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12月25日,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苏联在历史长河中按下了消失键。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直到今天,我们依旧在赞叹前苏联卓越的工业水平。苏联以设计局为弓,以工程师为箭,让暴力美学在工业化进程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相信很多朋友都听过这样一句广告词:长大了,我要当太空人,爷爷奶奶可高兴了,给我爱吃的喜之郎果冻。这是早些年中国食品公司喜之郎在推广自己的喜之郎Cici果冻时,奇思妙想出来的一句广告词。从这句广告词中我们也能看出,探索太空对于全体人类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对于冷战时期的苏联来说,亦是如此。
小成就靠朋友,大成就靠敌人。回顾苏联辉煌的航空工业,不得不提及充斥在美苏之间将近20年的太空竞赛。从1957年10月4日,苏联发射的第一颗人造卫星为起点,到1975年7月17日,美国“阿波罗号”与苏联“联盟”号在太空实现对接为终点,这场你追我赶的太空竞赛才正式落下帷幕。
从凭借“斯普特尼克一号”以及太空第一人加加林的先发制人到1969年被美国的阿波罗11号反超,棋逢对手的苏联在1971年开始奋起直追,而它当时攻克的目标就是发射人类历史上第一个太空站--礼炮1号。
14世纪末期,明朝有位叫做万户的士大夫做了一个实验。他将47个火箭绑在椅子上,而后自己手拿大风筝,坐在了这张椅子上。他的想法是,利用火箭燃烧时产生的巨大推力,将自己送上天空,然后再利用大风筝实现平稳降落。这就是人类首次想利用火箭,翱翔太空的开端。
而在20世纪初,有个叫做齐奥尔科夫斯基的沙俄人,在翱翔太空的基础上却有了新的想法。在他的设想下,人类是可以在某种条件下,长时间地驻留在外太空乃至进行太空旅行。他将这种设想记录在了自己的手稿中,后人称之为“旋转太空站”,这也是太空站的雏形。
1964年10月,苏联火箭设计师切洛梅在未得到苏联高层支持的情况下,带领第52设计局开始了太空站方面的研究。在切洛梅本人的设想中,这个空间站一旦建成,将对苏联军事有着巨大的影响力。然而,一年过去了,尽管手握УР-500型火箭,太空站的研究工作却难以推进。一方面是苏联高层并不看好这个项目,给的扶持自然不多。另一方面是切洛梅本人工作风格太过工匠,对于任何步骤都过度严苛。
原本以为这个项目将会就此停滞,然而事件却发生了转机。1969年,美国阿波罗11号载人登月成功,而在这之前,苏联已经组织过多项登月计划,却始终夭折。被美国反超后,苏联终究咽不下这口气。
为了在这场剑拔弩张的太空竞赛中挽回尊严,苏联决定另辟蹊径。而就这个时候,在刚刚改朝换代的第1设计局中,一位名叫费奥克基斯托夫的工程师却向苏联高层递交了一份关于发射轨道空间站的建议文书。
在登月计划中屡次受挫,又失去了科罗廖夫这样一位航空奇才后,苏联政治局终于肯把注意力转移到建设太空站中。而这一太空站计划,被苏联命名为“礼炮”计划。切洛梅在得知太空站项目将在苏联高层的支持下继续推进时,显然是激动而高兴的。但随之产生的分工问题,却让他的心情峰回路转。因为这回,他又将碰上自己的死对头—第1设计局。
在1964年启动的登月计划中,苏联高层的作为让切洛梅十分失望。那时科罗廖夫还在人世,第1设计局自然由他掌权。苏联将登月计划一分为二:切洛梅带领第52设计局负责载人绕月飞行。而载人登月,则由科罗廖夫的第1设计局主持。
话虽如此,领导显然更偏向于第1设计局。正是高层这种一碗水端不平的态度,导致两个设计局间的明争暗斗愈演愈烈,乃至到了科罗廖夫逝世,苏联登月计划还是未能实现。
而这次的太空站计划,苏联高层再度将第1设计局和第52设计局捆绑在一起。计划的总负责人是切洛梅和那位提交太空站建议的费奥克基斯托夫。分工方面,第1设计局负责民用科研方面的设计,第52设计局负责军事侦察方面的设计。发射空间站的载具,采用的是切洛梅旗下的质子-K型火箭。
