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8月,日军挑起八一三事变进攻上海,国军炮兵少将旅长蔡忠笏率部紧急开赴上海抗击日军。
蔡忠笏和炮2旅在浦东,配合第八集团军兼右翼军总司令张发奎作战,此时日军掌握着制空制海权,日军炮兵质量数量也远超国军炮兵。单单是黄浦江上的日军第三驱逐舰队就有30多艘军舰,每舰有大炮12门以上,总共300多门炮。而蔡忠笏虽然有中国军队中最优良的炮兵部队,其实他真正指挥的只有步兵一团、炮1营,总共只有8门博福斯山炮,其中2门还在维修,在浦东前线的火炮只有区区6门。
但就是靠这点家底,蔡忠笏硬是将日军赶下海下了饺子,这归功于蔡忠笏灵活多变的战术技巧。他先是派步兵便衣队奇袭邮船会社码头,对于登陆浦东的日军集结点-新三井码头及其周围进行猛烈炮击,炸死炸伤大量日军,在炮火支援下步兵进攻新三井码头,日寇在陆地上无处躲藏,抱头鼠窜跑到军舰上,8月21日将登陆的日军肃清。蔡忠笏在淞沪抗战中将狂妄的日军赶下了大海,浦东的老百姓则称蔡忠笏是道士出身会法术,给大炮念了咒符,打得真准,称赞他是神炮将军。
日寇吃了亏,拼命搜索浦东炮兵的行踪要予以摧毁。蔡忠笏就和敌人智斗,捉迷藏打游击战。打跑了登陆的日军,他就寻找机会打日军的军舰。既要打狗,还要防止被狗咬伤。为了躲避日本军舰上的平射炮,他将所有炮位布置在离江岸稍远的地方,我方炮火可以打到日舰,敌人的平射炮却打不到我军炮兵。
为了更好的保护自己打击敌人。他定下三条作战原则:一是炮兵阵地和观测所要做到绝对隐蔽秘密,敌机空袭时,要立即停止炮击,避免被敌机发现暴露行踪。二是我空军轰炸日军是一定要配合炮击日军,日舰炮击浦西,一定要支援打击敌人。三是炮弹如黄金般的珍贵,要节约炮弹,提高炮击准确度。
由于保护措施得利,浦东炮兵神出鬼没地打击日军,不时发起炮战,打了就撤。日军拉出大炮还击时却不知道我军炮兵的位置,气得哇哇叫,不得不上报浦东炮兵行动诡秘。敌人为了找到浦东炮兵颇费脑筋,派出奸细都没有找到我军炮兵的位置。
但日军没有办到的事情,却被我们自己人给捅了出来。浦东炮兵的神勇,让那些新闻记者争相报道,但这些记者的职业素养却不敢恭维,一个记者缠住炮兵营长采访。这个营长也是缺根弦,竟带记者去看竹林中的炮兵阵地,还让他们拍照。第二天新闻发布到《时事新报》,正巧被张发奎看到,张发奎被吓出一身冷汗,赶紧下令炮兵转换位置。不出所料当天中午,日军飞机就将炮兵阵地所处的那片竹林摧毁,好险!一支精锐炮兵差点就毁在这个败家记者手里。
1937年9月,日军占领吴淞后,一部分日军指挥机关在此驻扎,还囤积了大量军火。蔡忠笏奉命率部炮击吴淞日军。对于这项任务,他没有像常人一样,拉出大炮就开火。因为他明白自己的炮兵实力对付日寇只能是袭扰战,靠自己浦东炮兵这6门山炮和一个步兵团,无法达到摧毁消灭日寇的目的。既要打击日寇还要保护好自己,才能持久跟日寇斗下去,他和炮2团团长蔡培元想出单炮游击战术。
隐蔽出击
计划如此实施:一到深夜,他就派五六个士兵乘小汽艇,后面拖一小木船,载着一门博福斯山炮,带上二三十发炮弹,,悄悄潜到浦东东北,进入阵地。对着吴淞的日军驻地、仓库、临时码头和船只,轰隆隆给日寇一顿炮击,打了就撤。日军挨了打,出来追击却连我军炮队影儿也找不到。
除了打日寇仓库,浦东炮兵也积极对付日本军舰,开始打一般的日舰,后来直接跟日本海军第三驱逐舰队的旗舰—出云号干起来了。
为了更好的打击日寇,蔡忠笏可谓艺高人胆大,他将炮兵观测所和辅助观测所一个安置到耶稣教堂楼顶,一个设在浦东江边英美烟草公司大楼的楼顶,楼底装有电话和后方联系,这样的安排打敌人是方便了,但离敌人也更近了,不小心就能被敌人侦测到。
