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出英雄,也出土匪。在那些动荡不安的年代里,总有人铤而走险,打家劫舍,甚至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成为称霸一方的大土匪。肖家壁、张乐山、谢文东,都是近代史上称霸一方的大土匪。
肖家璧曾就读遂川高等学堂和南昌法政专科学校,本是一名知识分子,却成为遂川一霸,甚至成了井冈山区的四大屠夫之一,烧毁几千栋房屋,用惨无人道的手段残杀了几千名革命干部和群众。正是俗语说的“负心多是读书人”。
张乐山是个苦命人,从小父母双亡,却十分聪明,且身手还了得,15岁入匪,18岁时便凭借三绝功夫被推为匪首,称霸一方,成为东北地区的大悍匪。
张乐山外号“座山雕”,凭借样板戏《智取威虎山》一炮而红。张乐山曾经带领东北土匪班子,数次抢夺日本侵略者手里的物资。因为张乐山为人精明,在日本侵略者的数次围剿下,也都顺利躲过。
但是,这个曾经投靠东北抗日联军的大土匪,后来却选择了投靠日本帝国主义。抗日战争胜利之后,“座山雕”张乐山又投靠了国民党,最后被中国人民解放军所擒,病死在监狱中。
谢文东的经历和座山雕类似,即是大土匪,也和共产党军队合作过,都曾沦为日本侵略者和国民党反动派的奴才,也都因为背叛国家和人民,被共产党军队逮捕。但是,若拿“座山雕”张乐山和谢文东比,那就小巫见大巫了。谢文东的名头和影响力,远胜过“座山雕”张乐山。
从抗日英雄到民族叛徒
1887年,辽宁省丹东市宽甸县的永甸村,一个满族男娃呱呱坠地,他就是谢文翰,后改名为谢文东。幼年时期,谢文东读过4年私塾,有一定的文化基础。
谢文东从小就显现出管理才能,他精明能干,16岁那年,就开始掌握了家里的经济大权,种地养蚕,贩卖牲口,把家业掌管得有声有色。
后来,因为野心太大,谢文东购买了大量土地,欠下了巨大的外债,因为当时社会的各种原因,谢文东还不上这笔钱,于是,他动了歪脑筋,雇了人,绑了当地一个富户,同乡张宝堂的外孙子,作为人质,勒索了4000元小洋钱。
张家自然不服气,于是上告官府。因为绑票事件被告,谢文东被追捕,只得举家逃走。1925年,谢文东带着全家逃到了土龙山,也就是今天的黑龙江省桦南县土龙山西太平屯,在那里定居了下来。
谢文东的身高和样貌都不出众,但是,他有一个优点,喜欢结交朋友,而且能说会道,又能把握人性的弱点,所以,初来乍到的谢文东,竟然在土龙山交往广泛,很快就拥有了无数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
不得不说,谢文东很有经商的头脑,当时正好赶上了日本侵略者在东北三省开采煤炭,需要很多的木头,抓住这个机会的谢文东,靠倒卖木材狠狠的赚了一笔。
1926年,依兰县府任命谢文东为第五保保董;1930年;谢文东成了第五保保长兼自卫团长,成为土龙山优势大户。
当时在土龙山的地下共产党,深入土龙山各保,联系相关负责人,号召民众自行组织队伍,拿起武器,痛击日军侵略军。
在这样的抗日形势影响下,谢文东作为第五保保长,找到了第六保长景振卿,两人商议,组建一支农民抗日自卫军。
于是,有了自己的小金库之后,谢文东买了几支枪,呼朋引伴,组建了一支个人武装,来应对当时那个动荡不安的社会。仅几天时间,谢文东就组织了一支2000余人的农民抗日队伍。从此,谢文东成了土龙山当地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九·一八"事变后,依兰被日本侵略者占领。1933年秋,为了安置移民,日本侵略军又强占土龙山,并且下令收缴农民的地照和枪支。
当时的谢文东,还有一些爱国信念,他认为,自己的国家由不得外人当家作主,带领民众反抗日军,拒绝上交地照和枪支。因此,伪依兰县日本参事官藤本下令撤销谢文东第五保长职务。
