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围子镇有一个鬼子碉堡,里面有一个鬼子小队,有十来个人。离碉堡一里多远还有一个特务汉奸组成的侦缉队,人数不少,共有二十来个人。队长叫刘宝成。四十来岁,中等个,一张白刺刺的大圆脸,比较醒目的是他的一双大眼皮软塌塌地耷拉着,像睡不醒似的。因此人们背后都叫他大眼皮。
这个大眼皮不是东西,他对日本人是死心塌地,自然对八路军和老百姓就是丧心病狂。这不,半个多月前,他不知怎么知道了六村藏着两个八路军的伤病员。他就带着鬼子去了,把两个伤病员抓走,还把那家男人给打死了。那两个伤员不几天也被折磨死了。至于大眼皮平日里敲诈勒索陷害良善的事更是数也数不过来。
他多活一天,就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落入劫难。
因此上,上级组织决定马上铲除这个祸害,不能让他继续作恶了。
铲除大眼皮这个任务交给了区小队队长李布。
李布二十四岁,细高挑,精明强干。他虽然年纪不大,可是成熟稳重,凡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后觉得有把握了才会去做。
李布接到这个任务后,就开始思谋怎样才能除掉这个祸害。
直接硬打肯定是不行的,侦缉队有二十多人,每人都配有长短枪各一把,另外还有两挺轻机枪。区小队虽然也有二十来人,可武器实在太少了,就有两把驳壳枪。长枪连洋铳在内共有五把,有一只还时响时不响。子弹也不多,剩下的就是大刀片和扎枪了。
所以最好也是最保险的办法就是暗杀。趁大眼皮单独行动时伺机下手。
接到任务的第二天,李布和队员老刘去了一趟大围子。李布一身苦力打扮。老刘早前是磨刀的,他扛着一条小板凳带着磨刀石二人就上路了。区小队平时常驻的村子是南岗子,离大围子三十来里。对大围子李布很熟悉,他这次去主要就是针对这次行动计划做一下侦查。
现在刚过芒种,北方到了铲地的时候了。他俩起早走的,日头不高的时候就到了大围子。大围子说是镇,其实就是一个七八百户的大村子,之所以鬼子驻守在这,是因为这里四通八达,是连接东西南北的要道。鬼子的碉堡修在村子东头,侦缉队驻在村子南头,另外还有三条通往附近村屯的路。没有城墙。这五条路都有哨兵白天黑夜地看守,盘查过往行人。除了碉堡的路口是鬼子看守外,其余四条都是特务巡逻。李布二人走的是镇北的小路,路口看守的两个特务无精打采地,也懒得问。因此他二人就顺利地进了镇里。来到镇里的集市,集市人比较多,两边路旁开着杂货铺,小饭馆等,附近村里摆摊卖货的农人也不少。路北有一家低矮的三间房,是一家铁匠铺。李布和老刘走了进去。
这家铁匠铺是老张头开的,老张头的儿子前几年秘密参加了八路军,因此上,此处也是八路军和民兵组织的暗线。
老张头和老伴在家里刚吃过饭,见到李布二人,忙着让座。
坐下后,老张头让老伴到门口看着,防止敌人发现。
李布就把这次的任务和老张说了一下,他让老张头把大眼皮的活动规律给提供提供。
据老张头说,大眼皮最近很少在街面看见他了,原来还时不时地带人到小酒馆喝酒,大概他也知道自己坏事做得多了,怕有人收拾他,所以他近一个月都很少露面。除了配合鬼子下乡扫荡外,每天几乎就是呆在侦缉队里。
李布沉思地道:“他不出来,还真难办啊!”
老张头想了一会说道:“不过这家伙隔三差五地回家里住,能不能在他回家的时候下手?”
李布眼睛一亮,忙道:“咋不能!这正是个好机会啊!”
老张头介绍说,大眼皮的家离着侦缉队有三里来地,从侦缉队往家走,正路过铁匠铺门口。大眼皮上个月抢来一个女人做小老婆,因此上他老往家里跑。
李布问道:“他回家的时候是自己一个人还是带着卫兵?”
老张头说:“大眼皮每次回家都是带两个侦缉队里的人,三个人都是佩带双枪,大眼皮和他父母住一起,他家是深宅大院,围墙有一丈多高,据说还有两条大狼狗,家里还有几个长工听说也都会打枪。”
李布问道:“他从家里出来一般是什么时候?”
