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全军政治工作会议上,习总书记深情讲述红军34师师长陈树湘“为新中国流干最后一滴血”的故事。2019年纪念“五四运动”一百周年大会上,习总书记再次提及陈树湘。
有人好奇,陈树湘到底是何人,为何能让共和国领袖多次挂念?其实他是长征时首个牺牲的师级干部,被捕时不愿当俘虏的他,亲手将伤口处的肠子扯出来绞断……
陈树湘是湖南长沙人,1905年出生,1921年,他家附近住了两个特殊人物,他们是毛主席、杨开慧夫妇,陈树湘很快和他们熟识起来。在毛主席的思想教诲下,他这个懵懂无知的少年,懂得了革命道理,走上了共产主义道路。
1925年时,陈树湘就在滕代远的举荐下入党,“马日事变”后加入叶挺的北伐军中,1927年加入了著名的秋收起义,并跟着主席来到了井冈山,担任红4军31团连长,并开始了长期的游击斗争。
1930年6月,陈树湘出任特务队队长,保护毛主席、朱老总等中央首长。1931年出任红34师师长,并数次参与“反围剿”斗争。第4次“反围剿”中,红19军被缩编为红34师,陈树湘部被改编为101野战团,他顺势成为了团长。
尽管降职,他并没有半点抱怨,在今后的作战上依旧很是勇猛,数次冲锋在阵地上。1933年7月,他率部进攻泉上土堡,一怒阻滞敌人2个团的攻势。因表现出色,1934年3月又被提拔为红34师师长。
然而,因第五次反围剿斗争的失利,1934年10月,中央主力红军从瑞金、于都、宁化等地出发,开始了万里长征之路。
陈树湘的红34师负责主力军的殿后工作,10月18日,陈树湘率部赶到于都,并掩护中央2个纵队、5个主力军团横渡于都河,19日深夜告别了依依不舍的苏区百姓,朝着南方进发。
红34师紧跟在中央纵队之后,阻击身后一直追随的粤军第1军,并在南路和敌人进行了血拼,从而让中央纵队快速渡过信丰河,朝着大余一带迈入。
通过了敌人的第一道封锁线,老蒋又立马部署了第2条“封锁线”,企图将红军堵在桂东一带。红军的长征路并不容易,每走一段路就会被敌人围堵,且身后还有追兵,但陈树湘部始终战斗在第一线,保卫中央红军的后卫安全。
10月28日,中央机关到达马山和城口中间一带,粤军派出2个旅向城口一带挺进。而湘军钟光仁旅又从北向南追来,企图断了中央纵队的通路。
面对敌人的南北夹击,陈树湘震惊指挥,他将红34师分为南北两路对敌作战,从而掩护中央机关和红军转移到延寿一带。紧接着,陈树湘部又和陈伯钧的红13师一同阻敌,和湘敌62师、粤敌第1师血战,歼灭了大部敌人。
11月10日,陈树湘部抵达白石渡,阻滞敌人6个主力师以及地方武装的联合围攻,并使用妙计甩掉了敌人,朝着宜章一带前行。
11月14日,各路红军粉碎了敌人的第3道封锁线,并休整了多日,紧接着朝向兰山、临武等地前行。敌人周浑元派四个师朝着红军追了上来,来到天堂圩、柑子园等地。
面对敌人的来势汹汹,陈树湘当即下令34师占领附近的高地,并和红1师联合同敌人交战。尽管敌人的兵力和武器都很占优,但他依旧沉着指挥作战,利用我军的有利地形抗击敌军,很快就击退敌军,掩护主力红军快速转移。
25日,中央机关到达道县、江华间,之后又通过了潇水,红34师则是在道县南布防,并将浮桥拆掉,隐藏了河岸边的船只,以确保主力红军平安“西征”。
然而,当八万中央主力红军抵达湘桂边境时,老蒋早早就知道中央红军的下一步计划:“横渡湘江”北上,和湘西的红2、红6军团会合。
老蒋为担心红军会合后实力大增,随即调动了25个师近三十万大兵,依靠湘江的屏障,打造了第4道防线,并摆了个“口袋阵”,要求两广军阀负责扎紧口袋,达到和中央红军决战的目的。
此时的中央红红军处在被动状态,然而“左倾”领导者博古、李德面对强敌,却要求战士们摆脱尾敌,开辟西进之路,进入广西一带抢渡湘江,这一战略使得红军进入了敌人的口袋阵,其结果是中央红军损失惨重。
11月26日傍晚,湘桂边界开始安静下来,红5军团团长董振堂、参谋长刘伯承召开了师团以上干部会议,并说:“蒋军洞悉我军要强行横渡湘江,和红2、6军团会合的想法后,任命何健为追剿军总司令,调动了5路王牌中央军,又用上重金收买了两广军阀,这给我军强渡湘江带来了困扰。
三十万敌军在湘江到潇水这一地带,布置了口袋阵,企图对我军全歼,如今红军已处在口袋阵中,形式紧急啊!”
