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
摘要:为了驰援岌岌可危的下碣隅里,美军组织了援军德赖斯代尔支队,不惜一切代价紧急驰援,结果在地狱火峡谷遭到志愿军伏击,最终只有一半左右兵力进入下碣隅里。同时面对志愿军在整个长津湖地区咄咄逼人的攻势,美军最精锐的王牌,不可一世的陆战1师终于接受现实开始撤退。
【接上篇】
图42:在志愿军猛烈攻势打击下,不可一世的美军陆战1师终于要撤退了
苦难的增援
志愿军58师28日夜的进攻,虽然未能攻占下碣隅里,但是夺取了东丘并一度攻入村内,使史密斯师长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机。他深知下碣隅里一旦不保,那么在柳潭里的陆战5团和7团的退路就将被彻底封闭!因此加强下碣隅里的防御刻不容缓,于29日再次命令古土里部队务必迅速增援下碣隅里。
当27日东线战斗开始时,美军在古土里的部队是陆战1团团部、陆战1团2营、1团反坦克连、1团迫击炮连的1个排和第11炮兵团2营E连等部。史密斯随即命令由陆战1团团长刘易斯·(切斯特)·普勒(Lewis (Chesty) Puller)上校统一指挥古土里、真兴里地域的所有部队。志愿军60师曾于28日对古土里地区发起攻击,攻占了古土里东北部的一个高地,因为60师的任务是以进攻行动钳制古土里之敌,而不是攻占古土里,所以未向古土里作进一步的进攻。
28日,古土里的美军陆战1团2营就已经派出1个连(D连)增援下碣隅里,但未得手。当美军陆战1团3营G连、美陆军第7师31团2营B连和英国海军陆战队第41特遣队陆续到达古土里后,史密斯师长就命令以这些部队组成一个支队,由英国海军陆战队第41特遣队队长道格拉斯·德赖斯代尔(Douglas B. Drysdale)中校统一指挥,称为德赖斯代尔支队,第41特遣队是英国海军陆战队的两栖侦察部队,换言之,是战斗力相当强悍的精锐部队。德赖斯代尔支队于29日向下碣隅里推进,以打通古土里与下碣隅里的联系。除这些部队外,还有陆军、陆战队的一些零星单位陆续到达古土里,其中规模较大的有陆军第185工兵营。
29日9时45分,德赖斯代尔支队在炮火掩护下开始向下碣隅里推进,接连突破了志愿军在东北高地、1236高地和1182高地的防御,中午前后已经前进了约4公里。
13时30分,陆战1师第1坦克营D连(欠1个排)和陆战5团反坦克连的坦克排在D连连长布兰克·克拉克(Bruce Clarke)上尉指挥下从麻田洞北上,与德赖斯代尔支队会合。德赖斯代尔见有了坦克的直接支援,白天又能得到有力的空中支援,加上下碣隅里急需增援,便决定在坦克和飞机掩护下,步兵搭乘车辆沿公路强行推进,争取尽早赶到下碣隅里。此时,整个支队共有约1000人,17辆坦克和140台车辆,德赖斯代尔认为由于公路狭窄,行军纵队受地形限制拖得很长,为了给整个纵队提供掩护,坦克应分散配置在纵队中间。但是克拉克对此表示了强烈反对,认为这样不仅无法发挥集群坦克的强大突击力,而且坦克分散配置还易遭到攻击。德赖斯代尔最终接受克拉克的意见,将全部17辆坦克都集中在纵队最前面,作为开路先锋。
此种坦克配置方法是造成德赖斯代尔支队蒙受惨重损失的原因之一,如果以一半坦克作为前卫,而以其余坦克分散在支队中间,可能更为有利。这一方面是因为支队指挥是英军军官,指挥起美军坦克总有些不那么得心应手。另一方面坦克连连长克拉克只考虑坦克的突击力,而没考虑在敌方火力下步兵所需要的直接掩护。
图43:美军配属步兵的坦克在长津湖战役中发挥了巨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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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整后的行军队形从前到后依次是第1坦克营D连和陆战5团反坦克连的坦克排(共17辆坦克)、陆战1团3营G连(22台车辆)、英军第41特遣队(31台车辆)、美陆军第7师31团2营B连(22台车辆)、陆战1师师部及其零星单位(66台车辆)。13时50分,支队调整好队形,在飞机掩护下重新开始进发。
沿途不断遭到志愿军的机枪以及迫击炮射击,不得不一次次停下来,步兵也一次次从卡车上跳下来,配合坦克进行战斗,以排除志愿军的阻击。因此行军速度非常缓慢,到16时15分,支队才刚刚到达古土里以北6.5公里处,也就是说5小时才推进6.5公里,平均每小时仅1.3公里!这时,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而且整个行军纵队中了除了坦克的车载电台外,其他车辆上的电台以及报话机不是因为天气寒冷就是在战斗中损毁而全部无法正常使用,德赖斯代尔也就很难对绵延几公里的车队进行有效的指挥,而且克拉克派出2辆坦克对前方道路进行侦察,发现道路状况极差,即使坦克能够杀开一条通道,卡车也很难通行。因此德赖斯代尔向史密斯师长请示入夜后是否停止前进,史密斯考虑到下碣隅里急需增援,便要求德赖斯代尔不惜一切继续前进。德赖斯代尔只好就地进行短暂休息,为坦克加满油后继续前进。此时,从东井里北上的第1坦克营B连的2个坦克排(共12辆坦克)也经过古土里赶上了支队,自然成为支队的后卫。
支队再次开始前进不久,就遭到了志愿军越来越顽强的阻击,德赖斯代尔也负了伤,再加上天色已黑,为了躲避志愿军的火力,有些车辆一度离开了公路,等到再回到公路上,就很难再找到自己所在部队了,所以行军队形开始混乱起来。
而志愿军方面,20军军长张翼翔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严阵以待,60师179团和178团控制公路两侧山头,从180团抽出1个营于夜间攻击古土里,以牵制古土里之敌使其无暇支援德赖斯代尔支队。张翼翔精心选择的主攻地点非常适合伏击,这段公路西侧紧挨着一道并不很深的水沟,然后是一片300米宽的水田,水田以西则是长津江。而公路东侧则是一道深沟,虽然没有水,却很深,成为阻击阵地天然的屏障,深沟以东是一片足有150米宽的开阔地,正是发扬火力的理想之地,开阔地后面是废弃的铁路,过了铁路则是高出地面6米至9米不等的台地,台地再往东就是大片陡峭的山地,志愿军的阻击阵地就设在台地和山地上,可以充分发挥地形优势,给予企图强行通过公路之敌以沉重打击——这段如同梦魇般的道路后来就被美军形象地称为“地狱火峡谷”。
当德赖斯代尔支队一进入伏击地段后,公路两侧山头上志愿军的火力就骤然密集猛烈起来,迫击炮弹也不时落在纵队中,突然1发迫击炮弹正巧击中第41特遣队的1辆弹药车,车上弹药顿时被引爆,连续的爆炸和熊熊大火将公路彻底截断,而在弹药车前面的坦克营D连、陆战1团3营G连和大部分第41特遣队在德赖斯代尔率领下根本没有发现后续部队已被截断,仍继续向下碣隅里前进。在这辆弹药车后面的部队(约四分之一的第41特遣队、美陆军第7师31团2营B连和陆战1师师部人员),却再也前进不得。在这些部队中军衔最高的陆战1师师部第4部(后勤)部长助理查伊杰斯达中校立即指挥被截断的部队后撤,但是退路已被志愿军切断,无法退回古土里。
图44:志愿军发挥夜战特长向美军猛烈开火
就在这批部队进退两难之际,随着三发腾空而起的红色信号弹,公路东侧台地和山地上的志愿军在迫击炮和重机枪的掩护下,呐喊着冲向公路,将滞留在公路上的美英军切成数段,美英军士兵们三五成群地依托车辆、公路边的水沟以及废弃铁路的路基本能地进行抵抗。随着战斗的发展,一些零星小股的士兵逐渐被志愿军消灭,其余的士兵聚集成四个较大的集群负隅顽抗。从北到南依次是查伊杰斯达中校和第10军司令部助理作战参谋兼陆战1师(与第10军间)联络官约翰·麦克劳林(John N. McLaughlin)少校指挥的约130人、陆军31团B连的2个排和少数陆战队员约40人、卡普拉罗(M. J. Capraro)上尉指挥的16人和汉尼·希利(Henry W. Seeley)少校指挥的10余人。
整个行军纵队最后的第1坦克营B连也同时遭到了志愿军的攻击,在夜幕中被分割成三块,好在战斗地点距离古土里不远,离古土里最近的一股部队几乎未受什么损失就于21时许顺利撤回古土里,而中间一股全是卡车没有坦克的掩护,因此在撤退中遭到很大损失,不过总算也在凌晨2时30分撤回古土里,只有最北面的1个坦克排(距离希利少校还有约800米)见在夜间难以脱身,便就地组成环形防御阵地,依靠坦克炮和无线电召唤古土里炮火支援,坚持到天亮后杀开血路撤回古土里——志愿军缺乏有效的反坦克武器和手段,即便包围了美军的坦克集团,也无力歼灭,只能眼睁睁看着其杀出重围。
后卫坦克部队虽然逃脱了志愿军的打击,但是坦克连的后撤更使被截断的部队陷入了孤立无援的绝境!而且这些残兵败将仅有的1门75毫米无后坐力炮也很快被志愿军炮火摧毁,失去了重武器的支援,只靠机枪步枪,怎么能抵挡得住志愿军的猛攻?