老张头说:“他从家里出来到侦缉队一般是吃完早饭不长时间,因为他从我这路过,所以看得挺清楚。”
李布和老刘老张头三个人商量了半天,觉得利用大眼皮回家的时候动手是一个好机会,至于具体如何行动,回去再好好合计合计。他让老刘这几天在这住下,看住大眼皮,把他的行动规律搞清楚,随时报告。因为老刘早先就是大围子的人,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了,另外老刘的磨刀身份正好是走街串巷,便于侦查。吩咐完之后,李布就走了。
李布回到南岗子,把今天的情报和大家说了,然后大家开始商量起来。
议论了半天,最后李布经过吸收众人的意见后,制定出了最后的行动方案。具体就是利用大眼皮早晨从家里出来到侦缉队的路上动手,采取出其不意的方式一击致命。为什么在白天行动而不在晚上呢?因为晚上虽然有夜幕的掩护看起来更安全,可实际上并不保险。一是大眼皮住的宅院守卫严,还有狼狗,不可能做到不发出一点声音,万一惊动鬼子,想要脱身很困难。再说了,越是到晚上,敌人防范越严,他和卫兵的武器比咱们强得多,一旦交火,恐怕会受损失。而且大眼皮家里房间多,他有充裕的时间躲藏。所以,白天行动还会更容易得手些。
另外,行动时,李布交代,能不开枪尽量不开枪,尽可能用刀解决。
虽然说尽量不开枪,可为了以防不测,枪还是要带上,长枪拿不了,只能带驳壳枪。李布第二天和队员焦富装成卖菜的,用手推车装着满满一车水葱就进了大围子。两把驳壳枪巧妙地藏在车铺板下面一个特制的夹层里,就算趴车底下看也看不出来。
到了集市上,李布把枪取出藏在老张头家里,然后就在不远处的路旁卖起了葱。
过不一会,老刘扛着小板凳过来了,蹲在李布二人跟前抽烟。别人还以为几个人在闲说话。老刘对李布说,昨天到现在没看见大眼皮的影。李布告诉老刘别着急,慢慢观察,同时注意隐蔽自己,别露出马脚。他又告诉老刘,如果有情况,到三间房老田家去找他。三间房离这不到十里。联络方便及时。南岗子太远,来回跑耽误时间不说,还容易耽误大事。
老刘抽了一支烟就走了。集市上人很多,侦缉队的人也有来溜达的。李布和焦富二人,到了下午,一车葱基本上卖完了,剩下一捆,丢给了老张头。二人就回去了。
第二天,李布精心地挑选了几个人。
一个是赵铁钢,二十来岁,身手利索,学过武术。他是外地人,当地人认不出他。
二一个是王汉国,也是二十多岁,身材魁梧,也有功夫,尤其是胆子大。
还有就是跟着李布赶集的焦富。焦富是当地人,父母都被鬼子杀害了。焦富小时候打过猎,有一手好枪法,枪打得比李布还准。送到老张头家的那两只驳壳枪就有他一把。
最后一个人更厉害,此人叫侯万礼,二十七八,身高一米八五,手如蒲扇,三五个人不是他对手。能轻松抱起四五百斤的石磙子。他原来是八路军的一个排长,曾经在战场上一个人一口气连挑死四个日本兵。由于负伤,就到了后方,伤好后,一时不能归队,就暂时待在李布这里。
加上在大围子的老刘,算上李布一共是六个人。
第三天,李布就带着这四个人来到了三间房老田家。老田也是区小队的人,没有行动的时候就在家里务农,也随时打探周围的消息。
第五天老刘那头还是没有动静,李布就有些着急了。准备明天就派焦富去一趟看看,可刚吃过晚饭,老刘就急火火地来了。
他说,大眼皮今天黄昏时分回家了,还是带着那两个卫兵,老刘一直看到他进家门。
老刘报告完,匆匆吃完饭,又马上返了回去。
李布决定,马上动身,前往大围子,不可错过机会。
他们五个人,分别从几条路口进村,进村后,就在村里闲溜达,候到天黑时,李布和焦富找个空子,到老张头家取出枪,藏在衣服里,然后,几个人就陆续地来到了镇里的一家大车店里住了下来。店里有一张大通铺,他们五个就住在这里,但是装作互不认识的样子。时不时地有人到门口转转,看看老刘来没来。
如果大眼皮晚上从家里出来,也要下手。
这一宿,几个人都没睡实,但却没有新消息。
天亮的早,几个人也早早起身,到街边的早点铺吃了饭,然后就守候在早前勘测好的地点等候大眼皮。
