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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作品的创作向来是一件痛苦的事。
对于创作者而言，纵然有“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的洒脱时刻，但更多的时候，则是忍受“吟安一个字，捻断数茎须”的煎熬。
皮哥今天介绍的这部电影就是意大利导演赛尔乔·莱昂内苦心孤诣的作品：《美国往事》。
《美国往事》是一部足以媲美《教父》系列的电影，但它的诞生却经历了痛苦的“难产”。
导演赛尔乔·莱昂内曾凭借《黄金三镖客》三部曲晋升世界级导演行列，并成功打开了好莱坞大门，一时间剧本如雪花般飞来，其中就有《教父2》。
但彼时的莱昂内却被哈里·格雷的自传体小说《The Hoods》深深吸引，这部小说就是《美国往事》的雏形。
小说里的悲剧故事让莱昂内久久无法释怀，他花重金买下了小说改编权，同时婉转拒绝了同类题材《教父2》的执导邀请，这在当时是被视为愚蠢至极的选择。
谁能料想这部电影的剧本创作竟长达15年之久，电影大纲超过了400页。
当一切准备就绪，主演罗伯特·德尼罗都已经敲定后，由于故事与《教父》撞车，没有投资人看好这部《美国往事》，莱昂内的计划只能一再搁浅。
直到1983年，在听完莱昂内长达3小时的剧本构思，制片人艾隆·贝尔才决定投资本片，而那时《教父2》已经上映9年，莱昂内当年的“替补者”科波拉早已凭借此片摘取了第47届奥斯卡最佳导演。
可以想象这十多年莱昂内内心遭受的痛苦折磨，好在他将愤懑化为力量，用更大的热情投身到《美国往事》的拍摄。
为拍摄本片，他在欧洲多地取景，尝试还原当年最“原汁原味”的纽约：
威尼斯的“纽约长岛酒店”，巴黎的“纽约中央车站”，意大利餐厅的“莫胖餐厅”都达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
影片从纽约市跳脱出来，以一个外来者的视角审视美国，用近4个小时的时长谱写了电影史上的华彩篇章。
只可惜莱昂内对这部影片倾注的心血并没有得到那个年代人们的认可，3000万美元成本仅收回532万票房（亏损折合人民币超1.5亿元），上映之后恶评如潮，知名国际电影节“袖手旁观”，莱昂内也在5年后郁郁而终。
但《美国往事》如一瓶陈年老酒，初尝温吞，却后劲十足。
它在上映已十年后被一代代影迷推崇，成了无可争议的经典，IMDb8.4分、豆瓣9.1分便是最好的佐证。
豆瓣中的一条评论恰如其分：“一年多以后，我将它从四星改为了五星，期间未曾多看一遍。”
它经典到每每听到片中的配乐，皮哥仍然会起鸡皮疙瘩，有这种“中毒症状”的患者绝不是少数；
它经典到詹妮弗·康纳利饰演的13岁女孩翩翩起舞的样子成了影史最经典的清纯少女形象，没有之一。
它经典到被后辈一直模仿，其中就包括姜文的《阳光灿烂的日子》，杨德昌的《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
今天我们且抛开莱昂内的生前身后事，回到电影本事，梳离一下本片的剧情，并抽丝剥茧地分析下：《美国往事》到底好在哪里？
影片讲述了以“面条”为首的黑帮团伙从兴盛走向覆灭的传奇人生。
影片一开头就交代了他们的悲剧命运，面条一伙被追杀，他的伙伴一个个死于非命。
逃出生天的面条回到了儿时长大的地方，在发小莫胖餐厅的厕所里，他找到了墙上一处孔洞，开始了一段波澜壮阔的回忆。
面条从小就是纽约犹太人聚集区的小混混，他游手好闲，最大的爱好就是透过莫胖餐厅厕所的孔洞去偷窥心上人黛博拉跳舞。
黛博拉是莫胖的妹妹，她自幼练习舞蹈，渴望闯出一番天地，这与面条的人生大相径庭，两人的初恋在一个仓促的吻别后草草收场。
面条将更多精力用于发展自己的“事业”。
他所谓事业就是纠集一帮小孩干些偷鸡摸狗的事。
但很快他与比自己高一头的MAX结盟，带着小伙伴干起了走私生意。
这个黑帮团伙一步步发展壮大，成员包括：面条，MAX，斜眼，派希，多明尼可5人。
与这些人一起厮混的还有佩姬，一个从小就对性极为开放的丰满女孩，佩姬也是团伙的性启蒙者，送一个甜点就能和她约会一次。
但面条的打怪升级之路很快戛然而止，在一次与势力更大的霸哥团伙交火中，小兄弟多明尼可中枪死去，面条为兄弟复仇捅死了两个人，自己锒铛入狱。
十五年后，面条出狱， MAX来接他。面条与团队重聚，斜眼、派希已经长大，佩姬更加丰满，对外的价格也翻了好几番。
但最让面条牵挂的是他的初恋黛博拉，黛博拉坦言在面条入狱后，她从4400多天一直倒数着面条出狱的日子，数到3000多天的时候自己都搞混数字了，两人重逢早已貌合神离。
十多年牢狱之灾没能把面条从犯罪深渊拉回来，他与伙伴重操旧业，比从前更加疯狂：抢钻石，劫政客，强暴贵妇，黑吃黑…
发家后的面条找到了黛博拉，黛博拉即将去好莱坞发展，为弥补儿时的遗憾，他们共享一顿丰盛的晚餐后，面条在车上强暴了她，黛博拉含泪离去，留下面条落寞的眼神。
