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踏雪寻梅
一个时代决定一层人的命运,无论我们曾经多么努力地去逃避,却始终走不出时代的牢笼。二十世纪初的中华大地上狼烟四起、遍地哀嚎,清政府完全沦为帝国主义侵略中国的工具,中国的名族危机进一步加深。当时的中国政府软弱无能、贫穷落后,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在中国人自己的土地上却常常受到帝国主义列强的欺辱,敢怒而不敢言。可是就在这样一个动荡的年代,在陕西省西安市境内却有一块封建的净土——白鹿原。
白鹿原家族庞大,封建思想风气浓烈,在新思想与旧思想碰撞的萌芽阶段,人们内心的那份狂热和骚动无法按奈。西安城里革命的暗潮涌动,人们的思想得到了空前的解放,而白鹿原这块相传有白鹿跑过的地方,却难以接受新思想的冲击和洗礼。于是在新思想和旧思想的摩擦中矛盾就这样产生了。
鹿家长子鹿兆鹏从小就进城学习新学,长大后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为人民的解放战争而流血奋斗。在新思想的洗礼下他追求心中所爱,崇尚恋爱自由,可是家里却给他定下了娃娃亲。她叫冷秋月,一个花容月貌、温柔贤淑的女人,同时也是一个悲情的女人,一个被封建社会迫害致死的女人。我们同情她,但是命运却始终逃不过时代的枷锁。
冷秋月——一个凄凉中充满诗意的名字,她原本是一个足不出户的小家碧玉,正如白乐天笔下的杨妃一般,冷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她不仅貌美,而且女红耕织都是一把好手,就是这样一个只知道相夫教子的美丽的女子,却在父亲的自作主张下,经白嘉轩牵线,和鹿兆鹏的订立了婚约。从此便为后来的不幸遭遇埋下了伏笔。试想一个有着鸿鹄之志的有志青年怎么可能与一个毫无思想的女子在山沟沟里苟延残喘的荒度余生呢,他的理想,他的追求,他为光明的新世界而奋斗的决心和志向,怎么能掩埋在黄土地呢?
在两人没有结婚前,鹿兆鹏就一直在逃避,只是碍于家族的威严,才半推半就的和秋月结婚了,然而令人不齿的是婚后他就走了,为了他的大业让这个深爱他的女人独守空房。时间一天天的流逝,日月一年年的推移,秋月和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相见无期。这是一个正常的女人啊,也渴望得到男人的爱抚,也希望能够躺在爱人的怀里话诉衷肠,可是就这么一点小小的心愿也难以如愿以偿。在精神和肉体的双重压迫下,她一次次几乎濒临奔溃的边缘,而她的父亲又为了那一丝丝可怜的尊严和所谓的面子,不让她离开鹿家,为了守住封建社会最后一道屏障把女儿一步步逼上绝路。看似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实则是封建礼教下冥顽不化的、被教条所约束的可怜虫罢了。
秋月如歌亦如诗,却怎么也吟诵不完生命的悲戚,鞭挞不尽社会的无情。世界人人是杀手,同时又是被杀者,“他人即是地狱”,秋月的命运遭际是一直活在被他人编排好的世界里,在那个时代从未活出自己真正的模样。她开始变得寂寞、无助、惶恐,显得精神恍惚,直到疯掉。
她刚出场便惊艳了众人,这个被盛赞为“原上最美丽的女子”的人,有着姣好的面容、贤德的品行,然而在她美丽容颜的背后却是无尽的哀戚。她是一个平凡家庭出生的女子,身上却戴着封建礼教的枷锁,注定是一个时代的牺牲品。无论是顺从父亲嫁给鹿兆鹏还是哀求丈夫给自己留下一个孩子,她都恪守着一个传统女性的本性。或许她永远无法明白,没有什么是爱的对手,除了爱,她所谓的男人还爱着他的革命事业,爱着先进的思想,爱着另外一个和她完全不同的女人。那个看似伟大、勇敢、无畏的男人,有着宏大的革命的心,却无法在他心里的小角落装下渺小的自己,最终在日复一日的求而不得中失去了心智,所以她疯了。至少疯了的她可以活在自己的幻想中,幻想着她有一个完美的丈夫,一个幸福的家,抱着被子当做自己的孩子。这样一个凄惨而可怜的女人,怎能不让读者的心一次次滴血?又如何让读者不痛斥这万恶的封建体制呢?
冷秋月——一个孤独的名字,或许她追求的爱情只是镜中秋月罢了,看似圆满却永远无法触手可及。她多么渴望有男人的呵护和爱抚,甚至于公公在醉酒后因为认错人对她肌肤上的乱啃,在她看来都是一种无法触手的奢侈。貌美如她,会被很多人惦记,封建如冷先生,宁可毁掉女儿的一生也不愿让女儿改嫁而失了他的颜面,迂腐、顽固的思想再一次让读者愤慨。就因为思念男人而在梦中说胡话被自己的父亲用药毒哑,就因为渴望男人,成了原上人口中的荡妇,一个有着夫妻之名而从未有过夫妻之实的女子,在人生的轨迹上显得那样落寞与无助。就在这样无尽的折磨中,她离开了,彻底离开了这个让她绝望的世界。或许她的离开是一种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解脱,同时也是对封建礼教陈规陋习的一种深恶痛绝的谴责,更是对像父亲、丈夫、公公这一类人的当头棒喝。
这样一个老实本分的女子的命运,残酷的让人不忍直视。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循规蹈矩的做人,光明正大的处世,反而却落得如此下场。男人的无情、父亲的残忍、公公的羞辱都让她一个人承担,死了之后还要遭人非议,活着的时候受苦,死后也不得安宁,可见当时的男权社会是多么的冷酷无情,封建体制又是多么的杀人于无形。善良朴实的你,直接死在了革命者男人——这个最靠近黎明的山岗上,死在了医德和人品都备受推崇的父亲手上,他们既是救人者,但又何尝不是杀人者呢?何尝没有充当时代的杀手这一角色呢?
(戊戌年菊月十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