1934年3月9日,谢文东靠着自己买的几个枪,带着自己组织的个人武装队伍,土龙山的家乡子弟,揭竿而起,伏击了太平镇伪警察署和商团,毙敌10余人,成功缴了日本侵略者的械,被称为农民暴动。
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依兰县城,1934年3月11日,日本关东军第10师团63联在队长饭冢朝吾大佐带领下,来到了土龙山。日本侵略军带着5辆汽车,100余名日伪军。
得知日本侵略者派出军队前来镇压,谢文东派出曹子恒、景龙潭等人带领队伍,埋伏在太平镇西白家沟一带,成功伏击了日本侵略军,缴获机枪5挺,步枪10余支,子弹数千发。
日本侵略军的队长饭冢朝吾大佐以及铃木少尉,都被谢文东带领的农民自卫军当场击毙,伪警察大队长盖文义也被谢文东的队伍俘虏。这就是震动国内外的“土龙山事件”。
日本侵占中国东北以来,被打死的第三名大佐级军官便是饭冢,饭冢被击毙一事震惊了日本天皇。日本天皇在依兰为饭冢建立了“忠魂碑”,称饭冢为“开拓之父”,还追封饭冢为少将。
击毙饭冢等日本侵略者之后,谢文东因此一战成名,成为当时东北抗日的关键力量,被当时东北地区的中国人称为抗日英雄。
1934年3月12日,谢文东转移到半截河地区,其带领的农民自卫军被正式改编为民众救国军。谢文东自任总司令,景振卿和王金永分别任前敌总指挥和参谋长。
民众救国军成立之后,先后在九里六屯和孟家岗等地和日伪军作战,先是占领了驼腰子金矿,继而围困了湖南营(在攻打湖南营时,景振卿不幸牺牲),三江地区的日本侵略军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谢文东领导的民众救国军已然成为了抗日队伍中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也慢慢成长为让日本侵略军都忌惮的势力,谢文东作为民众救国军的总司令,自然遭到了日军的记恨,日军悬赏4万大洋要取谢文东的人头,却并没有得逞,反而遭到了来自民众救国军的强烈反抗。
但是,谢文东领导的民众救国军毕竟组织涣散,没有好的军队纪律,又缺乏明确的抗日纲领,而且还缺少了必胜的抗日信心,所以,面对日本侵略者的强大武力攻击下,渐渐失去了抗战的坚韧性,又在日本侵略者的政治诱降下摇摆不定。
1934年10月,依兰桦木岗,谢文东领导的民众救国军遭到了惨重的失败,死伤无数。逃入依兰县吉兴河深山中谢文东,仅带了十几名部下。
1935年1月,谢文东遇到了李华堂,在李华堂的劝说下,两人一同去了东北人民革命军第三军,寻找军长赵尚志。
1935年的春天,赵尚志帮助三方协议成立东北反日联合军总指挥部,谢文东当任东北反日联合军总指挥部的军事委员长。
1935年3月9日,三方联合攻打了方正县城,烧毁了日本参事官和指挥官的住宅,缴获枪支弹药和其它物资若干,日本警察队长和日警佐和5个警尉被打死。
1935年8月,第三军和谢文东率领的队伍联手,攻打了依兰县兴隆镇的日本侵略军。1935年9月,谢文东又率队与第三军和四军各一部联合,进攻了前刁翎。
1936年1月26日,赵尚志等人召集了东北民众反日联合军军政扩大联席会议,谢文东参会,共同筹建了东北民众反日联合军临时政府,谢文东当任顾问部委员长。
1936年夏天,为了帮助谢文东的民众救国军提高部队军政素质,整顿纪律,发展壮大队伍,在中共中央驻共产国际代表团的指示下,珠河县委和抗联三军协助谢文东的队伍改编为东北抗日联军第八军,谢文东为东北抗日联军第八军军长。
谢文东领导的东北抗日联军第八军配合各抗日部队,粉碎了敌人以依兰、宾县、木兰、通河、汤原五县为中心的1936年秋冬"大讨伐",成为当时松花江下游一支重要抗日武装力量。
1937年3月,东北抗日联军第八军协同抗联第三军、第四军、第五军、第九军,汇聚五军力量,围攻了依兰县城。8月,东北抗日联军第八军与第五军在五道岗伏击敌人,缴获大批武器,一共歼敌300余人。
在此之后,谢文东部的东北抗日联军第八军在依兰、方正、延寿、勃利、林口等县活动。