30日凌晨4时30分,志愿军179团团长张季伦派出军使由1名被俘的黑人中士带路,来到查伊杰斯达中校和麦克劳林少校指挥的集群中,此时查伊杰斯达中校已经身负重伤,由麦克劳林少校指挥。志愿军要求美英军立即投降就地缴械,作为条件志愿军许诺将重伤员送回古土里,以使他们能得到及时治疗(志愿军此时确实没有力量提供治疗条件,这一条件既能挽救重伤员的生命又能瓦解敌军军心)。麦克劳林企图借谈判拖延时间,拖到天亮后在空中掩护下突围。一个小时后,志愿军识破了麦克劳林的伎俩,1营营长张宝坤下令攻击,此时麦克劳林的部下手榴弹几乎全部用完,子弹也所剩无几,子弹最多的人也不过只有8发,麦克劳林见大势已去,便决定投降——战争结束后麦克劳林少校遣返回国,麦克劳林这个姓氏是苏格兰历史上的望族大姓,其家族有着悠久的军事传统,曾出过很多著名的战士,麦克劳林少校在长津湖之战中的表现无愧于这个铁血之姓,此段被俘经历对他军旅生涯并无影响,反而因为他在此次战斗以及战俘营里的出色表现而深得器重,一路官运亨通,在越战期间出任陆战1师副师长,最后是以海军陆战队太平洋战区司令(中将军衔)退役。
在双方谈判的间隙,一些美英军士兵乘机寻隙突围,有的几经周折回到古土里,有的最后还是被志愿军俘虏。希利少校带着十多人,见南北都无生路便冒险向西爬过结冰的长津江,绕道西面的山地于次日中午回到古土里。
志愿军将被俘人员中的重伤员安置在公路边的民居里,当地的朝鲜百姓给伤员提供了食物和照顾,直到几天后陆战1师从下碣隅里撤退时将他们送还美军。麦克劳林及其手下全部被俘,连同零星被俘的共237人,其中美英军182人、韩国人53人。
图45:地狱火峡谷之战时长津湖之战俘虏美英军最多的
而德赖斯代尔率领的前半部分部队包括坦克D连、陆战1团3营G连和英军第41特遣队主力不顾志愿军的不断阻击,一直向下碣隅里前进。一路上志愿军的拦阻火力从没有停歇过,尤其是在下碣隅里以南2公里处阻击的强度更加猛烈,迫使德赖斯代尔支队不得不停下来进行反击,而德赖斯代尔本人也在这场战斗中再次负伤,只好由G连连长卡尔·希达(Carl L. Sitter)上尉代理指挥。最后这部分部队总算是在29日晚19时15分抵达下碣隅里,虽说最后到达下碣隅里的援军只有约400名士兵和17辆坦克,只相当于整个增援部队的40%,但却是整个支队中最有战斗力的G连和第41特遣队,可以说是德赖斯代尔支队的精华。
此次增援行动,总人数约1000人的德赖斯代尔支队只有400人到达目的地,200人折返回古土里,还有400人在战斗中伤亡或被俘,美军资料称德赖斯代尔支队922人中阵亡、失踪321人(其中英军61人、陆战1团G连48人、陆战1师师部50人、陆军31团B连169人、其他部队43人),损失车辆75辆。增援行动的代价是相当大的,但是却是非常值得的,因为下碣隅里得到了400名援军,其防御实力大为增强,从而成功地顶住了志愿军在30日晚发起的第二轮猛攻。
30日天亮后,刚刚到达下碣隅里的G连就根据里奇中校的命令向东丘发起了攻击,企图夺回俯瞰下碣隅里的制高点。可是坚守在东丘的志愿军以异常顽强坚韧的防御,挫败了美军在优势炮火和空中支援下的进攻,依然牢牢地控制着东丘,G连据守着东丘山坡下的阵地,与志愿军对峙。这天战斗中最惨烈的是在1071高地东南的无名高地上,172团1营3连连长杨根思率3排坚守阵地,当美军开始冲击后,杨根思指挥部队直到四五十米的距离才开火,先是一排手榴弹再是步枪机枪点射,一次次瓦解美军攻势。在不到一小时的时间里就打退了美军八次冲击,不过3连伤亡也相当惨重,当美军发起第九次攻击时,阵地上只剩下杨根思和2名伤员了,弹药也所剩无几,而援军还在路上,杨根思抱起一包5公斤的炸药包,毅然冲向蜂拥而上的美军拉响炸药包!——战后志愿军总部追记杨根思特等功,追授特级战斗英雄称号,并将1营3连命令为“杨根思连”。朝鲜政府也追授“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英雄”称号和一级国旗勋章、金星奖章,并在长津湖畔建起了杨根思纪念碑。
图46:志愿军特级战斗英雄特等功臣杨根思
德赖斯代尔支队到达下碣隅里后,里奇将G连反击东丘,而将英军41特遣队作为总预备队。30日下午,后浦的美军第7师31团团部、31团坦克连、第57炮兵营支援连撤到下碣隅里,里奇立即将这支部队也投入防御,特别是31团坦克连的16辆坦克被部署在东丘山脚下,坦克连防线前是一片开阔地,以便于充分发挥坦克连火力。
30日深夜23时,经过一天休整的志愿军58师倾注全力从东丘和下碣隅里南面同时发起进攻!但是由于连日激战以及冻饿减员,全师能战斗的人员全部集中起来也不过整合成12个连,约1500人!
