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180年某日,一代权后吕雉在左丞相兼情人审食其的怀中黯然离世。吕雉临死前,对审食其说:“诛杀韩信、彭越和英布,我不后悔;惩治戚姬,诛杀赵王刘如意,我不后悔;此生唯一后悔的就是本想刘吕两家共治天下,然后吕家有些人也不见得好啊!”吕雉生前,临朝称制,权势倾天,掌握汉朝政权长达十六年。她就是事实上的皇帝,然而其内心也是很孤独的。正如她对审食其所言,这世界上她唯一信任的就是审食其,除了两人有床笫之欢这层关系外,还在于审食其总是站在吕雉的角度考虑问题,而那些吕氏族人除了跟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要官要爵外,什么事也干不了。
汉代风云女子
譬如刘邦驾崩后,吕雉盘算着秘不发丧,然后把功臣全部杀掉。但是审食其阻止她这样做,“吾闻帝已崩,四日不发丧,欲诛诸将。诚如此,天下危矣。陈平、灌婴将十万守荥阳,樊哙、周勃将二十万定燕、代,此闻帝崩,诸将皆诛,必连兵还乡以攻关中。大臣内叛,诸侯外反,亡可翘足而待也。”吕后的想法不外乎让吕家人得富贵,不过诚如审食其分析的那样,吕后不得人心众叛亲离,短时间就会被灭掉,所谓荣华富贵不外乎一场浮云。
刘邦
吕雉生前,刘氏、吕氏两个统治集团的矛盾已经公开化。朱虚侯刘章曾经当着吕雉面诛杀吕氏族人,淮南王刘长也曾在吕氏面前控诉,俺们刘家的天下,已经快要被你们吕氏霸占完了。最关键的是,朝中老臣陈平、周勃和灌婴全部向着刘氏皇族。他们之所以表面上顺从于吕雉,其实都在暗地里等待机会。因此,吕雉死后,其苦心经营的吕氏集团全部伏诛,男女老幼一个不留,汉室江山重回刘氏手中。吕氏被灭族,这就是吕雉给整个家族带来的惨烈后果。吕雉死后,审食其也没有什么好结果。代王刘恒继位成汉文帝后,审食其先是被罢免左丞相,后来被淮南王刘长扑杀。
刘邦夫妻
如今提起吕雉,我们首先想到的就是此人实在歹毒,譬如她对待戚姬。戚夫人是山东定陶人,跳楚舞的高手。刘邦被项羽封为汉王之后才得到她,非常宠爱,四处征战时也带在身边。和项羽垓下一战,项羽和虞姬听到的四面楚歌,首先就来自于刘邦和戚夫人,然后才令汉兵应和:“高祖令戚夫人楚舞,自为楚歌,是楚人之歌声也。”刘邦和戚夫人感情深厚,因此常常带着她一同出远门,朝夕相处。正牌皇后吕雉常常留守在宫内,加上年龄又大,倒反而疏远了。
项羽遭遇垓下之围
刘邦去世,惠帝即位,吕后做了皇太后,就下令将戚夫人幽禁在永巷,剃去头发,颈束铁圈,穿上囚徒的红衣,让她舂米做苦役。戚夫人一边舂米一边唱着《舂歌》,“子为王,母为虏。终日舂薄暮,常与死为伍。相离三千里,当谁使告女。”歌词大意是:“儿子啊,你为赵王,而你的母亲却成了奴隶。整日舂米一直到日落西山,还经常有死的危险。与你相离三千里,应当让谁去给你送信,告知你呢?”戚夫人身为贵妃,竟然落到这种地步,心中自然十分悲痛,于是不由将心中的积怨用歌谣的形式唱了出来。戚夫人多么希望能有人来救她脱出这无边的苦海啊!她在呼喊,在求救,这也是她能采用的仅有的呼救方式。
戚夫人歌舞
想当初,戚姬是刘邦最宠爱的妃子,生子赵王刘如意。刘邦无论到哪里,都要带着戚夫人。戚夫人能受宠于刘邦十余年之久,不仅在于她的美貌,善解人意,更在于她能歌善舞,以其艺术才华安抚了刘邦晚年疲倦的心灵。在连续剧《大风歌》中,有这样的场景:吕后来见刘邦,两人聊得一时高兴,吕后便张罗着要为刘邦洗脚,还说当初在沛县时刘邦一天要洗三次脚。刘邦同意了。吕后便叫宫女端洗脚水来。谁知刘邦刚把双脚放进水里,就不慢地嚷到,这是什么洗脚水啊,一点儿也不舒服。
吕后诧异地说道,陛下当初不也是这样洗脚的么?
