他给司棋设定的结局是,司棋母亲不同意二人之事,她便一头碰死了。这也符合她刚烈勇敢的个性。细细想来,也是个活得风风火火,爱的浓烈勇敢,死的惨烈凄凉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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