美军在下碣隅里南面是陆战1团3营I连,该连判断所在的阵地背后就是正在施工的机场,必定是志愿军的主攻方向,因此在阵地构筑上确实很下了一番工夫,不仅单兵掩体非常坚固,而且阵地前大量设置地雷、铁丝网等辅助防御设施,再加上大量自动武器组成的交叉火力网,仅有少量迫击炮支援的志愿军要想在此地段突破绝非易事,但是志愿军173团和174团冒着美军密集的火力,一波又一波,前赴后继,终于突入了I连的阵地,然而在突击过程中伤亡太大所以后援不继,在美军反击下突入阵地的战士全部牺牲在阵地上!——志愿军在战斗中所表现出的视死如归般的勇敢,连美军都肃然起敬!
经过多日战斗美军发现,志愿军总是先以小部队进行试探性攻击,一旦确定了防御弱点,就投入主力进行一波连一波几乎不顾伤亡的突击,直至突破成功!而很少根据战斗情况变化改变突击地点(通信能力薄弱和机动性不强正是难以临时变更突破点的限制条件)。美军掌握这一规律后就立即采取针对性的战术,当志愿军进行试探攻击时,薄弱阵地往往猛烈还击,而坚固阵地则故意示弱火力稀疏,结果在接下来的总攻中志愿军往往就会选择火力“稀疏”的阵地进行猛攻,自然付出巨大的代价而很难获得突破。
志愿军在东丘的进攻比较顺利,很快就突破了G连在山坡下的阵地,G连连长希达也在战斗中负伤三处,但他仍不下火线,在散兵坑里来回巡视,激励士气指挥战斗,战后因此获得美国最高荣誉国会勋章。
冲下东丘的志愿军继续向村里猛冲,却迎头遇上了部署在东丘山脚下约1000米处的美国陆军第7师31团坦克连的16辆M4坦克,这近1000米的开阔地使坦克的机枪、坦克炮得以充分发挥火力,志愿军付出巨大代价冲过坦克连阵地(次日天亮仅留在坦克连阵地前的志愿军尸体就达200具),继续向纵深突击,眼看志愿军即将乘势冲入纵深,里奇立即将预备队第41特遣队投入反击,志愿军由于在通过坦克连阵地时伤亡过大,顶不住英军的反击,被迫后撤,第41特遣队经过激战总算勉强恢复了G连在黄昏时的阵地。如果没有德赖斯代尔支队400人的支援,那么东丘方向必定会被志愿军突破,下碣隅里也将难逃失败的厄运,因此德赖斯代尔支队和31团坦克连对于稳定下碣隅里的防御是至关重要的。
美军判断从11月28日至30日,在下碣隅里三天激战中,志愿军58师伤亡将近7000人(其中死亡1500人,受伤4500人,且因为天气寒冷战地医疗条件差,受伤者的死亡率也相当高),主力团172团伤亡高达3300人,几乎占全团编制人数的90%!
事实上志愿军58师确实因为伤亡太大,几乎丧失了战斗力,因而在12月1日至6日,无力再对下碣隅里发起攻击,使下碣隅里的美军得到了几天宝贵的休整时间。
补丁:志愿军第20军军长张翼翔
1913年出生,湖南浏阳人。1929年参加红军,土地革命时期历任班长、排长、连长、营长、红六军团十八师五十二团参谋长,参加了长征。抗日战争时期任新四军第四支队教导大队大队长、第十四团副团长、团长、第二师六旅副旅长、五旅副旅长、苏浙军区第二纵队副司令。解放战争时期历任新四军第一纵队三旅旅长、华东野战军第一纵队参谋长、副司令、第三野战军二十军军长。建国后任志愿军二十军军长兼政委、华东军区副参谋长、福州军区副司令、总参谋部军训部副部长、铁道兵司令、第二炮兵司令、军事科学院副院长。1955年被授予中将军衔。1990年去世。
图47:志愿军20军长张翼翔
争夺德洞山口
下碣隅里的防御得到加强后,柳潭里美军能否安全撤至下碣隅里的关键就转到了柳潭里以南约10公里的德洞山口(德洞山就是1653高地,距离公路较远,无法直接威胁公路),那是公路经过岭脊急遽下坡的山口,是控制从柳潭里到下碣隅里惟一一条公路的要点。
对于这一地区的战斗,志愿军与美军的资料之间有着很大出入,首先在地理位置上,志愿军方面称在德洞山口地区能阻止美军撤退的要点就是位于德洞山口东南约3公里的死鹰岭了,那是长津湖西南小白山脉中的一座险峻山岭,海拔高度1519米,所以又被叫作1519高地。整个山峰远望如同一只死鹰卧在山岭之上,故此得名,山顶怪石突兀,酷似尖利的鹰嘴。山脚下就是柳潭里通往下碣隅里的公路。并称早在11月22日,陆战1师向北进攻时,就派出陆战7团2营的2个连驻守在死鹰岭,守军分为两部分,以2个加强排配属重机枪、60毫米迫击炮等重武器守备山顶,主力则集中在山峰东侧,与山顶守军成为犄角之势。由于气候严寒,山顶上冻土层厚达35厘米以上,难以构筑工事,所以美军只是在要道上布置了一些铁丝网和绊索照明地雷,防御是比较薄弱的。
但是,在美军资料中却从没提到过死鹰岭这个地理名词,也没有1519高地,倒是在德洞山口以西约1.6公里的公路东侧有个1520高地,并称此高地山势雄伟险峻。再仔细对照地图,可以发现从德洞山口往东海拔高度开始逐渐下降,地形等高线几乎从1500米迅速下降到1200米,根本没有高度在1500米以上的山峰。因此,所谓在德洞山口东南的死鹰岭之说很难成立,最有可能的情况是志愿军所说的死鹰岭就是横跨公路的岭脊。
从美军兵力分布情况也可作为一个佐证,当时在柳潭里和下碣隅里之间的德洞山口地区,美军只有7团1营C连和2营F连总共2个连,再无其他部队,陆战7团2营的D连和E连是在柳潭里。
老周在对双方资料进行综合对照之后,认为11月27日至12月3日,在德洞山口地区比较真实的战况是:
11月27日陆战7团2营F连奉命在德洞山口占领阵地,连长威廉·巴伯(William F. Barber)上尉和2营营长罗克伍德中校赶到防御地点实地勘察地形,在德洞山口与新兴里(德洞山口西南约1公里)之间确定了阵地,战后美军为纪念在此作战的F连特意将其称为福克斯阵地(Fox Hill)。这个阵地的地形非常复杂,即使在地形普遍比较复杂的长津湖地区,其复杂程度也是排得上号的。那是一个约900米长的陡峭山坡顶上的马鞍形高地,被F连的士兵称为“中间凹两边陡的屋顶”,高地的一侧就与1520高地相连,无疑这将是进攻方接近阵地的天然通道,但巴伯没有多余的力量控制这个山脊,只能将部队集中在马鞍形高地上。高地的另一侧则是陡峭的山势一直延伸到公路,公路北边有高约2米多的山壁与福克斯阵地的山坡相连,公路南边有山谷及延伸的岭脊。最关键的是,这一阵地是在下碣隅里105毫米榴弹炮的最大有效射程之内,可以得到105毫米榴弹炮的直接炮火支援!阵地确定后,巴伯独自留在阵地,2营营长乘车返回下碣隅里命令F连开赴德洞山口,当日黄昏,F连主力到达阵地,巴伯是在太平洋战争中由普通士兵一步步提升为军官,在硫黄岛战役中负伤并获得过银星勋章,就任F连连长才只有20天,作为久历战阵的老兵,巴伯自然能意识到德洞山口的重要性,部队到达后他就一反先搭帐篷的惯例,命令士兵首先构筑工事。为了能确实控制德洞山口,美军还给F连加强了2营机炮连的重机枪班和81毫米迫击炮班,使其总兵力达到约240人,火力和兵力都大大超过了普通的1个连。