炮2团团长蔡培元劝道:“白天海浪大,不会有什么影响,晚上夜深人静电话铃声一响,会被黄浦江上的日舰出云号发觉,炮弹打过来就麻烦了,还是小心点好。”蔡忠笏就下令将所有设备用麻袋掩盖,电话自然被严严实实盖住了,免得铃声被敌人发觉,蔡忠笏一门心思都放在打击日本海军第三驱逐舰队旗舰出云号上。
说起这个出云号,现在日本也有一艘名为出云号的军舰,日军叫做出云级直升机驱逐舰,实际上是一艘准航母。这个我们放下不提,就说这个侵华日舰“出云号”,是一艘排水量近万吨的装甲巡洋舰,由英国制造,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和日俄战争,曾是日本天皇的座舰。八一三淞沪战争中,日军“出云号”狂妄之极,用大炮猛烈轰击我军的阵地,上海的工厂、学校、民房等,造成我军民大量伤亡和财产损失,我军民对它恨之入骨。
恶贯满盈的日本出云号死灰复燃
蔡忠笏的对手是日本海军第三驱逐舰队指挥官伏见宫博义王大佐,此人为日本亲王。伏见宫家族在日本皇族中地位非常显赫,在四大世袭亲王世家中地位最高。伏见宫博义王的父亲伏见宫博恭王曾任日本大本营军令部总长,其母为幕府末代将军德川庆喜的女儿,伏见宫博义王是其长子。
如此地位,这个亲王到战场是不是很危险,其实他老爹早就想到这一层了,如果说甲午战争时,中日海军实力还不相伯仲,而此时中华民国的海军实力与日寇相比,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实力相差极为悬殊,中国海军对日本海军几乎构不成致命的威胁,所以他就放心大胆的送伏见宫博义王来祸害中国了。
炮兵观测所和辅助观测所所在的耶稣教堂和英美烟草公司,同样是出云号的避风港。日军认为这两个建筑正处在浦东炮兵的弹道死角内,躲在这浦东炮兵打不着他,所以也就没有摧毁这两个建筑,但伏见宫博义王没有想到的是中国军队的炮兵观测所也在这,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浦东炮兵了如指掌。炮1营炮兵出手后命中了出云号,但炮弹落在出云号上就像给它挠痒痒一般,炮弹威力不足,对于这种武装到牙齿的装甲巡洋舰破坏作用有限,但就是这样,浦东炮兵一有机会就炮击出云号,终于将出云号的推进器打坏,让日军三天才修好。
蔡忠笏指挥炮兵在整个浦东江岸机动灵活地打击日舰,打了就跑,日军恼怒不已,却找不到浦东炮兵到底在哪,盛怒之下,伏见宫博义王组织日军登陆。
9月10日下午,在7艘日舰的炮火掩护下,600多个鬼子子乘20多只民船,在浦东的春江码头、新三井码头登陆。蔡忠笏命令步兵团和炮1营密切协同打击日军,炮兵炮弹对日舰怒吼,这些日舰可不像出云号那样皮实,中弹后纷纷起火,伏见宫博义王赶紧下令撤退,日军灰溜溜退了回去,伏见宫博义王对蔡忠笏和浦东炮兵恨得咬牙切齿却毫无办法。
蔡忠笏也没想到这次战斗成了他在浦东的最后一战。怎么回事呢?还是他的老毛病犯了,打败了日军后,他喝酒助兴,喝得大醉不醒,巧的是他的冤家对头来了!谁啊?何应钦!他听说浦东打了胜仗前来视察,不想却看到蔡忠笏醉成这个样子,当即下令将蔡忠笏调离前线。
1925年东征时期,革命军炮兵营长蔡忠芴(左二)
要说这个何应钦对蔡忠笏从开始就是带着偏见的。1924年黄埔军校建立的时候,蔡忠笏前往任教。因为个子矮子,何应钦对他委以上尉军衔,而对其他人何应钦则都给予少校军衔,虽然第二天被“纠正”重任少校教官,但蔡忠笏一直认为何应钦对他有偏见。如今老冤家又来了,还抓了蔡忠笏的小辫子,在淞沪之战最激烈的时候被调离前线,到了后方炮校任职,蔡忠笋不甘心啊!
