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届今日头条全国新写作大赛#
人生如画,值得我们去欣赏,去品味,去理解,去拥有。
我们每个人都是最著名的画家,一手拿起画笔,一手捧着调色板,精心地描绘自己的世界。
最初,我们画铅笔素描画,用黑与白托起了兴趣。
接下来画水粉画,水彩画,用颜色注入了灵魂。
后来,我们学会了写意画,工笔画,用情感铸造了生命。感知生活,品味人生。进入到一种境界。
在诉说的同时也在倾听。
让思绪游走于笔端,让情感来丰富画面,让力量穿透纸背。
八月,一张大红通知书寄到我家,一串鞭炮引燃了寂静的乡村,整个屯子沸腾了。
我考上了一所中专学校。
那是八十年代,一个贪穷落后的东北小镇,我不小心成了我们村的金凤凰,家乡人眼中的状元。
那所普通的中专学校,当时也是很有名的,是同龄人的梦想,是我们奔向更广阔天地的舞台。
我成了全村人的骄傲,爸妈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学校离我家有差不多三百里的路程,我又是第一次出远门,住校,妈妈怕我吃不饱,给我准备:炒好的瓜子,煮鸡蛋,还有一大份我爱吃的咸菜。
妈妈每天忙碌着,准备着。
行李,衣服准备好了,妈妈开始准备我的开心美味咸菜,东北的咸黄瓜炒肉丝。
大清早,爸爸从集市上买回上好的猪肉。不是里脊肉,妈妈说里脊肉不香。
妈妈从酱缸里捞出自己淹渍好的咸黄瓜,用清水冲洗干净。
妈妈知道我不吃肥肉,一点点吃到嘴里都要吐掉,细心地把肉冲洗干净,剔除掉猪皮和肥肉,拎起来仔细地检查一遍,切一刀,好象放心不下,又拎起来,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放心地切肉。
一刀一刀,细细地切着,切着。
知道我不喜欢吃酱,咸黄瓜冲了又洗,洗了又冲,放在案板上,不是直接切碎,而昰用刀从黄瓜侧面切开,一分两辦。去掉里面大一点的黄瓜籽,其实不是籽,而是瓤,淹咸黄瓜时,妈妈选的都是又绿又直的嫩黄瓜,(我吃东西了比较挑剔了)。在菜板上精心切。
一刀接一刀。
妈妈弓着腰,左手拿刀。
妈妈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眼睛眨了眨,嘴角泛着笑,像在欣赏自已的一幅美术作品,看看怎么样激发灵感,注入灵魂,让她更加完美,又像在研究一件工艺品,看她是否有瑕疵,又像在端祥襁褓中的婴儿,小心呵护。
带着幸福,带着欣慰,整个人在陶醉着,憧憬着,诉说着。
我的灵魂深处一颤,那是怎样的双手。
那双手仿佛是把钳子,能靳钉截铁。
像一把挫刀,磨平了人生的轨迹。
又像一条小河,在静静地流淌。
我第一次看清,妈妈的手是那样的小,又是那样的丑。
岁月的风烛残食,那双手早已不不在光滑精致,纤细修长。
粗糙布满老茧的双手,不再是儿时为我梳头时的柔软,为我洗脸时的细嫩,给我喂饭时的精巧,扶我走路时的红润。
我急忙跑出去,蹲在窗下,伸出双手,细细对比,细细打量,但我己经无法看清。只能用双手捂着脸,颤抖着,涰泣着,回忆着。
其实,妈妈的手是不健全的。
那是一次给牲口铡草,整整齐齐切掉了右手并排的四根手指。
十指连心,我不知道妈妈到底有多痛。
我只看到妈妈脸色惨自,额头全是汗,胸前用一条红布托起胳膊。
那是右手,妈妈用左手端着右胳膊,尽量不让我看到那只受伤的手抖动太快。
那是右手,对于习惯了右手干活的妈妈,无疑是失去双手的绝望。
妈妈心里到底有多疼。
那时的我还没上小学,看到那只被厚重的纱布,层层包裹的妈妈的手,血一直在渗透,在渗透。
我吓得蜷缩在角落里哇哇大哭,
是妈妈,伸出左手,紧紧地,强而有力的,拉着我,拥我入怀,颤抖的我,把头深深的埋入妈妈的怀里,是那样的温暖。
转瞬间,我不在哆嗦,不在害怕,只还是轻轻涰泣。
妈妈抱着我,觉得妈妈的手,好大,好有力。
拉着我,好紧,如疼。
妈妈不能给我梳辫子了,我拿着梳子,哇哇哭,发了疯地撕扯自己的头发,甚至想拿起剪刀,剪掉这多余的长发。
妈妈轻轻告诉我,虽然妈妈的手不太好使,可是,你有自己的双手啊,我们慢慢来,一遍梳不好再梳第二遍,今天梳不好,明天在来,自己梳的肯定比妈妈梳的漂亮。
让我们一起加油,好不好,我含着泪,努力地点着头。
我不但学会了自己梳头,洗衣,做饭,还学会了帮助妈妈收拾厔子,打扫卫生。我对妈妈说,我的双手就是你的了,妈妈笑着说,那我不成三只手了,小不点。
妈妈从不让我喂饭,刚开始左手拿勺,接着用筷子,掉一次,捡一次,再掉,再捡…,不知多少次,咬着牙,流着汗。
妈妈带着那份倔强,那份勇敢,那位独立,那份坚守,拼搏前行。
有时眼里喷着火,象个愤怒的小鹿,有时象咆哮的狮子,有时象沙漠中的骆驼,不知疲惫,一路前行。
妈妈学会了,左手拿筷子吃饭,左手拿刀切菜…,右手的功力全部转移到左手,妈妈的双手更灵活了。
如果你不知道,看见妈妈做家务,她和正常人一样,甚至更快,更好,你根本看不出妈妈的手曾经受过伤,且伤的那样重。伤的那样深。
记得刚上小学的时候,调皮的同学叫妈妈六指,还偷偷学妈妈的手,你知道我心有多痛吗?六指只比别人多一个指头,而妈妈却少了四个。我发了疯一样去和他拼命,抓住胳膊一口咬下去,狠狠地咬下去,就是不松口,我心中的妈妈是不允许别人取笑的。
后来,他和家长来向妈妈告状,我害怕了,躲在妈妈身后,就是不出来,我知道自己闯祸了,但我没错,不是吗?
