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枪响,黑娃永远的长眠于白鹿原这片土地了。可他是否记起,鹿兆鹏曾经提醒过他,要小心白孝文......
因为田小娥的关系,黑娃与白孝文的关系变得很微妙。
01
田小娥和白孝文搞到了一起。
自从家里知道自己的丑事之后,白孝文反而不再歉疚,不再做那个事事由不得自己、一板一眼的族长,那个别人眼中乖巧、董事、听话的好孩子。任意为之,在田小娥的土窑里尽情享乐。
田小娥自从黑娃舍弃她逃走,看破了鹿子霖的阴险、狡诈的嘴脸之后,对这个被自己骗来的白孝文,有那么几分愧疚之心。一个被家里驱逐出来,一个是压根没有家。偌大的白鹿原,竟然没有二人的栖身之所。产生了些许同病相怜之感。
田小娥为了显示对白孝文的在意,在除夕之夜,在这个偏僻、孤寂的土窑里,送给白孝文一份新年礼物——大烟枪。
可以预见,卖房卖地成了白孝文的末路。
妻子饿死,自己流浪街头乞讨为生。黑娃的父亲鹿三,亲眼看着白孝文长大,看着他一步步走向白鹿原族长的位置。风光正盛,未来可期。如今落到了这步田地,不,是没房没田没地,一腔怒火全归咎在了田小娥身上。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磨刀霍霍向儿媳。
让女性背锅,压迫女性来获得存在感,是那个年代的主旋律。
田小娥被鹿三杀死了,死前那惊讶、难以置信的眼神,还有那一声从未有机会喊出口的“大”,随着一个鲜活生命的离去,一起淹没在了那一孔残破不堪、却承载着田小娥半生希望的土窑里……
白孝文在时运不济,人人唾弃的境遇间,有田小娥相依相伴,大概也体会出了几分真情。
听闻田小娥的离去,白孝文策马跑到曾经去过无数次的土窑,用手扒掏已经被黄土掩埋的土窑天窗,找到了田小娥的白骨,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轻轻叫了一声:“亲亲呀,我来迟了,……”一阵昏厥,扑倒在炕边。又从右臂的骨头上取下一只石镯,套在腕上。临走时,解开马缰说到:“我一定要把凶手杀了,割下他的脑瓜来祭你!”
田小娥的死,白孝文和黑娃仇恨的种子已经埋下。
虽然是鹿三杀的田小娥,可是鹿三是白嘉轩视如亲人的长工。而且鹿三后来呆滞木讷,基本和死了没差别。但是白孝文的仇恨不可能无缘无故消散,自然而然地转移到黑娃头上。
02
黑娃进山当了土匪,有道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被保安队抓住,恰好处置黑娃的人就是白孝文,真是冤家路窄。仇人见面,当然是往死里整。
父亲白嘉轩劝解白孝文,放了黑娃,饶他一命。白孝文打官腔,说什么现在是新制度,有法律,自己不能做主。
软的不行,来硬的。
黑娃一众弟兄绑了白孝文新娶的媳妇,并要挟白孝文:“不放了黑娃,就杀光你所有的亲人,娶一个媳妇杀一个。”
人性是经不住考验的,跟命比起来,还是活着重要。于是白孝文给了黑娃一支铁棍,协助黑娃挖墙掏洞逃走了。
这一次对于白孝文来说,就是仇恨升级,遭受的是奇耻大辱。但是表面上还得互利互惠,客客气气。
白孝文是保安队队长,黑娃是土匪二当家,两个人是鲜明的敌对关系。白孝文畏惧土匪豁出命不怕死的实力,直接硬碰硬,自知占不到便宜。
劝说黑娃好多回,改邪归正,到保安队当差,待遇优厚,不用过着刀头舔血、提心吊胆的日子。黑娃进山当土匪,倚仗于大拇指芒娃的信任与仗义。芒娃对自己有恩,自己不能背信弃义,先享福去,迟迟没有答应。这期间鹿兆鹏也曾来过,让黑娃归顺游击队,同样的顾虑,黑娃也没有答应。但是鹿兆鹏却交待了黑娃一句:“小心白孝文。”黑娃因着双方都想招揽自己的对立关系,没往心里去。
白孝文看着自己的工作完不成,黑娃除不去,劝不降,但并没有坐以待毙。
书中有一段这样的描写,:
白孝文适得其时来到山寨。
白孝文一句话立即制止住土匪窝子里的内乱:“黑娃,你再追查下去就要挨黑枪。”
“甭查了,凶手跑了。”黑娃将信将疑。白孝文意味深长地说:“听说兆鹏前不久来过?”
