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人性实验。
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在26年前曾推出过一部《魔方大厦》,以小孩子的视角探讨成人的世界。
多年来,人性类的题材在国内层出不穷,大多噱头大于内在,鲜有能超越《魔方大厦》的佳作。
反观国外,由于制度的不同和经济的发达,他们关于人性实验的好电影相对较多,如《心慌方》、《电锯惊魂》等。
在一众好评的人性电影中,《饥饿站台》完全可以夺得一席之地。
它把人性的恶通过电影手法赤裸裸地展现在荧幕上,如果没有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建议去看这部电影。
《饥饿站台》构建了一个叠层的监狱坑,其主体思想是三毒,三毒指贪嗔痴,能够残害身心,使人沉沦于生死轮回,为恶之根源。
贪即贪念,非得到不可,否则,心不甘,情不愿。
监狱坑是一个纵向的结构,几百间牢房被垂直堆叠起来,从顶层贯通到底层,有一个适配移动平台,由上至下传送食物。
每间牢房有两名犯人,牢房内只提供基本水源,想要维持生命就必须吃平台上的饭菜,只是饭菜并不是平均分配。
顶层的人优先享用美食,下层的人只能吃他们的残羹剩饭,再往下就没那么好运,等食物到了他们那里,只剩破碎的空碟子、空碗。
移动平台会在每间牢房停留几分钟,时间一过,立马向下缓降,囚犯不得私藏食物,否则会遭遇酷暑或严寒的惩罚。
在这样的条件下,贪念丛生,最为显著的是对于吃食的贪,对于权位的贪。
处在下层的囚犯想方设法都要活下来,为此不惜残害狱友,食其肉、喝其血,等一个月后的重新安排。
到了上层监狱,他们不会体恤曾经身为下层的苦,反而变本加厉的糟蹋食物,对下层极尽侮辱。
当生存暂时不成问题时,他们会贪图手上仅有的权力,即较多的食物与无底线的苛责。
嗔即仇视、怨恨,没称心如意就发脾气,不理智,意气用事。
如当格伦与崔玛格斯被随机调到了171层为了果腹,崔玛格斯把格伦绑在床上。
他准备每天割下格伦身上的一块肉食用,为了不让肉质腐烂,他还会把割下来的肉分食给格伦。
在48层时,还能填饱肚子,两人之间还有友情存在,可当时局变得不如意时,崔玛格斯的理智荡然无存。
这是有同层狱友的仇恨,还有下层对上层的抱怨,原因是食物的减少或污染和上层的傲慢或欺凌。
痴即愚昧无知,是非不明,善恶不分,颠倒黑白。
如坐在移动平台上随着食物下沉的亚洲女人,她知善恶却不分是非。
格伦曾为她呐喊过,当格伦面临危机时,她会出手相救,可当她饥饿时,变得不管不顾,杀人、杀狗,什么都干得出来。
格伦也是如此,受过高等教育的他,起初还保持着文明社会的节操,但生命受危时,他已被同化,根本不去理会所谓的约束。
有了贪嗔痴,人生就会经历八苦之劫,即宇宙万象,生住异灭,周而复始,谁都不可违背此规律。
只不过,在监狱坑这个不自然的环境中放大了人一生中的八苦,即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恨、求不得、放不下。
生苦即经受痛苦,脱离母体,遭遇世间的寒冷与灼热。
很多本可避免的生苦,却因男女之间一时的欢愉或按耐不住而产生。
犯人长期待在监狱坑,见不到外人,有的只是同监狱的狱友和上下层互为敌对的关系,为发泄兽欲,没有安全措施的结合时常发生。
结果便是也许在暗无天日的监狱坑又多了一个无辜的婴儿,如当格伦到了六层,五层之上的白人男女,两人会旁若无人的巫山云雨。
老苦即身体衰竭,行动不便。
在监狱坑,老意味着死亡,因为他们所处的空间没有长幼之分,没有法律规则,只要能活下去,什么都可以做。
因此老苦是监狱坑最难熬的阶段,只要一不留神就会成为别人口中的一日三餐。
病苦即大大小小的身体、生理、心理疾病。