随即,董振堂要求红34师留在后面和尾敌斗争,掩护行军速度缓慢的第8军团,并负责整个中央红军的后卫,掩护主力军通过湘江。
刘伯承说:“敌人的重兵压境,殿后工作交给红34师,其压力非常大,你们要有决心完成军委赋予的任务,也要做好陷入敌军包围的境地。红34师是有光荣使命的优秀部队,军委相信你们可以完成这一艰难任务。”
陈树湘当即表示:“请军团首长放心,转告朱总司令、周总政委,34师一定坚决完成军委的任务,为军团争光。”就这样,掩护八万中央红军转移的重任就交给红34师。
回到部队,陈树湘和政委程翠林共同商议了作战计划,并向各团干部下达了任务,他要求:“韩伟率100团先走一步,朝着灌阳一带进发,负责阻滞桂敌北进;我率领101团和师部居中作战;程政委率102团掩护红8军团渡过苏江后,紧接着再西进,占领文市、水车一带的地形,阻滞周浑元等敌部。”
紧接着,陈树湘又说:“红34师尽管隶属关系更改数次,但一直服从上级的指挥,屡屡创立战功,如今是大家再次立新战功的时候了。”
11月27日,红1、3军团短暂控制界首到屏山的三十公里湘江水域,并在百姓的助力下架起浮桥,如果中央纵队及时到达湘江,那也不会有后面的渡江战役。然而,因博古李德的错误统领,中央纵队的行军速度很是迟缓。
红3军团保卫局收容队梁思久说:“中央纵队还在抬着苏区搬运的盆盆碗碗,一天只能走二十公里,走了四天才到达湘江边。”
11月28日,湘江战役打响,一直到30日,中央红军和敌人抗击两日,一直没一支部队顺利渡过湘江。可见,“左倾”领导的搬家式转移战术明显是错误的,拖延了行动。
在这一期间,陈树湘部在刘伯承的要求下,来到广西灌阳一带和敌人抗击,掩护主力军横渡湘江,和尾敌李云杰、李韫珩部展开了激烈交火。
28日时起,红34军就和十多倍兵力的敌军展开生死较量,面对着三面敌人的进攻,陈树湘率部先后多次顶住敌军的攻势,一直坚持到30日凌晨,确保红1、3军团及时渡江,为中央机关、中革军委渡江提供了足够时间,并目睹红8军团顺利渡江,此时红34师的后卫掩护任务就此完成。
然而,全师六千多精锐只剩下一千人不到,可见战况有多么惨烈,而此时的中央红军兵力也从八万减至三万多人。没多久,陈树湘又接到军委命令,要求他率部立马赶往湘江渡口,横渡湘江。
然而,此时红34师阻击地和湘江渡口之间路途高达150里,且敌人将通往湘江渡口的路堵封了,可谓是插翅难逃。
与此同时,国军部队发现了这支被孤立的红军队伍,并从各大方向围攻34师。30日早上,陈树湘立马让全师战士准备好渡江工作,架设浮桥。然而,刚进行西渡时,就被敌人的飞机轰炸,且地面上各大敌军也朝着红34师发起围攻。
因准备不当,且敌人的火力太猛,浮桥遭到炸毁,队伍内的士兵伤亡比例增加,突围后来到了大塘、苗源一带,并到达洪水青,午夜来到一个小山村里停歇。
12月1日,红军在湘江的渡口界首已被桂军所占领,而东安到兴安的附近渡口也被敌人封锁把控。陈树湘率红34师翻越宝盖山,想要在凤凰嘴一带徒步过江,谁知遭到了桂军43师、44师的猛攻。