巴伯所确定的防御部署是:第3排采取二线纵深配置(2个班在前,1个班在后,呈倒三角形)位于阵地最北面,第1排和第2排分别部署在第3排的东南和西南,3个排的阵地首尾衔接,呈倒U拱门状。拱门内侧,则是连部、火箭筒班、60毫米迫击炮班和81毫米迫击炮班。至21时,工事全部构筑完毕,巴伯下令一半人休息,一半人警戒。
图48:美军陆战7团2营F连在德洞山口的部署示意图
志愿军方面正是考虑到死鹰岭重要的地理位置,因此夺取死鹰岭从一开始就是志愿军围歼陆战1师的重要一环。志愿军最精锐的部队——20军59师177团1营奉命务必在11月28日拂晓前攻占死鹰岭,彻底封闭柳潭里至下碣隅里的交通。177团主力和175团同时攻击该地区的美军2个连。
28日2时30分,担负切断下碣隅里与柳潭里任务的志愿军20军59师向德洞山口和西北无名高地(1419高地山脚下分支出的小高地)同时发起攻击,据守无名高地的陆战7团1营C连(欠1个排)在志愿军猛烈攻击下伤亡过半,弹药几乎耗尽,无线电台也被炮火摧毁,连长约翰·莫尔斯(John F. Morris )上尉只得放弃阵地,龟缩在山坡下,直到傍晚时分援军陆战7团1营赶来。
C连另外1个排据守的是靠近柳潭里的一个三岔路口,未遭攻击。59师175团2营很顺利地控制了没有美军防御的1419高地。
F连所在阵地也遭到志愿军59师177团3营和1营从北、西、南三面发起的猛攻,最北面的3排2个班片刻之间就有27人伤亡(占全部人员的77%!),幸存的残部顶不住志愿军的凌厉攻势,只得退到二线阵地。西面阵地也一度被突破,艾尔蒙·彼德森(Elmer G. Peterson)中尉的第2排拼尽全力才勉强守住阵地。南面是美军阵地最薄弱的地方,志愿军投出的手榴弹如雨点般落下,60毫米迫击炮班成员顿时非死即伤,巴伯一边组织连部转移,一边指挥火箭筒班和81毫米迫击炮班利用山头有利地形架起重机枪,向仰攻的志愿军猛烈扫射,并与志愿军对投手榴弹,由于美军占据了居高临下的有利地形,火力猛烈的特长得以充分发挥,志愿军在密集火力下难以取得进展。
美军F连3排二等兵赫克特·凯弗拉塔(Hector A. Cafferata)在战斗中几乎是一个人守住了3排和2排结合部的缺口,当周围的战友非死即伤后,他一个人继续战斗,甚至几次捡起志愿军扔过来的手榴弹回掷过去,结果手榴弹就在手边爆炸,身上多处负伤,仍坚持战斗用步枪手榴弹拼死抵抗,一直撑到援军赶来。因为他的英勇表现,战后被授予最高荣誉国会勋章。
在志愿军第一波如潮攻势中,只有东面的第1排没有受到攻击,因此拂晓前,巴伯命令1排主力反击北面3排失守的一线阵地,经过激战总算恢复了原来阵地。志愿军方面称177团1营1连于午夜时分到达死鹰岭,2排正面佯攻,1排兵分两路从两翼发起奇袭,3排则为预备队。战斗打响后,1连迅速夺取了死鹰岭山顶阵地。天还没亮,就遭到美军反击(正是F连1排的反击),1连在遭受重大伤亡,且连长王龙保、指导员王永奎、1排长李玉海相继牺牲的情况下,2排长赵殿忠指挥剩余的战士拼死坚守,终于坚持到3连赶来。为表彰1连的英勇战绩,战后授予1连集体一等功。
6时30分,天色已亮,志愿军便主动撤出战斗,美军士兵回忆,天亮后阵地志愿军遗留的尸体约有450具。一夜战斗之后,虽然F连依旧控制着基本阵地,但是全连阵亡20人,伤54人,伤亡人数已占全连总人数的31%,而且手榴弹所剩无几,迫击炮弹也只剩区区十发,如果不是天亮,很难再捱过志愿军的下一波攻击。巴伯一面急忙通过无线电台呼叫空投补给,一面要求从伤亡人员身上搜集弹药,准备再战。大量的伤员使几个有取暖设备的帐篷顿时人满为患,只好将轻伤员放入鸭绒睡袋安置在临时挖出的雪洞中,轮流到帐篷中取暖。吗啡也所剩不多,只有重伤员才有权“享受”一针。
28日天亮后,最先进行空中支援的是澳大利亚空军的4架F-51“野马”战斗轰炸机,向德洞山口附近的志愿军集结地进行了反复而猛烈的连续轰炸。还有一次,美军飞机对志愿军控制的一处山脊进行整整半小时的地毯式轰炸,整个山脊化为一片火海,使之成为被美军称作“地球上最没用的土地”!下碣隅里的第11炮兵团3营H连的6门105毫米榴弹炮也根据F连的要求给予直接炮火支援,F连在异常猛烈的空地炮火掩护下总算得到了喘息。下午,美军C-4运输机向F连空投了弹药(主要是迫击炮弹)和医疗器材。
图49:美军空投保障了F连的作战物资消耗
28日一早,美军从柳潭里派出陆战7团1营A连和B连增援德洞山口,在1419高地美军以B连正面佯攻,A连从侧后迂回,高地上的志愿军伤亡殆尽弹药告罄终于被美军夺取。A连B连夺取1419高地后便会合1419高地和无名高地两处的C连残部(C连伤亡约三分之一),但此后在志愿军顽强阻击下,再也无法越过地图上标注的短短1公里(实际路途约5公里)与F连会合,只得撤回柳潭里。
在下碣隅里方向,美军陆战7团2营营长率营部连和机炮连赶来增援F连,但在西兴里一线遭到志愿军顽强阻击,只得无功而返。
入夜后,志愿军177团再次开始向F连阵地猛攻,此次攻击志愿军吸取了昨天的教训,不再以连排为单位的集团冲锋,而是以班为单位不断进行试探性攻击,以寻找美军防线的弱点和空隙,然后再寻隙强攻。北面的3排又是首当其冲,很快阵地被突破,约有50多名志愿军战士冲入美军阵地纵深,巴伯急忙组织连部人员反击,一场混战后总算肃清了纵深,但是残破的3排在志愿军巨大压力下,被迫放弃一线阵地,后撤约20米才站住脚。当晚战斗中,F连伤亡34人(其中5人阵亡),连长巴伯在战斗中左膝被子弹打穿,但仍带伤指挥。
