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流传个段子:
有些事情都是上天冥冥之中给你安排好了,
上半年大家在家苦练蒸馒头、做凉皮、发发糕、烤蛋糕、炸油条等各种美食本领,
原来是为了下半年出来摆摊。
时隔六年,殷哥和小白来看望我,我们嘻嘻哈哈逛遍了周边的美景,吃遍了周边的美食,心底里还是出现了那处尘封了的,柔软的,我们不愿触碰的地方。抿了一口红酒,殷哥说,现在不地摊经济大热么?我们也摆摊儿去玩。
我们大笑,赞同,摆摊的地点,自然是我们的母校后街。
可是卖什么?
殷哥说,卖饺子吧,疫情期间,我学会了包饺子,我包的饺子可好吃了。她话一说完,我和小白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殷哥就是洛洛。
洛洛当年以盈盈一握的水蛇腰闻名全院,成为全学院男生的梦中情人,就有一些男生蠢蠢欲动向她献殷勤。很快,他们惊喜的发现此女是一枚资深学霸,她的论文思路密不透风、却又脑洞大开、一不小心还跨了专业领域,让人读着读着膝盖就软了,读完了就心如死灰了,除了膜拜她,再无其它。
洛洛姓殷,不知何时,江湖人开始尊称弱柳扶风的殷洛洛为,殷哥。
那天,殷哥再一次勤(丧)奋(心)好(病)学(狂)的去蹭物理公开课。台上教授正讲授电动力学,矢量代数的各种符号、各种等式差点没把在坐的算秃头,都有同学昏昏欲睡了,突然教授提了个“小问题”,昏昏欲睡的同学们刹时就精神了,各自悄悄的恨不得把脑袋藏进课桌里。这种场面,教授见惯了的,他随手一指,就指到了座位中间的殷哥。殷哥施施然站起来吧啦吧啦说了五分钟,教授带头鼓掌。后来教授得知殷哥是数学系高才生,暗戳戳希望她转专业。
她看着德高望重的教授,娇娇俏俏说,据说希尔伯特说过一句有名的话——“物理对于物理学家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希尔伯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物理需要用到很多数学,而那是物理学家难以掌握的。
教授沉思片刻,语重心长劝她,真正美的数学一定是反映了我们这个真实的物理世界,那还真得要用物理学的眼光才能看出来它美在哪儿。
殷哥就心动了。
好在这事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我们系的另一位大咖教授那,夺人所爱非君子,夺系宝也真小人,大咖教授立即和物理教授进行了友好亲切交谈,据知情人透露,大咖笑呵呵、霸气侧漏表示,不放人!
我们估计大咖当时心理活动是:开的什么玩笑,这可是留着保研到自己名下的好苗子呢。
据说,物理教授十万分惋惜痛失了这么标致又聪敏的好学生。
据说,十万分惋惜的还有一人,那人就是物理系大神,东子。
据说,殷哥蹭物理课,有一次在课堂上,她就某问题与老师侃侃而谈,一幅英姿飒爽的模样,迷惑了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也迷惑了角落里东子的心,东子果断认定眼前人,就是心上人。他深知教授爱才惜才,便怂恿教授说服殷哥转到他们专业来。
可惜失败了。
直到下一学期,东子才向殷哥表白。那日,殷哥正和我们在学院的后街吃地摊美食烤脑花,烤脑花香而不腻,油而不肥,我和小白吃得忘乎所以,殷哥也神游在她的数学模型里,安安突然轻轻的敲着桌子说,快看。
我们抬头,就看到一位帅哥捧着一束花站在殷哥面前。我们立即就疯狂了,这是...是...是物理系大神东子啊!只见他把花递给殷哥,傻里傻气的模样实在和传说中的聪明沾不了边。
连表白词都傻得冒泡,他对殷哥说:“你真好看。”
殷哥没有接花,沉思半晌接了话:“好看没用,应该是一开始建模的隐含假设出了问题。”
大神东子低声笑了笑:“你是要参加数学建模竞赛吗?我编程和数据处理还行,不如合作?”