他气得跑到南京各政府部门告状,可这些官员听说他是因为战场喝酒被调离,都没有敢给他说情的,蒋介石更是撂下狠话:“就算无能将领也比你不省人事强得多!”
蔡忠笏将军
蔡忠笏气得拂袖离去,回了东阳老家赋闲,后历任东阳抗日后援会委员,兼自卫总队长,磐安县县长,又在陈诚处任首席高级参谋。1946年,蔡忠笏不愿打内战,借口体衰有疾,解甲归田,1971年病逝。
且说而蔡忠笏被调离后,炮2团团长蔡培元和孙生芝等人,立即赶去第八集团军总司令张发奎那里去说情,张发奎也深知何应钦和蔡忠笏的恩怨,不加理睬。随后蔡忠笏的炮2旅旅长一职,由炮2团团长蔡培元升任,孙生芝接任蔡培元。
蔡忠笏走后,蔡培元、孙生芝继续领导浦东炮兵打击出云号。 1937年9月18日,是日本侵略东北六周年的“国耻日”,蔡培元接到上级密令,支援空军空袭日海军第三舰队旗舰出云号。晚上10时左右,空军飞临了出云号上空,黄浦江上日舰探照灯四处搜索,高射炮向空中乱射,日军仓皇应对。
这时,隐蔽的浦东炮兵集中火力轰击出云号,将出云号的100多门大炮引了过去,掩护国军飞机投弹,一架国军战机朝出云号接连投下两颗炸弹,可惜过于慌张没有命中出云号。而海军派的水鬼(即潜水员),推动水雷想引爆炸毁出云号,还没等接近出云号,就提前爆炸了,整个行动失败了,没有达到摧毁出云号的目的。
没有打沉出云号,蔡培元和孙生芝就指挥炮兵打击其他日舰。继续用蔡忠笏留下的“隐蔽出击,打了就跑”战术,在夜间用小汽艇后拖一小木船,载着一门博福斯山炮,带上二三十发炮弹,做成小“炮艇”,去浦东东北角发射“游击舰炮”。
一次,一艘小炮艇袭击了停泊在栈桥的日舰,日舰还击,小炮艇打完炮弹撒腿就跑,很快就跑得没了踪影。日舰却以为打沉了它,正巧伏见宫巡逻江岸,命令其他日舰过去抓活的,蔡培元看准时机,命令隐蔽在附近的第二艘炮艇开炮。
日舰躲闪不及,当场炸死炸伤不少鬼子。伏见宫指挥多艘日舰炮击我军的小炮艇。为了掩护这艘“炮艇”撤退,孙生芝远远地指挥隐蔽的各炮进行还击,混战中,一发七五炮弹打到伏见宫的座舰上,将其左臂炸伤,血汩汩直流,日军慌忙救助这位亲王指挥官,我军炮艇乘机迅速跑开了。
击伤伏见宫博义王的大炮
蔡培元和孙生芝这一战打得很是漂亮,不过他们却不知道此战击伤了日本第三舰队指挥官日本亲王伏见宫博义王。后来日军报道了伏见宫博义王受轻伤的消息,后伏见宫博义王又转任第六驱逐舰队司令。
1938年4月,他受命回到日本海军学校,干起了教官闲职。这么匆匆回国,也许是他老子伏见宫博恭王怕他真的在中国丧命,赶紧回国保命要紧。不过即使回到了日本,伏见宫博义王伤口一直不见好,还引起并发症,呼吸渐渐变得困难,时常疼得大喊大叫,不得不回到家里,靠打缓解剂止痛。一次医生在给他打了注射缓解针剂后,不到一个小时,他就死翘翘了,死时42岁,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不过也有人认为伏见宫博义王患有慢性哮喘,因为医生用药不当,导致其心肌梗死。其实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他的死亡,这个也不重要了,我们只知道一名日本刽子手被清除掉了。蔡培元和孙生芝打伤了这个日本屠夫是确定无疑的,只可惜他们当时不知道,没有报捷,没有得到应有的奖赏。蔡忠笏、蔡培元、孙生芝及其浦东炮兵在淞沪会战中的英勇事迹永垂青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