当晚志愿军176团2营5连重新占领无人防守的1419高地。
天亮后,巴伯严令3排在炮火掩护下发起反击,夺回了一线阵地。从上午开始,美军的空投就接连不断,使F连获得了大量最为急需的炮弹、手榴弹以及战地口粮、毛毯和担架,美军生怕空投时会损坏还特意派出1架直升机为F连送来无线电台的电池。
29日白天柳潭里美军拼凑了约1个营的步兵,在飞机和大炮掩护下企图解德洞山口F连之围,沿途志愿军顽强阻击,在1419高地,2营5连连长刘福全牺牲,全连伤亡大半,3排长王锡之组织起尚能战斗的二十多人顽强死守,终于坚持到6连赶到,巩固了阵地。黄昏前后,美军飞机报告1419高地附近有大批志愿军,于是柳潭里的陆战7团团长利兹伯格上校立即命令这支出击部队撤回。
29日前半夜出奇的平静,大战前夕的寂静更是令人窒息。天色刚黑,巴伯就派人将白天空投时落在阵地以西约500米的一些补给品运回阵地,在这批补给品中就有最需要的迫击炮照明弹。
午夜后,志愿军先是进行了喊话劝降,罗伯特·斯库勒回忆这是一个明显带有东方口音,但英语相当流利的声音:“我们要求你们立即投降,放下武器,我们将根据日内瓦公约善待你们!”F连以机枪扫射作为回答。随后志愿军177团和175团先后投入2个连从南面发动冲击,F连以迫击炮发射照明弹确定志愿军攻击位置,然后通过无线电台呼叫下碣隅里的炮火支援,根据F连的指引,远在下碣隅里的105毫米榴弹炮准确地在阵地前形成了火制地域,使志愿军无法通过只能在山坡下躲避炮火,F连乘机将手榴弹滚下山坡,志愿军见无法冲上山坡只得撤出战斗。
图50:美军炮兵阵地,美军的炮火确实相当猛烈给志愿军造成了很大阻碍
当夜,志愿军方面调整部署,59师转归27军指挥,控制死鹰岭、新兴里、西兴里等阵地,坚决阻敌增援与突围。根据这一命令,59师调整部署,以175团坚守1419高地、1542高地、1581高地和1520高地;176团以一部控制雪寒岭、西中里、1408高地,主力位于闲上里,机动出击;177团死守死鹰岭、德洞山口、西兴里。
30日美军运输机向F连空投了大量补给,使其弹药数量非常充足,甚至第一次在保证个人规定弹药数量外还有了额外储备。空投中又有一些补给品落在阵地外约700米,巴伯仍是在天黑后派人取回。当天因为柳潭里美军正在调整部署准备突围,所以未派部队出击,只以炮火对1419高地等地的志愿军阵地进行火力压制。当晚,志愿军没有发动进攻,只是在高地上架起机枪进行骚扰性射击,巴伯命令迫击炮发射照明弹为下碣隅里的105毫米榴弹炮指引目标,再由105毫米榴弹炮进行覆盖射击。根据美军士兵回忆,105毫米榴弹炮按照地图座标进行第一次齐射4发炮弹就准确命中机枪阵地,F连炮兵观测员连修正都不用。巴伯怕士兵因为暂时的平静而松懈,命令士兵们清理阵地,将伤亡人员的装备和弹药收集整理起来,阵亡者的尸体用苫布包裹起来,并向北面派出侦察小组,企图与前来增援的7团1营取得联系,但是在志愿军的抗击下,侦察小组几乎一离开阵地就无法前进。
志愿军则称30日夜,177团曾组织1个连向死鹰岭地区美军残部反击,力求彻底肃清这部残余美军,确保死鹰岭。但是美军依仗优势炮火拼死坚守,志愿军的夜袭虽然给予美军一定杀伤但未能将其彻底歼灭。
虽说F连凭借优势火力支援F连暂时守住了德洞山口,但是全连伤亡已经超过100人(约占总数的42%),如果再得不到及时支援,很难保证能继续坚持下去,因此陆战7团团长决定向德洞山口增派援军和主力从柳潭里后撤同时进行,先派出有力部队(计划是7团1营)赶去支援德洞山口,以加强德洞山口的防御力量,确保控制德洞山口直到柳潭里主力后撤。
12月1日9时,根据撤退计划,陆战7团3营兵分两路,H连向公路东侧的1419高地,营主力G连和I连向公路西侧的1542高地同时发起攻击,以夺占这两个俯瞰公路的制高点,掩护后续部队沿公路开进。在这两个高地上的志愿军20军59师进行了顽强抵抗,得到飞机和大口径火炮直接支援的美军7团3营从上午9时一直到下午15时都没能取得任何进展。作为柳潭里后撤计划的前卫陆战5团3营原计划在7团3营攻占上述两高地后沿公路开进,但是由于7团3营的攻击始终未能奏效,眼看时间紧迫只得于15时不顾两侧高地都在志愿军控制的情况下就开始沿公路强行向南推进。
图51:志愿军机枪阵地,早期也有少了苏式转盘机枪。这是当时战地摄影师张崇岫摄于长津湖战役期间
1419高地是增援德洞山口的7团1营的出发阵地,鉴于7团3营H连的多次攻击都未得手,为了尽快增援岌岌可危的德洞山口,7团团长利兹伯格上校果断命令7团1营投入战斗。至12月1日下午,在美军飞机、大口径榴弹炮和迫击炮所交织的空地一体炮火压制杀伤下,1419高地上的志愿军5连和6连合在一起的战士也所剩无几,而美军借助高地山坡上丛生的杂草掩护,终于攻上高地,阵地上的志愿军战士与冲上来的美军展开殊死的白刃肉搏,直到全部牺牲阵地才告易手!此时已经是1日晚19时30分了!鉴于陆战7团3营H连在攻占1419高地的战斗中伤亡不小,团长利兹伯格便将H连还能战斗的人员全部充实1营。1营攻占高地后一面整顿部队,组织伤员后送,一面抓紧准备向德洞山口的增援。而围绕1419高地的战斗则还没结束,当晚59师抽调五个排的兵力(59师此时伤亡也非常之大,已再难抽调出成完整连建制的部队),再次实施攻击,经过激战后于2日凌晨3时,又夺回了1419高地。美军见志愿军沿道路设置了多层坚固的阻击阵地,而且防御异常顽强(就如1419高地的战斗),如果继续采用白天沿公里推进,即使有空中支援的话,也要付出相当代价,而且时间也来不及,因而决定出奇制胜,在夜间避开公路以越野机动穿越志愿军防线。为此,1营进行了充分准备,所有人员除规定弹药外还要增加1个备份子弹袋;每人都携带鸭绒睡袋(用以野营露宿并可在紧急情况供伤员使用)和四餐份的战地口粮(可以自己挑选最喜欢的口味);作为预备队的C连(即无名高地的守军残部)和营部人员每人都必须带1发81毫米迫击炮弹;营机炮连的81毫米迫击炮班和重机枪班只带2门迫击炮和6挺机枪(只相当于正常编制的一半),多余人员则抬着放满迫击炮弹和机枪子弹的备用担架;通信兵携带功率大通信距离远的AN/GRC-9无线电台(通信距离,电话为20公里,电报为45公里);炮兵联络军官则携带SCR-610便携式无线电台直接与下碣隅里炮兵联系。此外柳潭里团部的陆空联络组则随时以无线电与1营保持联系,及时召唤航空火力支援。