面对这样的分工,切洛梅自然是恼火的。毕竟这原本是第52设计局负责的项目,突然让一个平民航空员过来平分,而且使用的还是自己部门的载具,这不相当于之前的努力都是在给别人做嫁衣吗?不过和以往不同的是,苏联高层并没有给这两个设计局闹情绪的空档。在任务刚下达时,高层就火速成立了一个专家委员会,专门监管这两个设计局。“礼炮”计划由此展开。
从1971年的礼炮1号到1982年的礼炮7号,苏联前前后后一共发射出7座礼炮系列的空间站。都说万事开头难,礼炮1号的发射与对接的成功,更是由航天员的血与泪堆积出来的。其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莫过于1971年6月29日发生的联盟11号事故。
人类在真空状态下究竟能活多久呢?对于这个问题,联盟11号的三位宇航员们给出过答案:40秒。当然,如果在你的旁边还有医疗服务的话,或许是可以撑到1分钟。但是,无论如何,在窒息中死亡,无疑是一种十分难受的死法。作为人类航天史上,唯一一组在太空中死亡的航天员们,在死前必然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与折磨。
1971年6月6日上午7点55分,三名宇航员整装待发,即将乘坐联盟11号开启属于他们的外太空之旅。而在这之前,1971年4月24日,联盟10号因为对接口出现了故障,与礼炮1号的对接行动结果并不理想。由此,才引出了由联盟11号为载体的第二次对接尝试。
不过在出发之前,对接计划还是做了不小的变动。首先是航天员的组成,简直是大换血。据说原本参与航天计划的三人中有位叫做阿列克谢·列昂诺夫的航天员,也就是第一个太空行走者,获得过两次苏联英雄的称号。另外两位参与者分别叫做库巴索夫和科洛金。
按照这个阵容,起码在航天经验上有所保障了。但是很可惜的是,在出发的前两天那位叫做库巴索夫的航天员,身体突然出现了不适。要知道,太空中作业对于宇航员的身体素质是十分严格的。因为环境的特殊性,哪怕你的身上有点伤疤,在高空的低气压下,都有可能被撕裂。
而航天作业,最考验的就是航天员之间的默契程度。培养一名专业的航天员一般要花费数十年,而在执行任务之前,小组成员更是要长时间的同吃同住,培养彼此的默契。如今库巴索夫因为身体原因无法参与行动,整个小组成员自然要全部换掉。迫于无奈,沃尔科夫、帕查耶夫与多勃罗沃利斯基作为替补队,被赶鸭子上架了。
有了之前联盟10号的经验,联盟11号的与礼炮1号的对接过程还算顺利。从1971年6月6日到1971年6月30日,三位宇航员在太空站过的优哉悠哉,度过了完美的23天。
在这期间,他们做了许多测试和实验,例如使用天文望远镜观测星座,研究失重情况下植物的生长状态。不仅如此,为了后续对接计划的展开,三位航空员还将礼炮1号的轨道适当抬高。
在经过23天18小时22分的太空旅程后,联盟11号正式返航。当天,苏联全部的电视节目都切换到了三位航天员的返航画面,所有苏联人民都守在电视机前,为其欢呼呐喊,欢迎这三位航天英雄的归来。那天,飞船预计降落的中亚大草原上,阳光明媚。
然而,当返回舱缓缓降落,返回舱的门打开的一刹那,所有人都被眼前的这一景象镇住了。三位原本生龙活虎的宇航员,此时正面无表情地坐在返回舱中。他们眼睛睁的大大的,耳朵和鼻子均有出血痕迹,脸色毫无血色,分布着许多块状的斑。
在场的工作人员急忙对三人进行了心脏复苏,但依旧是回天乏术。医生在观察三人的状态后,给出了初步结论:航天员是死于缺氧窒息。口鼻出血,双眼失明,是血液在真空下不断沸腾,全身血管爆炸的结果。
在后续复盘整个死亡过程时,人们发现酿成这场悲剧的原因除了成员的内在因素,更有苏联宇航局在制造航空设备时的不负责。
1971年6月29日23时,联盟11号在完成对接任务后开始了返航旅程。这里科普一下飞船从太空进入地球大气层的主要过程:首先联盟11号飞船与太空站分离后,将成为独立的飞行器。而这个时候,飞船的轨道舱与返回舱将会呈现两种状态,轨道舱将会继续留在太空站的轨道上,速度不变。而返回舱内的宇航员将会调整返回舱的飞行参数,启动与轨道舱飞行方向相反的反推火箭,进行减速。
众所周知,在太空中飞船的速度如果下降到了一定程度,飞船将会被地球的引力吸引,高度逐渐降低,被拉回到地面。返回舱正是利用了这一原理,将宇航员从太空带回地球。而这次,联盟11号的返回舱却在这一过程中发生了意外,导致三位宇航员的生命终结在浩瀚无垠的外太空!