妈妈把我从背后揪出来,让我给同学道歉,我狠狠地咬着嘴唇,歪着小脑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里噙满泪水,一句话都不说。
事后,妈妈教育我,做事要勇于承担后果,不要躲在别人身后,不要逃避,勇敢面对,错了,要敢于说:对不起。
妈妈的手伤也落下了病根,夏天,打雷下雨会痒,象风湿一样,很痛苦。冬天,北方天凉,怕冻,只能早早带上手捂子。尽管这样,妈妈总是咬着牙根,挺着,忍着。从来不把伤痛放在心上,时刻在意田里的庄稼是不是比别人的好,饲养的牲畜,家禽是不是比别人家多。
家乡的小学就在村子中间,离我家不到二里路,很近,所以妈妈从来不接送。
记得小学四年级,正赶上放学,突然下起了雨,天阴的历害,云层压得很低,雨越下越大,同学陆陆续续被家长接走(爸爸当生产队长,没时间),我一个人,在孤零零地等待着,等待着…
我失望了,彻底失望了,从书包中找出那块叠得方方正正的塑料布,小时候上学,都会备一块挡雨用,我的童年没有花折伞。雨太大,我用塑料布包裹好心爱的花书包,双手举起,顶在头上,象一头受伤的小老虎,冲入风雨,一路狂奔。任凭雨水,泪水,汗水交织,肆意在脸上流淌。
母亲迎上来,用毛巾为我擦试。我愤怒地将母亲一把推开,大声喊到,不要你管。母亲愣了一下,继续为我擦去腮边那委屈的泪水,帮我换好干净的衣服。
风还在刮,雨还在下。
母亲和我来到窗前,我看到妈妈养的鸡,有的趴在鸡窝里,有的躲在屋檐下,有的钻进黄瓜架下,还有两只鸡呆呆地大雨中站着,眯着眼,缩着脖,在雨中傻傻地伫立,不躲不闪,豪雕塑一样,静止着,象木头一样,一动不动。
我脑海中浮现一幅画,茫茫的大海上,一叶孤舟,一个老渔翁身披簔衣,头戴斗笠在独立垂钓。身边连一只飞鸟都没有。
这时妈妈抚摸我的头,告诉我,下雨时,她正要出门接我,她养的一只老母鸡领着一窝小鸡崽,躲进厔星,有的跑得快,跟进去,有的跑得慢,就象那只鸡一样,吓呆了,吓傻了,不会动了。是妈妈在暴雨中捉住它,送到老母鸡的翅膀下,才不至于被大雨浇死。
我张大嘴,差点惊掉下巴。是妈妈给了小鸡第二次生命,让它的生命之花绽放。
我常常想,就是这样普普通通的手,盛载了生活,尝尽了人生的酸甜苦辣。
就是这双手,承担生活的责任,挑战日常的能量极限。
妈妈告诉我,生活是一盘下不完的棋,认真地走每一步,每一粒棋子都是鲜活的,有灵魂的,有生命的。要摆正姿态,找准位置。
妈妈今年都七十多岁了,那双勤劳的双手不辍劳作。自己洗衣服,做饭。看到废弃的矿泉水瓶,别人丢,她就捡,劝都劝不住。还说,这是环保,回收,再利用,不浪费资源。
闲暇之余,戴上老花眼镜,给我们做鞋垫。还说,自己亲手做的保暖,养脚,排汗,透气。
看到一双双密针密线的鞋垫,孟郊的唐诗《游子吟》随口吟诵
慈母手中线
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
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
报得三春辉
老妈妈,您那双饱经风霜的手,时刻敲击我这颗感恩的心。
让爱传承。
意恐迟迟归
意恐迟迟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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