12月1日21时,1营以B连、营前指、A连、C连、营部班和H连的顺序,从1419高地出发。背负着沉重的装备和补给,在零下三四十度寒冷冬夜的没膝雪地里行军,个中艰苦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这种行军对于志愿军来说是家常便饭,而对于美军来说则是破天荒的第一遭。也正是这种反常规,志愿军根本没有想到有着“少爷兵”之称的美军会如此行动,因此1营行军途中没有受到任何攻击,不然恶劣的天气和险恶的地形如果再遇上志愿军的阻击,1营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图52:美军陆战7团1营徒步驰援德洞山口
2日凌晨2时许,美军到达1520高地后,立即在营所属的81毫米迫击炮掩护下发起攻击,此时山顶上的志愿军战士只剩下60多人,而且全部被冻伤,又没有重武器,实在无力阻止美军,美军夺占高地东坡后,1营营长雷蒙·戴维斯(Raymond G. Davis)中校见部队实在太过疲惫而且行踪已经暴露,便下令停止前进就地休息。休息的命令话音刚落,士兵们便一头倒在雪地里,全然不顾寒冷和纷飞的子弹,军官赶紧大声叫喊,将士兵们从睡梦中叫醒。
3时,在军官的竭力组织下,士兵们才草草构筑了工事,以四分之一的人担任警戒,戴维斯也打破行军以来的无线电静默向团部报告战况。疲惫至极的美军士兵一坐下就再也不想起来了,一直休息到天亮。
6时,1营向德洞山口(1653高地)发起攻击,这是与F连之间最后的阻碍。1653高地山高路险,志愿军凭险死守,而且由于四周山地阻隔,1营无法与团部及F连取得无线电联系,因此不但得不到空中支援,甚至还有遭到F连迫击炮射击的可能。直到1营占领了一个山头,才终于得以与F连联系上,这才在由F连呼叫来的空中支援掩护下,攻占1653高地,然后翻过高地,于11时25分到达F连阵地。
整个增援行动,1营伤亡很小,仅阵亡1人,伤22人,另有2人因恐惧、寒冷引起精神失常,只好将2人绑在担架上,结果2人全被冻死。F连在这几天的苦战中共有26人阵亡,3人失踪,89人负伤,伤亡人数高达总数的49%。
由于1营出奇制胜突破志愿军的阻截,到达德洞山口,不仅使岌岌可危的F连转危为安,也使柳潭里的陆战5团和7团主力的后撤成为可能。战后,戴维斯和巴伯都因为在德洞山口的战功而获得美军最高荣誉国会勋章。
图53:美军陆战7团2营F连连长巴伯
12月1日,继柳潭里美军开始突围后,清津的韩军首都师和惠山镇的美军第7师第17团也相继开始向咸兴后撤。2日起,社仓里的美军第3师第7团也开始南撤。鉴于东线美军全线后撤的迹象已十分明显,中央军委12月2日13时电示志愿军总部及九兵团:“争取于今明两晚基本解决被我包围之陆战1师等部最为有利,在未解决战斗前,望切实注意加强黄草岭南北之阻援与阻止突围之敌力量。”根据中央军委和志愿军总部加紧解决被围之敌的指示,九兵团决定全力以赴组织一切力量,围追堵截,歼击长津湖地区之敌。为此变更部署为:27军并指挥20军59师,围歼柳潭里突围之敌;26军主力(仅在厚昌留下78师1个团)兼程南下接替20军对下碣隅里的攻击;20军58师和60师迅速前出黄草岭,20军89师一部警戒社仓里,主力前出至黄草岭以南,会同58师和60师阻击美军的南逃北援。担负围歼柳潭里突围之敌的27军以配属其指挥的20军59师坚守1419高地和死鹰岭,阻敌南撤;79师攻占1542高地,从北向南突击;94师从西向南突击,形成夹击之势,力求在运动中歼敌。但是,上述各部因为连日苦战,弹药粮食都已告罄,再加上大量的战斗伤亡和冻伤减员(刚刚到达战区的94师因为冻饿及美军空袭还未经主要战斗就已减员大半,2个团几乎失去战斗力),战斗力已大为削弱,尽管竭尽全力最终仍无力阻止柳潭里美军的南撤
12月3日黄昏,59师放弃柳潭里周围阵地向下碣隅里集结,师长戴克林发现死鹰岭上的177团1营却一直没有撤下来,便打电话向177团询问情况,177团政委胡益回答山顶上的战士们在天寒地冻的恶劣天气下饥寒交迫,除了战伤外全部冻伤,现在即使是活着的人都已经没有一个人能爬下山来!戴克林师长立即组织师部人员和177团的卫生队上山,将冻伤和战伤的战士们背下山!
补丁:鲜为人知的美军训练
在常人看来,美军是很少进行徒步行军。其实美军大量使用车辆进行机动是为了提高机动力和节省士兵体力,并不是说美军不进行徒步行军训练,徒步行军也是美军常规训练内容之一。所以美军才有可能进行夜间徒步越野穿越志愿军防线。此外美军正规部队每年还要进行寒区作战训练,像第7步兵师就曾在1949年冬季专程到日本北海道进行寒区作战训练,在寒区训练中得到的防冻防寒经验这次就在实战中得到应用,所以在长津湖战役中第7师的士兵冻伤较少,而战争爆发后才仓促组建的陆战1师没能进行寒区训练,所以在战役中有不少士兵被冻伤。
撤离柳潭里
最初当陆战1师在长津湖地区被志愿军包围的消息传到美国本土,加利福尼亚州德尔马海军陆战队训练基地司令梅里尔准将还满不在乎地对部下说:“我只能说,我真为那些中国人惋惜!”他对自己一手训练出的陆战队士兵充满信心,然而他错了,陆战1师终于开始后撤了。当陆战1师作战处处长阿尔法·布斯尔上校将撤退命令交给作战参谋瓦恩科夫上尉,要求他制订撤退计划时,瓦恩科夫竟然惊呼起来:“老天啊!我得赶紧去找一本参谋手册,我从未想过陆战队会后撤!”史密斯师长立即制止他的这一说法:“撤退?见鬼!我们不过是换个方向进攻!”(Retreat?hell, we're just attacking in another direction!)