危急之时陈树湘拿起步枪,亲率机关人员进行冲锋,和敌人血战3小时。不过因敌人兵力强盛,红34师疲劳应战,尽管顽强抗敌,却始终没有打退敌军,程政委也在此次作战中阵亡,全师也才800人左右。
12月3日,红34师在罗塘一带遭到了敌人袭击,5日又在洪水箐一带遭遇强敌,在一天的激烈战斗中,再次损伤了不少士兵,直到天黑才撤离到龙母霸一带。
因附近没有大山,无法隐藏休整,陈树湘心里盘算着该如何突围。他望着远处的山林,身上的压力倍增,看着已疲惫不堪又饥肠辘辘的战士们,他感觉特别对不起这些士兵。
随后,他起草了一封电文,请示中央下一步行动,很快就收到来电,中央让他们去湘南一带游击作战。
为此,他当即召开了会议,要求各部在薄弱地带突围,并去湘南一带游击作战,如果突围失败,就战斗到最后一刻。紧接着,陈师长又下令将核心文件焚毁,率部向东边的灌阳、全州一带进发。
此时的红34师已断粮,战士们不仅要和敌人斗争,还要四处寻找可以充饥的东西,同时此时天气已十分寒冷,官兵们却穿着破损的单衣。
然而,现实容不得多想,桂军43师再次朝着红34师发起了猛攻,陈树湘指挥部队集中火力反击,并将剩下的七百名战士分成两路进发。一路由他和王光道率四百人进入大岩村,另一路为100团率领的两百人,在团长韩伟的率领下掩护师部撤离,并向八工团方向进发。
不过100团在抵达大江源时,被早早埋伏的地方武装偷袭,在一场惨烈的战争下,一百七十人阵亡,队伍只剩三十多人。
12月9日,陈树湘率四百多人抵达道县,又来到了大溪源时,遭到了当地保安团以及何健部的围追。一路上边打边退,一直撤离到小坪村一带,但没多久又遭敌人截击。陈树湘巧妙和敌人作战,深夜才摆脱强敌。
12月12日,陈树湘率红34师到达牯子江渡口附近,不过警惕性超高的他,发现河面上白雾腾空,且两岸的树林中也显得有些诡异,他料定敌人可能在附近伏击,随即让战士们做好战斗的准备。
果然,等战士们到达江中心时,遭到两岸枪支的射击,战士们损失惨重,陈树湘连忙指挥战士们抢渡,不过快抵达河岸边时,敌人的子弹击中了他的肚子。
为了不让士兵们担心,陈树湘到了岸边后,用皮带将伤口勒住,继续指挥士兵们前进。但还没走上几步,他就栽倒在地,腹部鲜血直流,士兵们连忙制作简易的担架,抬着他快速撤离,又一次来到了道县。
道县保安团听闻后,立马率部尾随追赶上来。此时山路崎岖,担架也上下颠簸,因部队里没有药物,陈树湘的伤口越发严重,他的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战士们内心很是着急。
为了减少和敌人碰面的可能,陈树湘指挥大家从小路隐蔽撤离,一战士受不住,大喊:“跟敌人拼了!”陈师长听了后急了,说:“革命是为了什么?为何要和敌人火拼?难道大家都被吓倒了吗?”
“我们是毛委员亲自创立的部队,经历了数次磨难都挺过来了,难道眼前的困难无法克服吗?”此言一出,战士们沉默了。
陈树湘又说:“我们当前的任务就是火速前进,甩开敌人,保存力量,去往湘南游击作战,再回到井冈山。”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对参谋长王光道说:“老王,你是老党员,今后这支部队就交给你了!”