“这跟他有啥关系?”
“你敢肯定你的窝子里没有他的人?”
黑娃摇摇头:“我至今没有一点线索。”
白孝文亮出底牌:“我的情报已经获悉,你这有两个兄弟逃出去投了游击队,这俩人就是兆鹏安插进山寨的眼线。”
黑娃惊疑地瞪大了眼睛:“这要是真的,兆鹏也就太不仗义了。“黑娃终于在烦躁的思考中松了口:”好吧!我得看弟兄们下不下山。”
分析这段描写,不难看出,白孝文临时收买了两个土匪,来了一招——釜底抽薪,下毒毒死了大当家芒娃。这下土匪窝子乱成了一锅粥。土匪之间互相检举,互相指认,弄得人心惶惶,信任丧失殆尽。趁黑娃烦躁不安、乱了阵脚之际,又来了一招——栽赃嫁祸,嫁祸给鹿兆鹏,事情有了合理的解释,黑娃也只能就坡下驴了。
03
故事继续发展,黑娃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成了国军的一名营长,和白孝文成了同事。白孝文又适时地、对黑娃推心置腹地说:"兆谦兄,我欠你的……到此不再索赔了吧?"
白孝文又用了一招——怀柔政策,伸手不打笑脸人,黑娃当然不好再计较他和田小娥的事。
眼看着红军胜利在望,鹿兆鹏又来找黑娃了,劝说他归顺红军。黑娃看到国军的大势已去,自然听了鹿兆鹏的。紧接着又去劝说了二营长焦振国,是黑娃的结拜兄弟,自然也顺利。
心虚的人为了证明自己通常会反咬一口,轮到白孝文时他说:“黑娃你跟振国兄弟说完才跟我说,真是把我看扁了。”
剩下的就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张团长了。
张团长紧张地说:“你们要起事,我不阻挡。看在多年的交情上,让我归还故乡解甲务农。”焦振国还没说上一句话,白孝文的枪声已经响了,正击中张团长的左胸。张团长猛然弯了腰,双手捂住胸口,好久才扬起头紧紧盯着白孝文。白孝文对着张团长的脸上又射了一枪,张团长迅即像一堵孤墙倒下去……
张团长死前那紧紧盯着白孝文的眼神,说明了白孝文这是有多无情无义,竟然对他有知遇之恩的张团长毫不留情。
障碍已清除,新中国已建立。副县长鹿兆谦即黑娃在他的办公室被逮捕。他向送饭的人和看守他的人苦苦哀求:“我要见县长,我要见白孝文,我要见白县长。”结果,自然是毫无音信。
黑娃所涉罪状三条:一、土匪匪首残害群众;二、围剿红三十六军;三、杀害共产党员。
当黑娃在狱中对自己的罪状不再辩解,意识到结局已无法改变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个细节……
他的结拜兄弟原二营长焦振国,突然很气愤地找到他,说白孝文将起义的功劳都揽到了自己身上,执意辞职,回家务农。自己当时还嘲笑他小心眼,原来他早就看透白孝文的为人了……
白孝文所说的为田小娥报仇,不知是出于情,还是出于恨,总之黑娃是死在了他手上。随黑娃死了还有当初与白孝文一起共事的岳维山和田福贤。他们知道白孝文也曾围剿过红三十六军、杀害过共产党员,也许白孝文的真实目的是想除掉自己那一段屈辱历史的见证人。可是历史谁又能抹杀得掉呢,就像白嘉轩当初以卖地形式作掩饰巧取鹿子霖慢坡地做坟园的事,他自己会忘记吗?白鹿原上的白鹿精灵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