陆战1师此次后撤,确实不同于一般意义的后撤,不仅要有坚强的后卫进行殿后战斗,还要克服后退途中几乎不曾停歇过的阻截与侧击,将其称为转向一百八十度的进攻毫不为过。
陆战1师的整个撤退行动是逐次进行的,位置最为突出的柳潭里部队首先后撤,为了保证撤退行动成功,在柳潭里的陆战5团和陆战7团从11月30日起便开始了准备。陆战7团3营首先被从1426高地撤下来,作为攻取后撤出发阵地的主攻部队,在柳潭里以南约4公里处集结。陆战5团的2营和3营也随之将防线后撤,既保持战线完整同时也收缩防线,为后撤行动做准备。此外,美军还计划在柳潭里利用刚刚修建的野战机场后送伤员,以减轻部队后撤时的负担,但是机场跑道完全在志愿军火力封锁下,仅仅使用过一两次就被迫关闭了。
图54:柳潭里的美军进行突围前的准备
11月30日晚19时20分,陆战1师根据美第10军的最新命令,命令柳潭里的两个团同时而且迅速撤至下碣隅里,陆战5团团长默里中校和陆战7团团长利兹伯格上校立即连夜制定联合作战计划,于12月1日凌晨向各部下达了撤退命令:
1、陆战7团3营首先夺取1542高地和1419高地,作为后撤行动出发阵地;
2、陆战7团1营利用夜暗实施越野机动,增援德洞山口的F连,并确保德洞山口直至掩护主力通过;
3、陆战5团3营为前卫,在1100高地至长津湖西南占领阵地,掩护主力北侧;
4、陆战5团2营在后撤开始时必须确保1294高地,掩护陆战5团1营和3营撤退后,然后开赴1276高地接替陆战7团1营的防务,掩护主力后撤的西北侧,主力通过1276高地后作为后卫;
5、陆战7团3营在后撤开始后必须确保1542高地和1419高地,待陆战7团1营和陆战5团3营通过后,掩护主力东南侧。
这一计划的主旨就是以陆战7团1营为先遣梯队,首先前往德洞山口,确保德洞山口,掩护主力后撤,主力梯队以陆战5团3营为前卫,陆战5团1营为右翼,陆战7团3营为左翼,陆战5团2营为后卫,逐次交替掩护后撤。
柳潭里惟一的1辆M4A3坦克(乘员已从下碣隅里乘直升机赶到)随同尖兵为主力开路。炮兵部队中,装备155毫米榴弹炮的第11炮兵团第4营由于火炮比较沉重,在撤退开始前打光所有炮弹,炮车被安排在整个行军纵队的最后,以免堵塞道路,然后将第4营炮兵组成9个步兵排,其中3个排配属给陆战5团,2个排配属给陆战7团,另4个排则由炮兵第4营营长直接指挥掩护炮车。而装备105毫米榴弹炮的第11炮兵团第3营则分为两部分,在撤退途中梯次前进,交替进行炮火掩护,以保证炮火支援不至中断。
图55:美军突围行动以坦克开路
为了运送战斗中可能出现的伤员和德洞山口的伤员,两位团长决定在车辆上保留足够的空座位,因此能乘车的必须是因为战伤或冻伤而不能行走的伤员,连两位团长都以身作则下车步行。能够步行的轻伤员配置在车辆两侧,负责保护车辆,而车上的伤员也必须携带武器,以便在紧急情况下利用车辆进行战斗。只是阵亡士兵的尸体,实在因为无法带走,而被迫留在柳潭里,这一点是有悖于海军陆战队死不留尸的一贯传统,但在此时的紧急情况也只能如此了——出发前为85名阵亡官兵举行了葬礼,并记录下尸体埋葬的准确地点,停战谈判后朝鲜方面根据美方提供的资料,将这85具尸体交还美国,最终使其魂归故里。
12月1日8时,陆战5团3营超越陆战7团3营开始沿公路向南推进,该营在仁川登陆时是最早在月尾岛登陆为主力登陆开道的先锋营,现在又一次成为突围的先锋营,为2个陆战团主力的后撤开道。营长罗伯特·塔普雷特(Robert D. Taplett)中校将惟一的1辆M4A3坦克作为开路先锋,随后跟进2辆装甲推土机,这是准备万一坦克被击毁后就能将其迅速推到路边,避免阻塞部队开进的道路。H连配属战斗工兵排跟随在坦克后面,沿公路前进,而其他2个连则在公路两侧展开,负责击破公路两侧制高点上志愿军的阻击。白天由于得到空军非常有力的近距空中直接支援,行动还是比较顺利的。但夜幕降临后,志愿军就在迫击炮的支援下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猛烈的攻击,陆战5团3营激战通宵,损失极其惨重,尤其是I连几乎完全丧失了战斗力。
2日早晨,陆战5团3营得到了陆战7团2营D-E连的加强,D-E连是在柳潭里西北1282高地和1240高地战斗受到严重损失的D连和E连的余部重新整编而成的连队。塔普雷特营长随即调整部署,以D-E连沿公路推进,G连和H连在公路两侧展开,尽管空中支援几乎毫不停歇,但是前进速度仍是非常缓慢,因为只要美军一撤出公路两侧的制高点,志愿军就立即后脚予以抢占并组织火力向公路上蹒跚蠕动的行军纵队开火,虽然美军猛烈而且不间断的空中掩护使志愿军根本无法集结起一定规模的部队投入攻击,但是班排规模的袭扰,仍使美军的前进一再受阻。途中还不时因为道路桥梁遭到破坏而不得不停下来,等待工兵开辟出迂回的道路。
2日夜间的一场大雪,使得夜间战斗激烈程度相对昨晚要轻,不过在陆战5团3营后面的炮兵第3营遭到渗透进来的志愿军袭击,损失1门105毫米榴弹炮和多辆卡车。
3日清晨,大地被茫茫白雪装点的一片银装素裹,陆战5团3营由坦克开道,跟随在后面的战斗工兵排已经从最初的48人减少到17人,D-E连也因大量伤亡而缩编为两个排,配属给G连继续沿公路前进。
图56:柳潭里突围的美军车队
几乎在同一时间里,德洞山口的陆战7团1营兵分两路,戴维斯营长率C连和H连,营后勤主任托马斯·塔伊(Thomas B. Tighe)少校率A连和B连,分别向东、南两方向出击,留下巴伯的F连扼守山口阵地。志愿军显然没有想到一直处于被动防御的美军居然会主动出击,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约有1个营的部队向西南退去——正退向沿公路前进的陆战5团3营——塔伊少校通过步话机向陆战7团团长利兹伯格报告,利兹伯格随即告诉正在身边的陆战5团团长默里中校,再由默里通知了塔普雷特,塔普雷特立即召唤航空火力,当美军陆战队航空兵的飞机到达时,正好太阳升起云散雾开,志愿军的身影清晰地映照在雪地上,攻击机立即以凝固汽油弹和集束火箭进行了攻击,而陆战5团3营和塔伊少校的A连、B连也同时从两翼以迫击炮和重机枪等进行火力夹击,就这样,陆战5团3营击破了志愿军在德洞山口的最后阻击,于13时到达德洞山口与陆战7团1营会合。3营作为突围前卫,伤亡极其惨重,在三天的战斗中共有243人伤亡。
陆战5团3营开始撤退后,左翼的陆战7团3营必须确保1542高地,以保障主力的安全撤退——威尔蒙·哈里斯中校11月初才刚刚升任7团3营营长,而他的父亲便是陆战队第1航空联队联队长菲尔德·哈里斯(Field Harris)少将,第1航空联队在整个长津湖战役中给予了陆战1师以最大可能的空中支援。在得知儿子当上营长后,老哈里斯还专门来到下碣隅里向儿子表示祝贺,在路上与史密斯师长不期而遇,当时哈里斯少将根本没有想到会突然降温,因此乘的是1辆敞篷吉普,结果在寒风中被冻得瑟瑟发抖。史密斯邀请他坐上了自己有暖气的旅行车,分别时还将自己另一辆这样的旅行车送给了哈里斯,日后史密斯一直以为哈里斯的第1航空联队竭尽全力的空中支援是缘自这个小小的恩惠换来的回报——1542高地位于柳潭里以南,南北长约300米,与1581高地山势相连,犹如公路上的大门,开则畅通无阻,闭则路断道绝。陆战7团3营经过一天的苦战也未能再夺回1542高地的山顶,只能在高地东坡上构筑工事组织起并不坚固的防线。天黑后,志愿军27军79师235团全力向陆战7团3营发起猛攻,力求在夜间将其全歼。陆战7团3营虽然在志愿军猛烈的攻势下不得不后退到高地与公路之间的山坡上,但是仍勉强组织起防线,拼死掩护着公路上的车队,为此3营付出了巨大代价,G连和I连加在一起剩下德还不到200人(H连已配属陆战7团1营前往德洞山口)。不过总算捱过了1日夜间,天亮后,美军飞机轮番出动,使3营的压力大为减轻,志愿军迫于美军空中打击,不得不停止对3营的总攻,仅不断以排为单位实施骚扰性质的攻击。
