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日子,野战军团已在冲击出发地域完成了集结,
热带丛林的深绿间偶见寒光反射的钢铁;
这个日子,营中兄弟相见其实是为了告别,
刚从电影上学来的拥抱终归有些露怯。
喜欢在帐篷里站背包上高诵元帅的《梅岭三章》,
读至“后死诸君……”手总潇洒地向“诸君”挥斜。
本子上悄悄摘录了诗人的“战士自有战士的爱情”,
可就是不知该抄在给谁的信里更合适些……
超额配发的弹药透露着前面火网构成的生死之界,
精简进一个挎包的行装预告此行只有征杀不言休歇。
佩枪上招摇的红绸子已经换成浸油的擦枪布,
这老伙计亏待不得,下面的传奇都得靠它来分解。
天黑后写罢最后“待寄”的家信竟然有些哽咽, 我发誓,从拂晓发起攻击直到胜利再流的注定是血……
血 型
老兵打仗前当然不会去咬破手指写决心,
但不会忘记必须在军帽里标明自己的血型。
那天推光了头摘下帽子找寻相同的字母,
找着了就拍着肩膀大呼:咱们的血是一个姓。
枪炮声里柔弱的女护士竟也有如此嘶哑的嗓音,
对指挥所的首长参谋一点不客气地下令:
“所有的,B型,没负过伤的都举手。”
地图前,几只举起的手臂因撸起袖子格外分明,
这边是缓缓抽出的血,那边是更加急促的电话铃……
许多年后,我依然为自己普通的血型感到幸运,
它不高贵,却毫不犹豫地属于战友的生命。
从此,再写热血鲜血之类的诗句不会觉得矫情,
从此,我清晰地记住边疆有这样一片土地
——它和一个军人,拥有同样的血型。
这片土地
这是一片不属于旅游者的土地,
尽管它拥有着值得你献出一切的美丽。
那年那月那天,一个年轻的身影在这里跳下军车,
始于足下的是一个军人光荣与梦想的履历。
这是一片不属于三月柳丝如柔发的土地,
小草用茂盛松树用孤傲标注红土壤的一望无际。
每一次出发都很淡定,真的不需要烈酒的壮行,
上膛的子弹足以让作为军人的男人骤添一身傲气。
这是一片不属于喧哗热闹的土地,
冲击路上倒在身边的兄弟就默默地躺在土里。
我知道他需要安静地思考时间之箭永恒的穿越,
我知道青春和生命注定是军人以血相染的命题。
一旦相识永久相思,不是写恋人而是咏这片土地 有一种永远叫花期,有一种灿烂凝固在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