等部队转移到旱禾田村时,反动武装再次扑了过来,王光道立马指挥战士们和敌人反击,边打边撤,一直撤离到了清水塘一带,这才凭着有利的地形,打退了敌人的进攻。
陈树湘让仅存的连长清点人数,连长说:“陈师长,我们现在仅存五十三人,其中7名战士重伤,子弹只剩下103发。”
听闻后,陈树湘沉默不语,想当初红34师6000多名士兵,如今却已损伤殆尽,这是他这个做师长的失职啊!然而,环境不允许他伤感下去,随即陈树湘进行指示:“敌人依旧会再次反击的,还会有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大家要冲出重围,到牛栏洞山区集合。”
话音刚落,远处的枪声再次响起,3个保安团又一次迎了上来,战士们边战边退,陈树湘认为自己是个累赘,不想再走了。他说:“你们这么抬着我,能突破敌人的包围圈吗?不要因为我牺牲更多的战士,将我丢在这里算了。”
连长连忙说:“师长,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会丢下你,就算只剩一个人,也要掩护你突围。”旁边的战士们也连连点头,大家都不希望丢下师长。
陈树湘说:“同志们,如今已没有师长和士兵的区别了,我们都是革命战士,我们要携手作战,就算死也别当俘虏,敌人就算再嚣张,我们也不能输了志气。如今最重要的就是保存革命力量,死了一个我不算什么,只要你们能冲出去就行了。”
说完后,身体已十分虚弱的陈树湘,没多久就昏迷不醒,战士们很是担心,谁也不愿意丢下这个可爱的师长。大家连忙将师长放在担架上,由大个子战士抬着他前行,并在其他红军的掩护下,朝着前面冲去。
眼看着就要冲破敌人的机枪火力网,但抬担架的战士被敌人子弹击中,陈树湘直接滚到了旁边的沟渠里,且他也被惊醒。两个战士立马走了上前保护,并搀着他继续前行,一路撤离到一座破庙里。
很快,敌人又打了上来,陈树湘拼尽全力喊道:“别管我,赶紧撤离这里!”随即,他拿着枪掩护士兵们撤离,很快子弹就被打光,他和警卫员被敌人抓捕。
此时坐镇药店指挥的敌保安团营长何湘,得知抓到了一个红军师长,大为兴奋,立马让战士们抬过来。就这样,陈树湘被带到了药店门口,何湘一脸诡异的笑容,装作搀扶陈师长的样子,被陈树湘一手甩开,由身边的警卫员搀扶走上了药店里。
何湘得知陈树湘失血太多,身体虚弱后,为了能从他口中套取情报,连忙派人找了个郎中为他治疗枪伤,并让大厨做了一顿美餐,生怕他直接饿死。
此时的陈树湘知道自己被敌人俘虏后,内心很是痛苦,面对敌人的讨好,他不屑一顾,拒绝治疗弹伤,也拒绝吃饭。何湘反问:“你这么做,是要等死吗?”
陈树湘仰天一笑,说:“为了革命,我随时愿意付出所有,即便是死又如何?大不了一死,死得其所!”
见陈树湘抗拒的样子,何湘又用上了高官俸禄,希望他能够叛变投降,但陈再次拒绝。这让何湘恼羞成怒,语气变得凶狠起来,威胁他敬酒不吃吃罚酒,扬言要将其处死,不过陈树湘毫不在意,早就求死不得。
威逼利诱全部失败,何湘知道陈是一个难对付的人,威胁道:“想死可不容易,我不让你死,你就别想死,我要将你送到南京、重庆,让全中国的人知道,你们红军完了!”
陈树湘呵斥道:“住口,共产党会一直走下去,红军也不会完,就算抓到了我一个陈树湘,没什么大不了,还有千千万万个陈树湘在战斗,革命的熊火越烧越旺,必然会将腐朽的旧社会、旧军阀烧掉,烧出一个新中国。”
陈树湘即便被俘虏,依旧坚持在战斗,何湘气得大怒,只好让人将他送到县城里继续审问。就这样,陈树湘再次被抬到担架之上,押送到保安团司令部邀功。
此时的陈树湘内心极为痛苦,他立誓不当俘虏,要战死到最后一刻,又如何甘愿当阶下囚呢?多日来,因伤势严重,又得不到治疗,伤口还没愈合就再次撕裂,且鲜血不断渗出。就这样,他趁着敌人没有防备,忍着剧痛,用手从伤口伸入腹中。
在剧痛面前,陈树湘没有半点退缩,用尽了全身力气拉出肠子,并将其奋力绞断,从而壮烈牺牲,时年二十九岁。
这时,何湘等人听到了动静后,连忙跑来观察,见到血泊中的陈树湘,被其大义凛然的气势所震撼。不过很快,何湘就愤怒起来,因陈的自杀,让他无法邀功。
一怒之下,何湘将他的头颅砍了下来,并装在笼子里送到长沙,上交给湖南军阀何健。12月20日,何健下令,将陈树湘首级悬挂在闹市区的石柱子上示众。
此外,被俘虏的两个警卫员也被残忍杀害,并将其尸体和陈树湘的无头尸体抛在荒山野岭中。而当地的百姓,听闻陈树湘的壮举后,为其动容,趁夜背着保安团,将三具尸体埋在了潇水河畔,成为当地无人不知的“双坟”。
陈树湘和妻子没有生下子嗣,且妻子也早早离世,陈家香火就此断绝。新中国后,为了纪念陈树湘将军,他的老战友韩伟将军为其打造了尊塑像,以表达对其的追思。
2014年10月,习总书记在全军政治工作会议上,讲述了陈树湘“断肠明志”的经历,希望大家要将先辈们用鲜血铸成的传统代代相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