图57:美军飞机的猛烈空袭给志愿军的攻势造成了很大阻碍
右翼的陆战5团1营所占领的阵地,正面对着长津湖,有着良好的射界,因此在1日夜间战斗中,从结冰的长津湖湖面上冲过来的志愿军遭到了美军迫击炮和机枪火力组成的交叉火网,伤亡惨重,尽管零星志愿军的渗透彻夜未停,但是1营的阵地基本无恙。1营在2日中午后撤出阵地,作为撤退纵队的右翼随同主力撤退。
陆战5团和7团的团部、辎重、补给部队和炮兵跟随在陆战5团3营后前进,不断有志愿军小股部队的袭扰,行军纵队多次被迫停止前进,下车应战,不过总算蹒跚地到达了德洞山口。
担负后卫重任的陆战5团2营坚守1276高地,掩护主力后撤。从1日子夜开始就遭到了志愿军的围攻,志愿军以火力与机动堪称完美的结合,攻势如潮,在巨大压力下,2营只得呼唤夜间空中支援,美军知道2营处境相当危急,赶紧出动5架夜间战斗机,对2营阵地前200米范围以集束火箭实施了覆盖射击,才保住了阵地。天亮后,志愿军的攻击仍没有停止,与2营围绕1276高地的争夺一直持续到中午以后,2营最后完全依赖强大的空中支援才脱离战斗,作为后卫撤向德洞山口。
12月3日下午,柳潭里的陆战5团和7团主力陆续到达德洞山口,会合了先期到达的陆战7团1营和坚守此地的陆战7团2营F连,稍事整顿就继续向下碣隅里撤退。由于收容了大量伤员,卡车上已经人满为患,只得命令可以行走的伤员全部下车,紧跟着车辆行动,即便如此还是连卡车的车篷上都坐满了伤员。整个行军纵队的顺序是:坦克、陆战7团1营、陆战5团3营、陆战5团1营、两个团部、陆战5团2营和陆战7团3营。在纵队上空,始终有2架联络机盘旋,一面向地面部队通报周围情况,一面引导攻击机实施空中掩护。仅12月3日一天,陆战队航空兵就出动了145架次飞机为这2个团实施空中掩护。同时,美军运输机还随时根据召唤为地面部队空投燃料,虽然从柳潭里到下碣隅里只有22公里的路程,但是由于道路状况很不好,加上不断的战斗,所以汽车的油耗非常惊人,好在有空投保障,才保证了车队顺利行进。只有炮兵第4营的155毫米榴弹炮牵引车燃料耗尽后,空投补给的燃料落在志愿军阵地上,断绝了燃料之后,美军只得放弃了这8门威力巨大的大口径榴弹炮,为了不让志愿军使用这些重炮,美军立即派出飞机将其炸毁。
图58:美军在柳潭里丢弃的车辆、火炮
12月3日16时,史密斯师长从下碣隅里派出英国海军第41特遣队并加强1个坦克排北上接应柳潭里突围部队。
19时50分,从柳潭里撤退部队的先头营陆战7团1营,到达下碣隅里村外500米的开阔地,根据戴维斯营长的命令,全体官兵在此列队,整理好军容,迈着正步走进下碣隅里,尽管这些人身上满是冰碴雪花与硝烟尘土,尽管这些人都是胡子拉碴而疲惫憔悴,然而依旧步伐整齐,先是步行的队伍,再是满载伤员的车队——正是陆战7团1营先是以美军从未有过的夜间越野机动驰援德洞山口,再是连日苦战掩护主力后撤,在美军中赢得了“德洞山口赛跑者”的绰号,他们进入下碣隅里时的整齐队列,正充分显示了陆战队坚韧顽强的传统作风。在他们身后,绵延的车队还在陆续开来,直到12月4日14时,后卫陆战7团3营才全部到达下碣隅里。从柳潭里到下碣隅里的突围历程是如此艰辛,以至于美国海军陆战队自己都这样评论:“综观陆战队的历史,再没有什么比从柳潭里突围途中所忍受的一切更为艰苦的了!”更有人将柳潭里的突围形象地称为“印第安笞刑”,在美洲印第安部落里有一种古老的刑罚,受罚之人要从排成两列手持笞杖的行刑者之间走过,一路上将饱尝雨点般落下的笞杖——这与柳潭里突围美军的遭遇是何其相似!
图59:整队进入下碣隅里的陆战7团1营
从柳潭里到下碣隅里约22公里的路程,从开始撤退到最后一支部队到达目的地共用了77个小时(先头部队用了59个小时),平均每小时行军约285.7米!也就是说,每走1公里要花上三个半小时!不过,2个陆战团的主力基本撤出,尤其难得是1500名伤员(其中600名重伤员)没有被扔下,全部带出。重装备除了9门155毫米榴弹炮外,基本也被带出,而伤亡也比预计的要小。
此次撤退成功的原因是:一是确实掌握了要点德洞山口,二是卓有成效的空中支援,三是陆战队坚韧顽强的战斗作风和意志,四是志愿军59师在德洞山口的惨烈争夺战中伤亡过大,因而在美军突围时实在无力进行有效的阻击。
补丁:美军有关严寒对作战影响的总结
严寒给双方的作战都带来了巨大负面影响,美军战后总结就谈到中午最高气温不过零下20度至25度,而凌晨最低温度更是达到零下28度至45度!并对严寒的影响进行了详细的描述:美军在对武器进行检查和试射中发现有将近40%轻武器不能发火,尤其是卡宾枪和M1步枪情况更甚。卡宾枪无法正常射击,即使用于拼刺格斗也因枪托在低温下变脆而极易折断;M1步枪情况好于卡宾枪,但是必须要注意少涂枪油以免冻结;轻机枪必须每隔一两小时就发射一次才不至于因为受寒而不发火;水冷式重机枪则必须以防冻液代替通常使用的水;迫击炮的情况算是最好,但也有底盘在发射时因后坐力撞击冻得坚硬地面而破裂的缺陷;严寒对榴弹炮主要影响是炮闩复位的时间达到30秒,从而大大降低了发射速度;手榴弹和炮弹也因寒冷出现大量不爆炸的现象;卡车和坦克如果两小时不开动就会无法启动,因此必须每隔两小时发动十五分钟暖机,这样就需要付出更多的燃料和人力;地面因为寒冷冻结层厚达35厘米,再加上几十厘米厚的积雪,构筑工事成为异常艰巨的工作;预防冻伤的关键是不要出汗,似乎很难理解在如此严寒下还有出汗,但是事实确实如此,因为连续行军、作战和构筑工事等大运动量的活动,很容易出汗。一旦出汗就要及时一件件脱衣服,汗干后再一件件以相反顺序穿衣。不过身上流汗,还可通过领口透气,加上身体血液循环多,不太容易冻伤,一般冻伤都是发生在手、脚、耳朵、鼻子等血液循环不良的地方。特别是容易积汗的鞋袜,更是要及时更换,而且还要将湿袜子塞在内衣里用体温烘干。
图60:突围途中的美军,严寒对作战影响很大
美军雪地靴设计不良,透气性能很差,脚部容易出汗,袜子就会被汗湿,脚不动时就容易导致冻伤。美国陆军第7师曾在日本北海道进行过寒区作战训练,士兵们都有经验,都是在战斗靴外套防水胶鞋,而不穿雪地靴,所以冻伤较少。而海军陆战队因为从未进行过寒区训练,只有少数曾在冰岛服役的老兵有防冻经验,所以冻伤较多;食物方面C战斗口粮即使加热后,也往往是外面热而里面依然还有坚硬的冰块,这种带冰块的食物极易引起腹泻,而在寒冷的野外穿着厚实的衣服,腹泻可是非常痛苦的事情;水壶不能装满水,而且还要放在上衣口袋里,不然就会被冻裂;只有巧克力和糖块是最受欢迎的;医护方面血浆和吗啡很容易冻结,一旦冻结再要化开则是很费事的,所以战斗中,医护兵常常将吗啡针剂含在嘴里,血浆则必须放置在距离明火一米以内范围;在野外的伤员如果不及时收容处理,很快就会被冻死,但是在战局不利的情况下又很难及时收容……
【未完待续,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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