面条团伙越来越猖狂，甚至参与了罢工运动，MAX更是利欲熏心地想要抢劫银行，面条为阻止朋友犯傻，偷偷向警方打了举报电话。
于是开头的一幕出现了：警方将MAX，派希，斜眼一一击毙，面条团伙被一网打尽，只留他一人在出卖朋友的悔恨中度过余生。
然而事实没那么简单，35年后，面条与黛博拉重逢才知道真相：当年MAX使用了计中计，他引诱面条举报自己，然后在枪战中诈死，待事态平息后，他换了个身份经商致富，之后又进入政界，爬上了秘书长的高位。这一路他独吞了团伙的钱，抢了面条的初恋黛博拉，还把错误嫁祸给朋友，真可谓一石三鸟。
权钱交易黑幕败露后，穷途末路的MAX被逼迫自杀，但他只能接受由面条来了结自己。看着眼前早已被权势拉入深渊的陌生面孔，已是垂暮之年的面条选择了将过往一切放下。
《美国往事》虽然不似《教父》般拥有史诗气质，却通过描写小混混的一生，以小见大反映了美国从20世纪20年代到60年代的黑帮时代。
影片成功第一大原因：人物刻画
每个人物都是天使与魔鬼的混合体，让人又爱又恨。
比如面条的纯真与不羁，他前脚刚和佩姬搞完，后脚就走进黛博拉的练功房看她跳舞；他一边和MAX大吵，一边可以把车开进河里；
比如佩姬的自甘堕落，在与面条重逢时，她与面条热吻，把MAX的脸埋在自己胸部，炫耀自己身价上涨，一系列操作信手拈来。
比如MAX的同性恋倾向，乍一看他和面条是兄弟情义。他一直称面条为叔叔，这是他们初识时的玩笑之语。在面条出狱的时候，他贴心地为好友准备了一个26岁裸女供他泄欲。
可仔细想想没那么简单。
每次面条与别的女人寻欢的时候，MAX都露出难以名状的复杂表情。
更可怕的是，只要是面条碰过的女人，他都会抢过来占为己有。这种因爱生恨的暧昧情愫不多看几次很难看破。
当然影片让人叫绝的一处人物描写就是派希吃蛋糕。
奶油蛋糕，是佩姬与团伙之间约定俗成的嫖资。
小男孩派希精虫上脑，买了一个奶油蛋糕去找佩姬。
但佩姬在家中洗澡，派希只好在门口等待。
在等待的过程中，他禁不住美食诱惑，用手指在蛋糕的外围抹了一圈解馋，很快就把包装包好以免被佩姬看出破绽。
可冰激凌太好吃，他又一次打开包装，又抹了一点舔了舔。
甜品对小孩的诱惑超过了性诱惑，佩希终于忍不住，将蛋糕塞进嘴里，大口咀嚼起来。
这时候佩姬洗好澡换好衣服出门见他，佩希狼狈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一个吃冰激凌的镜头，将少年的单纯、冲动、童趣、贪婪描摹得层层叠叠，这细腻如丝的笔触，皮哥只有在读《红楼梦》时才有过类似的体验。
影片成功第二大原因：台词精致
团队成员多明尼可中枪倒地，他躺在面条怀里只说了一句：“面条，我滑到了。（Noodles，I slipped）”然后就死去了。
这遗言乍一看也太不走心了，但仔细一品却充满了小人物被命运捉弄的味道。
再比如，每次面条与黛博拉约会被团队叫喊声打断时，不满的黛博拉都会说一句：“快去，面条，你妈妈在叫你（Run, Noodles, your mom's calling you.）”
再比如黛博拉揭穿面条偷窥自己时说：“这张唱片就象泻药。每次我一放你就急着上厕所”，这是一句多么温柔的责备。
再比如面条与黛博拉躺在草地上，面条说：“我有两件事难以忘怀：一件是多明尼可的死，另一件就是你的美丽”。
一句话阐释了亲情与友情对男人的意义。
再比如和胖莫重逢，被问及这些年你在干什么，面条回答：早睡早起。
《美国往事》的台词风格就是言简义丰，充满了“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的克制。
最后当然是电影配乐，这个无需多言，莱昂内最擅长的就是电影配乐。
他的电影《黄金三镖客》（豆瓣9.1分）里的配乐《Il Buono il Brutto il Cattivo》就堪称经典。
而《美国往事》里的配乐也是不遑多让。
《Once upon a time in America》、《Deborah's Theme》、《Poverty》《Childhood Memories》…
几乎每一首都让人如痴如醉，某种程度上说，本片电影的一半功劳要归功于配乐。强烈安利本片的原声配乐。
总之，《美国往事》从人物塑造、台词风格、电影配乐等不同的视听角度将人物命运描绘得丝丝入扣，电影虽然讲的是亡命之徒，镜头却极尽收敛，让习惯了囫囵吞枣的观众一下子难以品味到它的魅力。
某种意义上说它超越了国家地域的限制，找到了人性中的一种共情，它如流水一般在胶片中轻盈流淌，渗透进每一个天涯倦客枯竭的内心。
在若干年后，在人生某一个节点踟蹰不前时，你突然会想起这部电影中的某个场景，那种“这集我看过”的豁然开朗之感会让你会心一笑，二次发现的喜悦正是本片历久弥新的最大原因吧。
文/皮皮电影特约作者：忍者爱吃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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