与格伦一样,自愿进监狱坑的还有监狱坑管理局曾经的工作人员伊莫古里,一名中年妇女。
她罹患癌症,已到晚期,作为理想主义的她,进监狱坑是为了打破人吃人的格局,试图寻求和平、平等和平均。
然而,她的梦想只是想想罢了,无实现的可能。
死苦即肉体死亡。
至于完全死亡(彻底被人遗忘),《饥饿站台》中并未提及与暗示,所以无从推测。
监狱坑内的死亡每天都在发生,夸张点说,几乎每刻都有身首异处出现。
饿死、冻死、热死、砍死、摔死……,死亡的方式千奇百怪、五花八门,每一个死去之人都是可怜之人却不值得同情。
爱别离苦即与有感情的人或物分离。
如伊莫古里进来时,带着自己的爱犬,是她监狱生活的唯一依靠,但它的被杀让伊莫古里无法忍受分离之苦,继而选择自杀。
怨憎会苦即利害冲突、两不相容。
格伦会因为崔玛格斯想要吃掉他而心生愤懑,产生杀意,杀死他后,不会因歉意或伦理而拒绝吃他的肉。
求不得苦即想要得到某一东西,达不到;想要谋求某一位置,谋不到;总想拥有一切,不知足。
这样的情况在监狱坑实属常事,犯人都想要到达上层,享用足够的食物,得到活下去的机会。
可是,这种机会却不会因他们的意愿而变,即使他们到了上层,也不会因此满足,反而更加的肆意妄为。
放不下苦即人、物、尊严、制度等实体和虚体的东西不愿舍弃。
如格伦在被同化后,几乎已经接受了现状,可在伊莫古里和黑人狱友的影响下,他还是决定挑战秩序。
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不愿意继续野蛮社会的生活,想要过得文明一点、公平一点。
除了八苦,监狱坑中还有变形的四维和五常。
《大学》曾云:“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只是监狱坑中高尚的德行,博爱的心态,至高的善念都熬不过几天的极端环境,便不可能有定、静、安、虑的过程。
所以四维与五常的崩坏就显得不足为奇。
《饥饿站台》中的四维早已不在。
四维为礼义廉耻,礼定贵贱尊卑,义为行动准则,廉为廉洁方正,耻为有知耻之心,简单来说就是道德标准和行为规范。
欧阳修《新五代史·杂传·冯道传论》有云:“礼、义,治人之大法;廉、耻,立人之大节。盖不廉则无所不取,不耻则无所不为。人而如此,则祸败乱亡,亦无所不至。”
其意即为,礼义是治理国民、约定秩序之本;廉耻是立身处世的根本节操;若一个人不懂得廉洁则没有不想拿的东西,不懂得羞耻则没有干不出来的事。
可一旦踏入监狱坑,礼义廉耻便会在他们的认知里消失,不论是上层人,下层人,还是掉落的人,亦或是管理局的人。
《饥饿站台》里的五常已然崩塌。
五常指仁义礼智信,礼义与四维概念中的礼义相同,故不多做解释,只强调仁智信。
仁是人的良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宽容待人等皆属仁;智指明白是非、曲直、邪正、真妄;信即为诚信、信用。
如在6层的黑人,他善意待人,一心想通过绳子攀爬逃出监狱坑,一心与格伦合作为良心泯灭的管理局送去破局的信息。
可他又得到了什么?
他的得到的是五层白人男女的背信弃义,得到的是五层白人男女排泄物的侮辱,得到是管理局因意大利奶冻里有头发的怒气。
现实社会的阶层、制度,容不得普通人轻易挑衅和改变,上层人士大都是“何不食肉糜”的代表。
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忠孝勇恭廉,只是一种美好的象征,虽不随时间流逝而褪色,但也难以成为日常。
也许,这就是人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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