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水城“7·23”特大山体滑坡灾害
救援一直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在滑坡体范围内,
有几栋民房奇迹般
安然无恙地屹立在半山腰。
他们的房子仍然屹立在半山腰,连家里的外墙上都没有沾上泥土
“他们是谁?”
“他们逃出来了吗?”
“他们安全吗?”
7月24日晚上8点多,多彩贵州网记者在鸡场镇卫生院找到了其中两栋房屋的4位幸存者。屋主,是两兄弟及他们的老伴。
“我家的家具家电和家禽,全部好好的”
两碗面条,两个煎鸡蛋,一盘豆腐。石朝阳与老伴一边吃晚饭,一边看电视。
这一刻,是7月23日晚上8点多。较之以往的夜晚,老人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同。电视剧的情节逗得他们哈哈大笑,家里养了7年的狗狗“狐狸”趴在旁边悠闲地摇头摆尾。
突然间,“狐狸”焦躁地跳起来,朝老两口狂吠不止。就在老两口诧异时,屋外响起了轰隆隆的巨响,整座房子晃动起来,电也瞬间停了。“那声音,就像一辆大货车,在哗啦啦地倒石头。”石朝阳说。
“不好,地震了!”石朝阳抓起老伴的手,拿起电筒就向外跑。刚打开门,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那泥石就像黄色的河水一样,一浪又一浪,把绿色的地方都换了个颜色。”顷刻间,泥石淹没了整个山间。
大约3分钟,响声停止了。后来,石朝阳才知道,那是山体滑坡。
多彩贵州网记者航拍灾情的全貌
大概因为地势的原因,泥石流分成两股,绕开石朝阳家,从两边快速地砸下去。“我家一点事也没得,家里的家具家电和家禽,全部好好的。”石朝阳说,家里的外墙上,甚至没有沾上泥巴。
“我和老伴养了7头猪,40多只鸡,8只羊,还有一头牛,应该都还活着,只是今天没人喂它们。”石朝阳喜欢抽叶子烟,呛鼻的缭绕烟雾下,他拿叶子烟敲了一下病床头的烟灰缸,右手食指弹了一下,抖掉烟灰,裂开嘴,笑了。
“我们决定先救儿媳,并拨打了报警电话”
石朝阳与老伴住在半山腰,也就是山体滑坡区的中央,膝下儿女早已走出了这个山坳坳。
他家直线距离下方50多米处,是弟弟石朝书家。
两兄弟感情非常好,平日没事就串门唠嗑。周围的邻居,也沾亲带故,闲暇之余,总喜欢约起喝茶打麻将。
与哥哥不同的是,石朝书40多岁的儿子卯长顺(姓氏不同与当地习俗有关)并没有搬出大山,他们也在村里安了家,并且住在不远处。
“每天喂完牲口,我们两弟兄就约起乡亲喝茶聊天。”回忆过往,石朝阳低下头难过地说,没想到几分钟的时间,很多熟悉的亲友,都不见了。
当晚,在确定周围环境安全后,惊魂未定的石朝阳和老伴打算去寻找50多米外的弟弟及弟媳。
石朝书两个月前腿骨折,现在都还打着钢钉
“两个月前,弟弟的腿摔骨折了,我担心他。”所幸,在老伴尹葵花的搀扶下,石朝书拄着拐杖也顺利地从家中跑了出来。两家人刚刚碰头,一声呼救就打破了夜空的寂静。
“是儿子卯长顺。”石朝书一下就听了出来,他拄着拐杖就一瘸一拐地往儿子家里赶。
刚到儿子家门口,石朝书就看见儿子发疯似地刨着废墟。原来,石朝书的儿媳卡在石堆里动弹不得,浑身上下全是血。
“救命,救救我!”正当几位老人准备上前营救时,屋内又传来另外一阵呼救声。
卯长顺17岁的儿子小卯(化名)也被困了。
4位老人一问,小卯并没有受伤,只是垮塌的瓦石将房门堵住了。
他们决定先将儿媳救出,并拨打了报警电话。
“我要去检查一遍,看哈还有人在求救不”
1分钟、2分钟、3分钟……不知多了多久,尹葵花用力刨土的手指开始出血,但她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因为,儿媳危在旦夕。
大概10多分钟后,卯长顺的妻子被成功救出。
儿媳救出来后,被抬到安全的地方,其他人去救助小卯,腿脚不便的石朝书就守着儿媳,“因为失血过多,她的意识已经逐渐模糊,一直喊困,想睡觉。”
石朝书见此情形,不停地与她讲话,叫她不要闭眼睛。
76岁的石朝阳逆行上山救人
又过了10多分钟,小卯也顺利获救。
随即,大家马不停蹄地将严重受伤的卯长顺妻子往山下送。
山里一片漆黑,泥石已将整个山路毁坏,几人只得绕路。
在经过一邻居家时,石朝阳看到泥石将整个房屋掩埋,只剩下了一堵墙。
他停下了脚步。
“你们先去安全的地方,我在这里检查一下。”石朝阳对家人说。
“你要做啥子?”石朝阳老伴问。
“我看看还有人喊救命没。”石朝阳说。
“你去嘛,注意安全。”老伴沉默了几秒,说。
复杂的环境,简单的对话。石朝阳看着亲人撤退的背影,独自向黑压压的山上逆行。
“差点忘了,还有‘狐狸’陪着我的。”石朝阳笑着补充。
“5分钟的下山路,那晚我走了2个小时”
“狐狸”一直不离石朝阳左右。
在石朝阳心里,“狐狸”是一只聪明的土狗,“每一次,羊羔回家了,但我还没露面的话,不用20分钟,‘狐狸’就会跑出来到处找我”。
石朝阳一家,和“狐狸”都有着深厚的感情。
有一次,石朝阳带着“狐狸”出门卖菜。途中,他临时有事要离开,就把装菜的箩筐放在银行门口,叫“狐狸”守着。“三四个小时,我回来后,‘狐狸’还乖乖地趴在地上,盯着箩筐。”
23日深夜,石朝阳带着“狐狸”,凭着记忆,在泥泞里,深一脚浅一脚,一户一户地寻找,看看有没有邻居求救。
石朝阳一声一声地喊着,希望得到回应。但是,很久很久,寂静的夜晚都没有传来任何回答。
石朝阳很难过,他无奈地选择放弃。
石朝书一家在谈及当晚危急情况时,仍惊魂未定
下山。
平日里,下山只需要5分钟,然而那一晚,石朝阳踉踉跄跄,走了两个小时。
“没了,都埋起的,没有任何声音。”在接受多彩贵州网记者采访时,石朝阳依然心有不甘,眼框红了。
目前,石朝阳夫妇和石朝书夫妇已在当地卫生院救治,身体已无大碍。而他们的儿媳因伤势相对较重,送往水城就医,由儿子卯长顺与孙子陪同。
但让老人遗憾的是,“狐狸”在卫生院附近走丢了。“也许它回家去了,可能在帮我看羊。”石朝阳说。
透过卫生院的窗户,石朝阳能看到救援队在不分昼夜地营救。他看到他们,就看到了希望。石朝阳期盼着某一个时刻,能有好消息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