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迎春的贴身丫头司棋是《红楼梦》当中极具个性的女仆之一。司棋姓秦,家人也都在贾府当差,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是她的外婆,秦显家的是她婶娘。司棋长得高大丰满,说话做事爽利、痛快,和她的主子迎春的懦弱性格刚好相反。
有一次,司棋想吃鸡蛋羹,就打发小丫头小莲花儿去小厨房柳嫂子那里告诉一声。谁知道柳嫂子拜高踩低,瞧不起迎春的手下,不愿意给她们额外提供服务,就说没有鸡蛋了。结果司棋派来的小丫头也不是好惹的,她自己动手翻出一篮子鸡蛋来。小丫头忍不住和柳嫂子理论,却挨了柳嫂子一顿抢白,随后小莲花就跑回去找司棋告状。
司棋气不过,认为柳嫂子对得宠的主子巴结得很:就连那些受宠者的奴才都可以随便点菜,自己不过是要一碗炖鸡蛋,柳嫂子都不给做,这明摆着就是瞧不起自己,瞧不起自己主子。那还了得?司棋这暴脾气可不惯着谁,她带着小丫头们冲进小厨房就是一通乱摔乱砸,还把柳嫂子好一顿骂。后来,众人劝说了好一会子,柳嫂子也陪了小心,司棋姑娘才气呼呼地回去了。后来到底还是把柳嫂子赶着做出来、又叫人送过来的鸡蛋羹泼了一地才算完。
司棋带人打砸小厨房,动静不可谓不大。府里的管理者未必得不到消息。这样无法无天的奴才,干出这样的事来,按说必定会遭到责罚的。我们在书中的描写中,知道贾府规矩大,等级森严,是不可能由着这些奴才”乱自为王”的。有一回,凤姐在宁国府办理秦可卿丧事,就处罚过“睡迷”了的奴才;还有一次,一个男仆不小心把盘子打翻了,撒了一地的馒头,差点儿被凤姐赶出去,最后因为有人替他求情,凤姐才叫人打了那个仆人一顿,又罚了月钱银子。可见,贾府的管理层对奴才是有一套管理细则的,不可能对他们的犯错行为听之任之。
那么,话又说回来了,怎么人家司棋姑娘折腾得这么热闹,打砸了那么多碗碟,把贾府大观园小姐、公子吃的菜蔬丢了一地,也没见有人来斥责、处罚她呢?
一、当时当家主事的是“临时工”
当时呢,宫里有丧事,贾府的诰命夫人——邢夫人、王夫人等人在贾母的带领下都跟着忙活应付宫里的事儿去了,家里只剩下凤姐,偏她又病着。没办法,只好请尤氏和薛姨妈来帮着照管。尤氏本来就是仁厚的,又加上不是荣国府的人,自然不肯对下人过严。薛姨妈更不用说了,本来就是客人的身份,怎么可能拎不清去管人家的事啊?所以也只是照管姑娘们的饮食起居而已,外事一概不管。
二、司棋虽是丫头却背靠大山
司棋的外婆是王善保家的,大太太的陪房、心腹。贾府这个大家族表面上看起来大家都是一团和气,其实私下里矛盾很多。大房和二房之间明争暗斗,两房的仆从之间也是各自围着自家主子的利益各种争斗——主子得了好处,他们自然也有好处。而这些矛盾暂时还是没有公开的,彼此都留有余地。这次司棋闹得这么厉害,二房这边管事的王熙凤、李纨、探春也都没有深究,就是怕处理了司棋惹起大房的不满。
三、柳嫂子做的事原就不公平
这次司棋闹事确实太过嚣张,破坏了贾府的规矩,做了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仆人能做出来的事。但是,平心而论,柳嫂子做事还是有失公允的。司棋也说了,她们姑娘、丫头们是有份例的,平时这些女孩也吃不多少东西,肯定这厨房里边会有结余。那么,司棋就额外要点什么也不算过分。
柳嫂子有些”狗眼看人低”,她对宝玉、黛玉这些得宠的主子及他们的奴才百般巴结,对迎春这种不受贾府高层待见的主子是瞧不上的,就更别说对不得宠主子的奴才了。看见她是如何巴结宝玉房里的芳官的了吧?那叫一个小心翼翼,百般奉迎。芳官不愿意和别的丫环一起吃饭,她给开了小灶,送去的吃的那么丰盛,连宝玉见了都想吃。
现在,司棋又没要什么稀罕物,就是一碗鸡蛋羹,柳嫂子都不给。不给也就算了,她还说了那么些夹枪带棒的话,这搁谁身上谁不生气啊?况且这也不是柳嫂子第一次对司棋等人做这样的事了,小丫头也说了上一回要了个豆腐,居然是馊的。假如是别的房里要吃的,柳嫂子敢这么做吗?还不是欺负迎春老实没人疼。司棋是嚣张了些,不过,她的姑娘迎春太老实了,如果她再不厉害些,她们紫菱洲的主子、奴才就等着被欺负死吗?
司棋这次大闹小厨房,算是赶上了好时候,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全了,所以也就没有受到责罚,不过她的泼辣嚣张也为她日后被逐埋下了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