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灰这事,是宁国府“深喉”焦大,喝醉酒胡说出来的。一般认为是说贾珍的,柳湘莲曾说,宁国府只有两个石狮子是干净的,贾珍会扒灰,一点也不稀奇,但是如果焦大嘴里的扒灰是指的贾珍,就有点说不通。
贾府是军功出身的,可是太平日子过久了,子孙们醉生梦死,祖辈们九死一生的辛苦早就忘光了,跟着太爷九死一生的焦大,没有眼力不会奉承,更是被扔在了一边,这让焦大非常不满,喝醉了就什么人什么事都破口大骂。宁国府上下都讨厌他,不看点老面子,早赶到庄子上去,就凭他那漏勺一样的嘴巴,没事一般人也不敢招惹他,怎么可能接触到贾珍扒灰的机密事呢?谁又敢在他面前议论主子这些丑事?
再者,焦大说我要往祠堂里哭太爷去。那里承望到如今生下这些畜牲。太爷死了,大爷还在,如果扒灰的是贾珍,何须哭太爷,到道观去找贾敬就可以了,显然焦大认为贾敬也是太爷生下的畜生。
红楼梦曲子词里指出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好事终明明白白说了,箕裘颓堕皆从敬,家事消亡首罪宁。这是点名批评贾敬,曲子词里被点名的就只有他一个,罪名还很大的,可是除了出家,贾敬似乎并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贾敬是荣宁两府唯一科举出身,正正经经的进士,袭了爵,又是族长,却半路出家了。红楼梦里半路出家的人多了,甄士隐家被烧,女儿被拐,投靠岳丈又被蒙骗,柳湘莲因为错失三姐,致三姐香消玉殒,贾敬为什么出家,小说里没有明说,无非三种,要么看破红尘,视荣华富贵如尘土,要么是受到巨大打击,对生活丧失了信心,要么是做了丑事曝光,没脸在家里呆下去,半真半假庙里修道遮羞。
很显然,贾敬的修道是最后一种,贾敬过生日都不回家,老太太据说生病没有去凑热闹,作者说贾敬一心修道,那就是件严肃庄重的事情,却又说只在都中城外和道士们胡羼。也就是胡闹,胡闹到最后,连命都丢了,吃丹药吃的,面皮紫涨,死得又尴尬又难看。
就这样还不够,死时儿女都不在身边,无人送终,贾珍贾蓉后来倒是赶回来了,可是父子俩没有一点悲痛之情,在治丧的时候还寻欢作乐,一心勾搭尤家姐妹,甚至于干出帮贾琏国孝家孝中纳妾的事情。女儿惜春根本不露面,独艳理亲丧,怎么看都象是嘲弄,儿孙满堂的侯爷丧礼竟然草率得跟二姐差不多。
贾敬做了什么坏事,落得这么个结局呢?好事终说的是箕裘颓堕皆从敬,家事消亡首罪宁。宿孽总因情。“这两句话的意思很明白:箕裘颓堕“指的是先辈的事业无人继承;“家事消亡”先辈的家业无人守成。贾家“不肖”儿孙上不能为国家建立功劳,下不能让祖宗家业发扬光大,是贾氏家族衰败的根本原因。贾敬僧不僧道不道,胡闹不管家里事,致使子孙不肖无法无天,要承担家事消亡的责任,而导致他不得不出家的原因是因为”情“,宿孽之情。
贾琏好色滥情,香的臭的都往屋里拉,甚至还闹出人命,可是在贾母等人眼里也只是小事情,贾赦是个老不休,贾母也只是因为不好好做官保养身体,整天跟小老婆喝酒不高兴,无论贾敬怎么好色,在当时的社会都只是小节而已,除非是不道德的情。
所以焦大骂的扒灰,很可能指的是贾敬,贾敬才是扒灰的”先锋“,贾珍有样学样,箕裘颓堕皆从敬,既说的是坏事从贾敬开始,也是跟从的意思。焦大是历经宁国府四代的老人,应当有七十左右吧,有经验的人都知道,人老话多,尤其是喝多了,都爱唠叨积芝麻烂谷子的往事,反而是眼前的事情不大提。贾敬扒灰,应当是丑闻彻底暴露,引发了严重后果,甚至于有可能贾珍惜夫的母亲、贾珍的妻子去世都可能与此有牵连。贾敬没脸见人,假借修道躲进道观,贾母把年幼的惜春接到荣国府,断绝了与宁府的来往,到死,贾敬的儿女都不肯原谅他。
宝玉说袭人死了他做和尚,黛玉说做了两次和尚了,所以宁国府有两次扒灰的事,也不稀奇。一次是彻底曝光,一次是表面上瞒得死死的,而宁国府也变成了从都知道的,只有两只石狮子是干净的脏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