殷哥睁大了眼睛说:“啊,你是谁?”她嘴里询问,脸上却是绝不期待答案的表情,于是,我们眼睁睁的看着她立即又说回了建模,好在大神果然是大神,东子立即条分缕析,分布解决问题。
我、小白和安安简直要喜极而泣,作为舍友,我们深知殷哥这棵千年铁树开花是有多么不容易。
有一次,一位男生受她聘聘袅袅背影蛊惑,鼓足勇气上前搭讪,人家还未开口,她说,嘿,同学,你是要问我数学还是物理问题?得亏男生早有准备,结结巴巴说了道高代题,她不自知飘了个“显然可证”的眼神。
该男生很受伤。后来每当看到她因为解决一道数学难题而两眼放光时,他就会摇头哀嚎:人间惨剧啊,一代倾城逐浪花......似乎是可惜殷哥的美貌,实际上是嫉妒殷哥的才华。我、小白和安安残忍的告诉他一个残酷的事实,和数学争宠的男人是没前途的。
安安学着殷哥的口气对他说,一入数学深似海,用优雅的数学去描述整个世界不香吗?!
殷哥点点头深以为然,无比真诚地拍拍男生肩膀安慰他说,人的Academic Performance主要取决于智力,然而一生的幸福快乐Life time happiness主要取决于Grit(努力,坚持)!不仅仅是智力哦,加油!
我殷哥威武,她这话杀人于无形,该男生瞬间满脸通红,从此有多远躲她多远。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一个无知无畏的人啊,我们就认定了殷哥这辈子再也开不了花,注定孤独终老。
没想到东子的出现果然拯救了世界,殷哥和东子自此几乎是形影不离。
不料没几天就听闻了个噩耗,他们二人组又加入了一名师兄,聪明如东子,安插这么个blingbling大灯泡是几个意思?
好在很快传来了消息,他们三人联手获得了全国大学生数学建模竞赛国家一等奖。我们看着他们恢复二人组,在图书馆、实验室出双入对,甜甜蜜蜜到处撒狗粮。
殷哥保持水蛇腰的秘诀是,进鸟食,就是数粒米饭,一根黄瓜,一颗西红柿和一堆维生素家族ABC。美人辜负美食罪恶啊罪恶,好在东子和我们英雄所见略同。
东子说,饺子是营养素最均衡的食物。东子说,宝贝你吃得太少。东子在后街的一家出摊阿姨那定了饺子,阿姨包的饺子香喷喷、好吃的不得了,在校的每个日子,阿姨都会给殷哥送来一份独家秘制的饺子。
阿姨还顺便给我们带来了麻辣烫、东北烤冷面、肉夹馍、章鱼小丸子......我们眼巴巴的望着殷哥,她奶凶奶凶的说,难道还指望我吃?!
