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眉怪故事,大家都耳熟能详了。先是唐僧师徒四人来到小西天,误以为黄眉怪假扮的如来是真如来,误以为妖怪洞府是小雷音寺,结果悟空被金铙扣住,唐僧被抓;虽然八戒从天上请来二十八宿救出孙悟空,然而悟空和二十八宿对战黄眉怪,都被黄眉怪的“人种袋”吸进去;最后东来佛祖弥勒现身,帮助悟空收伏黄眉怪。
但是你知道吗?原著《西游记》对这个故事的描述其实还要复杂得多——除了上天请来了二十八宿,还曾向真武大帝和国师王菩萨求助。具体怎么回事呢?请继续看。
话说二十八宿被黄眉怪用人种袋收了之后,孙悟空逃脱了出来,但是非常焦虑,内心里对自己说:
“这妖魔不知是个什么搭包子,那般装得许多物件?如今将天神天将许多人又都装进去了,我待求救于天,奈恐玉帝见怪。我记得有个北方真武,号曰荡魔天尊,他如今现在南赡部洲武当山上,等我去请他来搭救师父一难。”——《西游记》第六十五回《妖邪假设小雷音 四众皆遭大厄难》
因为已经把二十八宿都搭进去了,自己无脸再见玉帝,“奈恐玉帝见怪”,所以打算去地面——武当山找真武大帝帮忙。
见了真武大帝及其手下后,孙悟空复述了求助原因以及黄眉怪如何如何厉害,真武大帝回复道:
“我当年威镇北方,统摄真武之位,剪伐天下妖邪,乃奉玉帝敕旨。后又披发跣足,踏腾蛇神龟,领五雷神将、巨虬狮子、猛兽毒龙,收降东北方黑气妖氛,乃奉元始天尊符召。今日静享武当山,安逸太和殿,一向海岳平宁,乾坤清泰。奈何我南赡部洲并北俱芦洲之地,妖魔剪伐,邪鬼潜踪。今蒙大圣下降,不得不行。只是上界无有旨意,不敢擅动干戈。假若法遣众神,又恐玉帝见罪;十分却了大圣,又是我逆了人情。我谅着那西路上纵有妖邪,也不为大害。我今着龟、蛇二将并五大神龙与你助力,管教擒妖精,救你师之难。”——《西游记》第六十六回《诸神遭毒手 弥勒缚妖魔》(下同)
“上界无有旨意,不敢擅动干戈”,所以真武大帝排遣龟、蛇二将和五大神龙帮助孙悟空,结果龟、蛇二将和五大神龙同二十八宿一样,都被黄眉怪用人种袋收了去。
于是孙悟空再一次陷入焦虑,最后日值功曹建议孙悟空求助于国师王菩萨,所以孙悟空又来到盱眙山,跟国师王菩萨叙述缘由,得到国师王菩萨如下的回应:
“你今日之事,诚我佛教之兴隆,理当亲去,奈时值初夏,正淮水泛涨之时,新收了水猿大圣,那厮遇水即兴,恐我去后,他乘空生顽,无神可治。今着小徒领四将和你去助力,炼魔收伏罢。”
因为“恐我去后,他(水猿大圣)乘空生顽,无神可治”,国师王菩萨也不能亲自帮助孙悟空,只能排遣小张太子和四将助阵。结果呢?与龟、蛇二将和五大神龙一样,小张太子和四将也被黄眉怪用人种袋收了去。孙悟空再次孤立无援,幸好弥勒佛现身,才最终摆平了黄眉怪。
那么问题来了,86版电视剧为什么不把真武大帝、国师王菩萨这两段拍到电视剧里呢?
我想有这么两个原因:
一、情节重复。请二十八宿,请真武大帝,请国师王菩萨,虽然都是请,但无一能够摆平黄眉怪。作为拍摄资金紧张的86版剧组,化繁为简,索性只安排二十八宿一次算了,删去真武大帝、国师王菩萨的故事,也不影响故事的进行。而拍摄《西游记》续集的第8集《收伏青牛怪》时,资金充裕,剧组基本按照原著还原了独角兕大王故事,让哪吒、火德星君、水德星君“陪同”孙悟空来来回回跟独角兕大王打了好几遍,但确实有重复之感。黄眉怪故事和独角兕大王故事类似,人种袋和金刚琢的功能类似,如果按原著拍可能也有重复之感。
二、为了不贬低孙悟空的形象。在86版电视剧中,剧组给孙悟空定的调是高大上、无所不能的,真武大帝和国师王菩萨这两段非常驳孙悟空的面子:真武大帝说“上界无有旨意,不敢擅动干戈”,国师王菩萨说“恐我去后,他(水猿大圣)乘空生顽,无神可治”,都不亲自助战,排遣的都是手下——龟、蛇二将和五大神龙、小张太子和四将,而这些手下们又都败于黄眉怪,反过来看似乎有“敷衍”孙悟空之意。其实原著中别的故事、别的回目中也总结见到:比如独角兕大王故事里,续集里是水德星君上阵,结果水德星君的水具也被金刚琢收去,而在原著中,水德星君并没有亲自上阵,而是排遣手下黄河水伯随孙悟空助阵;再比如三个犀牛精故事中,当孙悟空向玉帝求助,接旨请四木禽星助阵的时候,四木说道:“大圣说那里话!我等不奉旨意,谁敢擅离?端的是那方?快早去来。”而当孙悟空说是擒犀牛精后,四木中的三木——斗木獬、奎木狼、角木蛟却这样说:“若果是犀牛成精,不须我们,只消井宿去罢。他能上山吃虎,下海擒犀。”话里有话,明显带有推脱之意。可见原著中的孙悟空请人帮忙是不容易的,也是要看人脸色的。所以为了削弱这种“看脸色”,索性把真武大帝和国师王菩萨两段删去。
可能是因为这两个原因,黄眉怪故事就简化成了“二十八宿帮忙失败+弥勒终极大Boss搞定”的结构,以至于张纪中版的《西游记》在拍摄这一回时,也没有安全按照原著加入真武大帝和国师王菩萨,也仅仅用了一集的篇幅(第42集《小雷音遭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