1938年,东北抗日联军第八军遭到日本侵略军的重兵围剿,伤亡惨重,大部分领导被日本侵略军杀害,其中包括谢文东的八位至亲,也有一部分领导投降了敌人。谢文东的抗联八军又只剩下十几个人了。
1939年的春天,处于抗日战争艰苦逆境时刻的谢文东,终于撑不住了,竟然选择了背叛祖国和人民,不顾在抗日战争中死难的至亲,一意孤行地投降了日本侵略者。
为了更好地生存下来,投降后的谢文东,在溥仪的带领下,特意赴日本东京,接受天皇裕仁的召见,还无耻向日本政府表示反省,甚至跪在日本所谓的"忠魂碑"前忏悔谢罪,被拍成照片发到国内,一时引起舆论哗然,中国民众对此愤恨不已。
不知是因为嫌弃战场太过危险,还是不愿意为日本侵略者攻打中国人,谢文东申请成为日本侵略者挖煤,被敌人任命为煤矿把头和劳工大队长,负责在鸡西城子河一带为日本挖煤。
作为日本侵略军诱降的“榜样”,谢文东被日本侵略者任命为勃利县日满协和会名誉会长,日本侵略者还给回到勃利的谢文东盖了5间砖瓦房,又从小五站大义屯划了谢文东40垧熟地和若干牧场。
1939年秋,在城子河煤矿当把头的谢文东,暴露了他自私自利和投机倒把的本性,对百姓特别不友善,工人每天累死累活,冒着生命危险,谢文东却只发给他们几元钱,还经常以各种名义扣除各种费用。发给部分吸大烟的人的烟份,谢文东也要从中克扣一些,转手高价卖出,从中发横财。
1942年,劳工法实行,在军事工程和重要产业领域,谢文东为日本侵略者进行强制性摊派劳工,勃利每年到煤矿当劳工的人高达六七百人,劳力不足时,谢文东还要"抓劳工"下井背煤。矿工在恶劣的环境下高强度工作,冻死、饿死、病死的事情时常发生,勃利地区因此白骨成堆。
背叛组织,改投国民党反动派
谢文东为人好机变,很会抓住机会,收买人心,奉承当权。1945年10月,抗日战争胜利后,他又打出了国民党的旗帜,趁乱招兵买马,重新拉起队伍。
国民党军队方面帮助谢文东组建了第五战区中央先遣军第三军,任命他为国民党委任军长。在勃利、桦南等地,谢文东一共组建了十几个团,发展了1500余人。
1945年11月,李延禄当任合江省主席,因为当年一起抗日的老交情,李延禄多次写信给谢文东,让他认清形势,不要加入不得人心的国民党。
但是,谢文东的衡量标准自然不是政策和人心所向,而是强弱之分,所以,谢文东假意同意将其部收编为三江人民自治军,却阳奉阴违,背地里把队伍调往他地,待机叛变。
1945年11月下旬,武康作为国民党特派员,被派到勃利策反谢文东,两人一拍即合,谢文东的队伍被国民党改编为“东北第十五集团军第一先遣军”,谢文东也成了国民党的上将总司令。
从此,谢文东与共产党和人民为敌,积极配合国民党军队,在勃利、林口、依兰、鸡宁(西)等县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向东北解放区的正面进攻,破坏共产党的后方根据地。
1945年12月12日,勃利卫戍司令员孙荣久叛变,队伍中的共产党干部全部被其下令绑架并杀害,随后,孙荣久带领部队攻打县城,杀害了勃利地委书记兼专员于华南指挥部队,制造了“双十二事件”。
而开进勃利县的谢文东,为解决部队的日常开销,下令由李国忱召集勃利县六大商号经理商讨办法,以勃利县地方自治委员会为名义发行金融救济卷,救济卷以日伪遗产作为兑换资本,由六大商号做保,由勃利县大成裕书局印制,于1945年12月17日开始发行流通,到1946年1月中旬,剿匪部队收复了勃利县,救济卷一共才流通了1个月左右。
在合江地区,一共有四大股匪,包括谢文东、李华堂、张雨新、孙荣久等,其中以谢文东势力最大,也最为群众痛恨。
1946年3月,359旅在方强领导下驻勃利、桦南,与谢文东的东北第十五集团军第一先遣军数次交战,谢文东的队伍落了下风,被打得四处逃窜。
但是,谢文东仍然没有放弃他的野心,又向身后的国民党求助,在西三道河子,国民党召开整编会议,代表国民党东北剿共总司令名义的特派员杨义儒出面,合江省保安军第二集团军中将司令官的职位又落到了谢文东的头上。
