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陵十二钗”中,王熙凤无疑是最光鲜夺目的人物,加之老版《红楼梦》中邓婕的出色表现,这一角色早已深入人心。原著的前半部分,王熙凤的出镜率很高,书中的许多情节也是围绕她与贾琏这对夫妻展开的,足见作者曹雪芹对王熙凤的钟爱。
说起王熙凤,大家脑海里马上会浮现出一连串词汇:泼辣、狠毒、嘴甜心苦、两面三刀……不过,这凤姐虽然是个狠角色,却也着实是个可怜人。客观的说,王熙凤既有令人恨的一面,也有教人心疼的地方。
出身金陵四大家,又嫁给了家境显赫的贾琏,终日锦衣玉食,养尊处优,这本是世间女子艳羡不已的生活。然而,由于王熙凤心胸狭隘,过于毒辣,最终又将一手好牌打的稀烂,不仅闹得夫妻貌合神离,连自幼跟在身边的丫头平儿,也渐渐心生嫌恶,背叛了自己。最终,众叛亲离的王熙凤,在流产后又得了血山崩,凄凄凉凉地香消玉殒了。
荣府中,大家表面上都敬着王熙凤,但这种敬的背后,实际上多半是怕,而许多明哲保身的人又不愿招惹是非,或是置身事外,或是隔岸观火,巴不得看这位贾府大管家的笑话。关于王熙凤的处境,曹雪芹很少明言,多是借着旁人之口来娓娓道来的。
在《红楼梦》第六十五回中,贾琏匆忙带着心腹隆儿回府后,留下了另一个小厮兴儿在尤二姐处,尤二姐借着机会向兴儿打听荣府的情况。结果,兴儿一股脑地说了个痛快,尤其是对王熙凤进行了一番抱怨,透露出了两个关键信息:
首先,荣府上下,除了贾母之外,几乎是人人痛恨王熙凤。
兴儿对尤二姐说,王熙凤是个心肠歹毒的人,平日了为了讨好太夫人,对贾府开支极为苛刻,以便得个会过日子的名声。由于王熙凤管账很严,府里下人们自然是最先遭罪的,既没有油水可捞,还免不了吃苦。更可气的是,王熙凤还经常打骂下人。所以,荣府的佣人们自然是对凤姐痛恨至极了。
如果说只是过于节俭,倒也算不得什么大问题。但兴儿还提到,王熙凤还是个有功劳就抢、有过错就逃的人:
“估着有好事儿,他就不等别人去说,他先抓尖儿;或有了不好事儿或是他自己错了,他便缩到一头推到别人身上来,他还在一旁拨火儿。”
说到这抢功,倒也可以理解。只是,依照兴儿所讲,王熙凤自己犯了错还故意往别人身上推,而且推完还在一旁煽风点火,这就实在惹人记恨了。正因如此,连王熙凤自己婆婆也渐渐痛恨这个儿媳了。
其次,即便是王熙凤自幼的丫头平儿,也并非和王熙凤是一条心。
王熙凤嫁过来时,原本有四个陪嫁丫头,但后来嫁人的嫁人,死了的死了,只剩下平儿一个。按兴儿所讲,平儿是自幼便跟了王熙凤,后来又被王熙凤逼着做了通房丫头,让贾琏收了屋里。
按旧时的做法,陪嫁侍女改做通房丫头,倒也合乎情理。只是,王熙凤的做法私心极重,为的是对外赢得个开明、贤惠的好名声,对内又想着便于控制平儿,好拴住贾琏。
但由于王熙凤不让贾琏轻易近了平儿的身,也使得平儿也很是委屈。平日里,平儿虽然百依百顺,可终究也是闹过性子:
虽然平姑娘在屋里,大约一年二年之间有个一次到一处,他还要口里掂十个过日子呢,气得平姑娘性子发了,哭闹一阵,说:“又不是我自己寻来的,你又浪着催我,我原不依,你反说我反了,这会子又这样。”
兴儿是贾琏的心腹,自然对贾琏、凤姐和平儿三人之事十分清楚。连男主子的小厮都知道平儿曾与王熙凤哭闹,便可知王熙凤的处境如何了。
值得一提的是,此前贾琏偷会多姑娘时,一时间留下了一绺头发,还是平儿帮着打掩护,才使得贾琏的丑事没被王熙凤发现。试想,如果平儿真的忠心,又怎么会如此行事呢?
透过兴儿的话,我们可以了解到,王熙凤在荣府的人缘极差,也就是贾母喜爱她,别人多半对她颇为痛恨,甚至连平儿的忠心也是有水分的。人要活到这步田地,也着实可悲了!
王熙凤最为可怜之处,是连自己的枕边人都盼着她早死。
在《红楼梦》的前几回中,贾琏和王熙凤倒也曾如胶似漆。可是,由于王熙凤管束太严、醋劲儿太大,贾琏也渐渐厌恶了这夜叉。在偷取尤二姐时,贾琏便许诺等王熙凤死了,便接她进府:
贾琏又将自己积年所有的梯己(按:体己),一并搬了与二姐收着,又将凤姐素日之为人行事,枕边衾内尽情告知了他,只等一死,便接他进去。
贾琏偷娶尤二姐前,确实有拿这话哄骗的成分。但是,随着两人小日子真过起来,贾琏对尤二姐倒也动了些许真情。
可以说,贾琏是真的盼着凤姐早死,因而在明知正妻身子不好时,依旧漠不关心,并没有及时请良医救治,反而一门心思地和尤二姐过着舒服日子,掰着手指头盼王熙凤早死。
夫妻不同心,吃亏的终究是女人。王熙凤挖空了心思,想将自己的丈夫拴在身边,可到头来,贾琏不仅肉体出轨,精神出轨也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甚至时时盼着王熙凤早死。实在可怜!
关于王熙凤的死因,书中也交代得很清楚,小产后不知保养,又争强斗狠,复添了下红之症。这“下红之症”愈演愈烈,便成了鸳鸯口中的“血山崩”。然而,包括平儿在内,贾府上下并没有人真正在意王熙凤的死活,加上王熙凤自己讳疾忌医,一再强撑,最终因阴血虚弱而丧了命。
参考文献:《红楼梦·脂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