他们设伏的地点离老张头家的铁匠铺有一百多米远,这里是集市人最多的地方,也是十字路口,进退都方便。当然,这也是大眼皮的必经之地。
今天是个大晴天,日头早早就升起来了,早市上,人流熙熙攘攘,周边农民来卖菜的,买货的,早早都来了,街边的小吃、杂货铺等也都开了门。
李布他们刚来了不一会,就见老刘过来冲他们做了一个手势,不一会就见大眼皮几个人一步三摇地过来了。
大眼皮走在前面,在他身后一左一右三五米远,是他的两个卫兵。三人行走的这个位置是大眼皮特意规定的,他就怕别人暗算他,尤其是来自身后的暗算。因此上他让两个卫兵在他身后,他自己在前面,这样来自前面的可疑人员可疑情况等,他就能一眼察觉,也有了防范的时间。
他的两个贴心卫兵也是多年来一直跟着他的两个地痞,这俩家伙也是心狠手黑,坏事做绝的主。这二人都是身手不凡,尤其是俩人都有一手百发百中的好枪法,有他俩人在身边,他心里踏实许多。
白天他还是不太害怕,毕竟是在鬼子和他侦缉队的势力范围。他害怕的是晚上,他晚上回家时早早就关紧门窗。明明看见他进的是这个房间,可你进去却看不见他,因为他在房间里设置了暗道,从暗道能进入另一个房间,而且这条暗道还直通外面,危险时随时可以逃跑。这个连他的两个贴身卫兵都不知道。李布若是夜晚来刺杀他,还真困难呢!
看来这个家伙是相当地狡猾。
大眼皮今天比往常从家里出来的时间早一个小时,因为他要急着到队里。昨天早上,他派出去一个小特务李三到根据地打探情报,可到大眼皮回家时还没回来。不知道昨晚李三回来没有。
因此上他急着回去看看。
“最好不要出了什么事!”他在心里说。
他心里想着,嘴上就说了出来:“不知道李三这个小子回没回来?”
他是问他身后的两个人。可却没有人应声。
大眼皮有些诧异地往后斜瞄了一眼。瞄这一下不要紧,把他吓了一跳。
刚才还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人不见了。他马上回身,往后面一看,就见几十步外,围着一圈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大眼皮心里狐疑,马上跑过去,挤进去一看,吓得他差点没坐在地上。
就见他的那两个卫兵躺在了地上,帽子扔在一边,每人的脖子处都在往外冒血。
大眼皮就觉得头皮发炸,魂魄好像飞出了体外。但他还算清醒,马上意识到不好,急忙回头,发疯似的就跑。可这时,从路边伸出一只大脚,勾住他的脚踝,用力往上一挑,大眼皮身体腾空多高,头下脚上,“咕咚”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地面。
这一下差点没把他摔昏过去,半边脸掉了一块皮。他此时已顾不得疼了,逃命要紧,他挣扎着还想往起爬,那只大脚狠狠地往他的腰上一跺,大眼皮惨叫一声,再也动不了了。旁边过来两个人,把他的两把枪从身上扯了下来。
有个人揪住他的头发往后一拽,大眼皮的头就仰了起来,这时他就看见李布蹲在他面前。李布厉声地冲他说道:“我们是八路军武功队,你这个汉奸败类,作恶多端,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大眼皮发出像临死的鸭子一样的叫声:“饶命!饶......!”但他马上感觉到脖子一凉,一把锋利的匕首插了进去。
在行动中,老刘没有暴露,李布让他继续留在大围子,打探下一步敌人的动向。他则带着其他四个人有条不紊地出了村子,在村北,把守的两个特务见他们几个人有些扎眼,就想盘问一番,到了此时,几个人哪里还客气,侯万里一脚踢翻一个,赵铁钢一拳打倒另一个,李布严厉地警告了他俩,然后,下了他俩的手枪,几个人就匆匆走了,留下两个目瞪口呆的家伙呆呆地站在那里。
迎接李布他们的,是又一次新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