当时,宇航员们正在对返回舱进行减速。按照联盟号飞船的程序,在进行离轨操作几分钟后,轨道舱和返回舱就能完全脱离。需要补充的是,轨道舱和返回舱分离时,联盟11号的轨道高度是168km。也就是说,即使轨道舱和返回舱完全脱离,返回舱仍需要至少半小时才能顺利进入地球大气层。
然而,在两舱分离阶段,返回舱的压力阀被意外震开。这一现象直接导致舱内的空气大量泄漏,气压急剧下降。更糟糕的是,因为返回舱本身是按照两人的规模制造的,三人待在里面难免拥挤。为了活动自如,宇航员们在返航时并未穿上宇航服。
很快,空气泄漏造成的声响被其中一位宇航员察觉,他开始招呼其他两位同事探测声响的来源。在发觉是通气阀出了问题后,经过专业训练的三人立即决定手动关闭等压阀。可惜未等他们实施,短短的34秒内,返回舱就因为氧气泄漏后完全真空。
没有宇航服的保护的三人,在真空状态下仅仅过了40秒就完全丧失生命体征。根据后来的尸检显示,三人均死于由低压环境造成的血液沸腾和肺栓塞,其脑部和肺部都有溢血症状。可想而知,他们死亡前的40秒,是多么痛苦。
事故发生后,苏联为这三位宇航员举行了盛大的国葬。前来吊唁的苏联人民悲痛万分,赞叹这三位为航空事业牺牲的宇航员的光辉与伟大。葬礼上,苏联宇航局派出功勋女航天员瓦莲京娜对各位家属进行了真诚的安抚与安慰。同时,苏联航空局还宣布立即停止对礼炮1号太空站的对接工作,重启时间暂定。
昔人已逝,随着葬礼的结束,这场航天悲剧似乎也被画上了一个沉重而悲伤的句号。但是,作为行动的主办方,苏联宇航局却应该对联盟11号成员的牺牲做出反思与交代。
首先,就是航天员的组成。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在任何行动中,临阵换帅是一种极其危险的行为,更不用说把人马全部换掉。既然在距离对接计划不到三天的时间里,有工作人员出现状况,那么是否该考虑将计划后延,作出调整呢?一味地赶进度,只会降低好结果的可能性。
其次,就是上文提及的飞船设计问题了。实际上,苏联设计局在设计联盟11号时,就有致命的误区。明明想要让三个人上去,偏偏要设计成两人的容量,导致后续三位宇航员要想在舱内活动自如,就必须脱下宇航服。这不禁让人联想到超载现象,任何交通工具的超载,均会给乘客的人身安全留下致命的隐患。更何况是太空行动中的超载!
其实早在设计初期,就有专家对飞船的结构设计提出过质疑,然而却遭到了苏联航空部门无端的否决。在对这起事故进行调查时,相关负责人卡马宁将军被撤职,第1设计局也在后续对飞船进行了改进。
到了后来改良过的二代联盟号,苏联航空部规定,飞船乘客数量从3人降为2人。而且无论是上升至太空还是返回地球大气层,宇航员必须身着宇航服,让宇航服成为捍卫生命的最后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