我们欢呼着吃得心满意足,觉得人生忒圆满。
如果不是安安吃了殷哥的那碗饺子,我们宿舍大概会一直这么圆满下去。
阿姨那日送来的那碗饺子,皮薄馅嫩,颜色淡红,很是喜人。饺子的气质其实和殷哥很吻合,若有若无的一缕清香飘飘荡荡,那时殷哥刚好去图书馆借书了,我和小白眼神三顾饺子,最后还是依依不舍远离了它,安安说她也试图说服她自己,只是劝降失败,她想悄悄的尝一个,再尝一个,还尝一个,一低头,一个都不剩了。据她说,那饺子爽滑绵软,鲜美无比,要怪就怪它太好吃。
那一日,直到宿舍灭灯时分,殷哥才神采飞扬回来,她大声嚷嚷,她又发现了一本物理力学巨著,原来这美丽的世界还真得要用物理学的眼光才能寻觅,她是如此的兴高采烈,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我们分外沉默。我们数学学得已经无比艰难,更遑论物理,她所分享的喜悦,我们已经无法感同身受,那一刻,我们突然都没了说话的兴致,沉默,沉默中流淌着殷哥的孤独,能与她话题相融精神契合的,大概只有东子了吧,好在,还有东子。我们谁都没说话,谁都没提那碗被吃掉的饺子。
殷哥顺理成章被保送了本校的研究生,拜师大咖教授名下,不出意外的话,她将硕博连读,在数学和物理的海洋里自由翱翔。
学霸的归属似乎是相似的,东子的人生也和殷哥一模一样。
而我,在啃了无数满是数学公式的英文书,刷了四年数学题,能做到的也仅仅是和数学不相看两厌,为了保住本就为数不多的发量,我想,我工作吧。
小白和安安打算继续深造,只是跨考金融,我亦对她们心生敬佩。
殷哥、东子、我、小白、和安安还有另外那位参加建模竞赛的师兄,在流彩KTV开了个庆祝会,庆祝亲爱的同学们保研成功,预祝考研的也成功上岸,祝福我找到一份钱多不用干活的工作,我们狂欢至天明,我们举杯畅饮,喧嚣呐喊,边流泪边大声的唱,来呀,狂欢啊,反正人生还有大把时光,只是我们谁都没想到,开心的、快乐的、圆满的,都在此夜戛然而止。
第二天早上,我和小白先醒了过来,看到师兄搂着殷哥躺在沙发上,俩人睡得死沉,所幸俩人衣衫还算齐整,而东子和安安不见了,我和小白面面相觑,在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不安、震惊与难受。
有人破门而入,我缓缓回头,看到了东子煞白的脸,难过、震惊还有愤怒布满了他的脸庞,理智叫我把他推了出去,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安安,她穿着东子的衬衫,我才发现,她的身材也真的是好啊,168身高肤白貌美前凸后翘,一件简简单单的衬衫,给她穿出了性感的、奢靡的味道。
我给了她一记耳光,了结了这三年的情谊。她受了我一记耳光,冷冷的望了我们一眼,扬长而去。
我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数物系最不缺的就是男生啊。
小白问我,你知道那碗饺子是什么馅吗?
我定定的看着她,她说,是刀鱼馅。
我苦笑数声,我再见识浅薄,这一点还是知道的,刀鱼价格,曾经高达3000元一斤。
小白说,那一位送饺子的阿姨也不是摆地摊的阿姨,是东子家的保姆,东子家在东区别墅区有套独栋别墅。顿了顿,她说,安安告诉我的,只有你和殷哥不知道。
殷哥放弃保研,考上了北方的一所著名学府的研究生,读的还是数学,果不其然,还是读了博。
东子去了美国读研,申请的是带奖的物理类PhD项目。
时隔六年,殷哥、我和小白走在这比以前更胜繁华的后街,华灯初上,南来北往熙熙攘攘的人,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些青春年华的男孩女孩,一颦一笑一吵一闹,都是如此鲜活与美好,我们竟然看到了本科期间最爱的邵氏豆沙、陈记麻辣烫、东北烤冷面、还有香而不腻、油而不肥的烤脑花。
殷哥早已荤素不忌,她和我们兴冲冲的来吃烤脑花,就看到那间小小的店面里,还卖着饺子,皮薄馅嫩,味道鲜美的水晶饺子,我们一人来一碗,殷哥吃了一口,停顿一下,一颗一颗泪珠滚在了饺子汤碗里,一颗一颗泪珠连成了线,滚在了饺子里。
她抽抽噎噎说,我先知道的他,我爱他,所以我努力的去学物理。
只是如今,物非人亦非,我们再也回不了过去,一如摆摊,摆的摊还是旧时的味道,顾客却非当年的顾客,青春逝去,我们再也回不了当年那段青葱岁月里。
我们不摆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