期间,共产党又派员劝谢文东改邪归正,弃暗投明,给他指了一条明路,但是,谢文东却依旧执迷不悟,依然继续与人民为敌,走向了自取灭亡的道路。
1946年的秋天,谢文东的队伍又被359旅和合江军区围剿,解放军在林海雪原展开了艰苦的战斗,谢文东被打得节节败退,企图窜到牡丹江逃往长春。但是,当谢文东路经连珠河的时候,又遇上八路军的大部队,谢文东已经明白自己打不过八路军的军队,胆战心惊,生怕自己被发现,只好又返回八道沟,10月,谢文东流窜到了夹皮沟。
寺庙拜佛被捕
1946年11月20日,走投无路的谢文东,带着仅有的几个人,逃到了四道河子至五虎咀子之间的一个小山神庙时,谢文东正在拜佛求神的时候,被共产党军队发现,359旅8团5连副连长李玉清和2排长刘书颜率领队伍活捉了谢文东。
当时的谢文东已经59岁,连连打了败仗的他,无计可施,竟然已经开始求助于神佛,被解放军发现的时候,谢文东几人衣衫褴褛,而谢文东本人正跪在地上喃喃地祈祷。结果,谢文东戏剧性被擒。
那么,谢文东一行人是怎么被发现的呢?原来,经过359旅与谢文东匪帮的几场恶战,谢文东匪帮的主力被歼,只剩下谢文东及少数匪首逃入深山老林。
眼看谢文东匪帮已经成了强弩之末,落魄穷寇,当时任东北电影制片厂副厂长的徐肖冰同志带着摄像机,也跟随剿匪部队去了深山老林,想要拍摄解放军剿匪的战斗过程,制作一部名为《活捉谢文东》的纪录片,用以宣传革命精神。
1946年的冬天,冰封雪裹的牡丹江一带,零下30多摄氏度的低温,深山老林中,扛着摄影机的徐肖冰同志,跟着解放军队伍来到了一个避风的坡下。大家正准备生火做饭,摄影机已经被冻得不能转动,徐肖冰只好把摄影机凑到火跟前。
原本大家正在休息,但是,前面发现的几个脚印打破了周围的宁静,众人认为,有家可归的老百姓,是不可能在零下30多摄氏度的低温下在附近活动的,所以,这几个崭新的脚印一定是属于谢文东一伙土匪的。
眼看发现了重要的线索,大家顾不上吃饭休息,连忙开始分散搜索,二十分钟后,他们发现了在附近寺庙拜佛的几个可疑之人。
剿匪队命令对方举手缴械,这几个人却选择了顽固抵抗,开枪射击剿匪队。双方发生了枪战,不一会儿,几个土匪就被剿匪队击倒,只剩下为首的胖子。这个胖子不是别人,正是大土匪谢文东。
胖子已经59岁,身手却不凡,以一棵大树为依托,继续进行顽固抵抗,战士们只好分成几路,包抄了胖子。
为了捕捉到《活捉谢文东》的关键时刻,时任东北电影制片厂副厂长的徐肖冰同志也跑了上去,将摄影机架好对准那个谢文东。
久经沙场的谢文东,却从来没有见过摄影机,以为是什么大口径高杀伤性的“先进武器”,见自己被瞄准,竟然吓得一哆嗦,连枪都拿不住,掉到雪里了。
谢文东对着眼前这个瞄准自己的“武器”,在死亡的威胁面前,不由自主地举起了双手,因为,他还不想死,所以,他选择了投降,被上前去的战士们捆了个结实,押到合江军区司令部,交由合江军区关押。
此时的谢文东,已经成了案板上的鱼,但是,他依然不甘心就此结束自己的生命,对军区的看押人员说:“我在北满是有影响的人物,我要见你们司令,我要和他面谈。”但是,合江军区司令员贺晋年拒绝了谢文东的要求,表示双方是敌我关系,只能法庭上见。
1946年12月3日,谢文东面对几盘好菜还有酒的断头饭,进行了最后一次垂死挣扎,他对王世芳说:“我是中央国民政府任命的第十五集团军上将总司令,我老谢头当过抗联的军长,打过日本鬼子。历朝历代、中国、外国都讲投降不杀,优待俘虏,日本鬼子都没敢杀我,你们共产党就这样说杀就把我杀了?我抗日有功啊!”
12月3日上午,公审大会之后,在勃利县新修的东北民主联军牺牲战士墓碑前,谢文东被执行死刑,被枪决。
谢文东这个因时代而称霸一方的大土匪,终因时代的大变迁而消亡。人固有一死,而谢文东因为不知民族大义,不为百姓谋出路,好逸恶劳,立场不坚定,最终选择了以遗臭万年的方式离开了这个世界。
主要参考资料:《活捉谢文东》、《林海雪原》、《东北大剿匪》、《智取威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