洗脚
刘邦不理吕后,吩咐赶紧让戚夫人来伺候洗脚。戚夫人亲自端来洗脚水,又用手试试水温,才把刘邦的双脚放进水里。戚夫人一边给刘邦洗脚,还轻轻地用手按摩着。也即是说,刘邦在戚夫人处洗脚,享受的是VIP待遇。看着刘邦非常享受的样子,吕后恨得牙痒痒地。她明白,自己这些年没有经常跟刘邦呆在一起。两人虽说是夫妻,但早已没有肌肤之亲,也谈不上知冷知热。要比狐媚功夫,要比枕头风,自己肯定不是戚夫人对手。
夫妻恩爱
要说这戚夫人也不知趣,仗着自己被刘邦宠幸,多次在刘邦耳边提起,要求刘邦废掉太子刘盈,立刘如意为太子。刘盈是吕后的儿子,至此两人的矛盾可谓公开化。封建时代,母以子贵,谁的儿子能当太子,谁将来就能当太后,就拥有了话语权。吕后当然很着急,于是找留候张良商议,为太子刘盈请来四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常伴左右。这四个老人人称“商山四皓”,是极有学识的隐士,连刘邦也请不动他们。废长立幼,不合规矩,加之大臣们和吕后的极力反对,太子刘盈的位置算是保住了。这是吕后和戚夫人之间决定性的一场战斗,只等刘邦去世,吕后就开始收拾戚夫人母子了。
舂米
吕太后听说戚夫人所做的《舂歌》后勃然大怒大怒,说:“你还想靠着你的儿子吗?”然后毒杀了赵王刘如意,接着砍断了戚夫人的手脚,剜掉眼珠,熏聋耳朵,喝下哑药,把她扔在猪圈里,称为“人彘”。戚夫人经受如此酷刑,还能活下来,可见西汉时期的医术还是颇为高超的。数日之后,才叫惠帝来看“人彘”。刘盈见了一问才知道这竟是戚夫人,就大哭了一场,从此得了病,一年多还没有好。惠帝派人去对太后说:“这不是人干的事。我做了太后的儿子,终究不能治理天下。”
刘邦剧照
从此之后,汉惠帝自暴自弃,不上朝,不听政,天天淫乐无度。汉惠帝如何治理天下呢?他不过是吕后的一个傀儡罢了。当初他和曹参一起,商定了各封国的丞相。谁知道政令还没有颁布下去,就被吕后将名单全部修改了,换成了吕氏族人。这些人如果是有才那还罢了,可大多数吕氏族人并没有治国才能。淮南王刘长就曾在吕后面前控诉到,朝廷给他派来的丞相,成天只知道喝酒玩乐,收集古玩,三年没有提出一条治国之策,这样的丞相要来何用?汉惠帝得知吕后换人做封国丞相后气得浑身发抖,而曹参也感到十分憋屈,很快就谢世了。
古风美女
不过在当初,吕雉也并没有这么狠毒,相反她还算一个贤惠的妻子。吕雉年轻时随父亲吕太公因避仇来到沛县,沛县县令本与吕太公是朋友,当即招待他们全家饮宴,县中一些头面人士也来相陪做客。自然,赴宴者也不会空手而来,总是带了一些贺礼的,而酒宴上的座次,也按照送礼的多少来进行排列。酒宴进行到一半,忽然起了一阵喧闹之声,过了一会儿,县令来道歉说:他手下的一名泗水亭长刘季(或叫刘三儿),没有送礼,却开了一张空头礼单,坐上了首席。这个刘三儿,就是后来的汉高祖刘邦。刘邦平时喜欢与杀猪、屠狗这类朋友酗酒闹事,既穷且无赖,混吃混喝,无以养家。像这等性情之人,太平日子里是属于被平常人家嫌恶的对象,断不是普通人心目中的佳婿人选。
刘邦
但是吕太公不但平息了县令的怒气,而且把这个人请了上座,亲自与他交谈。太平盛世的人们,嫁女嫁一个忠厚老实的,可以安稳地过日子。但是若逢乱世,老实是无用的代表,忠厚是被欺的象征。沛县的人们大约经历无多,因此大伙儿打的还是安分过日子的想头。吕太公是因为避仇而移居沛县,对于这样一位经历过世事的人,自然多几分算计和远见。只不过他的见识押的不是女儿的幸福,而是吕氏家族的前途。在一个百姓不得安生的乱世中,像刘三儿这样的泼皮无赖倒是吃得开的。乱世,脑袋都没有了,还过什么日子,乱世需要的是狠人、能活下来的人。
吕后剧照
于是,吕太公先是把大女儿吕雉嫁给混混刘三儿,又把小女吕媭嫁给了杀狗的樊哙。吕雉不但为夫君生下了一对儿女,同时对刘三儿的酒肉朋友亦是大方招待,令诸人对这位大嫂感佩不已,以至于在后来吕雉遭遇太子废立危机之时,众家老兄弟皆力保这位大嫂,使得刘邦无可奈何。后来,刘邦在一次囚徒逃跑的事件中,因害怕牵连而逃亡。守在家中养儿育女的吕雉却被牵连入狱,受尽牢狱之苦。后来被释放出狱之后,吕雉不但要挑起整个家庭的重担,应付上门官差的滋扰,还得偷偷地带了衣物和粮食长途跋涉到深山里送给刘邦。
刘邦
吕后是个刚毅阴狠,不甘雌伏的角色,高祖死后,她独立掌政十多年,是个厉害角色,虽然满手血腥,但是她也有一些为人称道的政绩,先是辅助高祖画谋定策,争夺天下,后来又减轻百姓负担,导正社会风气,废除许多繁苛的法令,尤以废除“三族罪”和“妖言令”为百姓所称道。《史记》和《汉书》都称赞她:“高后女主,制政不出闺阁,而天下晏然,刑法罕用,罪人是希,民务稼穑,衣食滋殖。”吕后最大的缺点是嫉妒心太重,私心太重,手段过于残酷,竟然想以吕氏来代替刘氏千辛万苦得来的江山,终至败亡,吕后死后,薄姬的儿子代王刘恒被迎立为帝,即历史上有名的汉文帝,从此历史上有了“文景之治”的盛世。(彭忠富/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