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张博是一个年轻的老演员。他演过一串帝王:《三国》孙权,清朝光绪,战国后期的秦昭襄王;他演过一串战士:《出关》里的刘一手,《战雷》里的高等,《88路车》里的黄元帅。他在央视一套热播的《王大花的革命生涯》里,扮演了地下党员夏家河。学院派的一板一眼,是得自中戏的真传。游戏化的行云流水,是片场修炼的成果。日前,影视独舌采访了张博,听他讲十年成长路和他所热爱的戏剧人物。
1改剧本是中性词,向左是创作,向右是戏霸
独舌:从最近《王大花的革命生涯》说起,看剧本时最吸引你的是什么?作为演员,你对夏家河这个人物的二度创作体现在哪里?
张博:首先《王大花》是从女性视角出发的抗战戏,这样的剧本我之前还没遇到过,比较吸引我。男性视角的英雄题材电视剧我以前演过很多,比如《战雷》《金战》等等,我觉得这个领域应该有一部女性视角的代表性作品。而且《王大花》这部戏里又有谍战情节,又有大量虐心的情感戏,劲儿很足,非常饱满。又是跟闫妮老师一起演,一直想跟她合作,所以无论剧本还是演员,都是我很中意的,就接了这个戏。我演的夏家河是一个不太常规的角色,剧本给的就很不错,在拍摄过程中,我们对这个人物的调子也做了调整和丰富,导演、我跟闫妮一起琢磨,每天都有二度创作。王大花用自己的方式,完成了很多任务,也闯了很多祸,她就像一把出其不意的无影枪。夏家河专门给她补漏,再凶险的挑战都能从容化解,就像一个灵活机动的宙斯盾。我以我的感觉塑造了夏家河这个真正意义上的男人。
独舌:拍摄过程中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情?
张博:整个剧组精诚团结,打成一片,建立了非常深厚的友情。我们在东北拍摄的时候,一大帮人坐在大土炕上聊戏,延伸出许多有意思的枝桠。经常早上八点多到拍摄现场,十一点多才拍第一个镜头,前三个小时大家都在聊,都在找感觉。为了这个戏,我贡献出很多私人的情感,跟主创团队讲我个人的情感故事,然后大家找一个最好的方案,看怎么把我个人的感受贯注到这个戏里。这印象比较深。
独舌:去年爆发了一个关于演员改剧本的大争论,你入行这些年,跟很多导演和编剧都合作过,也经历过各种生产状态,怎么看演员改剧本这件事,正确的合作方式应该是什么?
张博:演员演戏肯定是要有二度创作的,甚至三度创作、四度创作。改剧本不是字面意义上的“改”剧本,是调整一个人物在戏里面的状态,把最佳的状态呈现给观众。有一种改剧本是戏霸,把别人的戏都改没了,加他自己的戏,这就毁了创作,也影响了别人的利益和荣誉,是特别不对的。我觉得改剧本是中性词,可好可坏。我碰到过很多好剧本,也碰到过很多烂剧本。剧本剧本,一剧之本,整个创作集体都是以它为基础,努力的方向是怎样更好地实现它,而不是说改掉它。剧本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们朝好的发展趋势奔,做相应的调整,给剧本加分,让观众更喜欢。我们也是要做市场调查的,研究观众爱吃哪口儿,加什么佐料会让观众喜爱,考虑这盘菜怎么炒。这跟厨师做菜道理是一样的,我觉着我就是一个厨师。我觉得一切都不要离开创作的本真、创作的核儿,尽可能好地完成一部戏,不是改剧本,是驾驭它。
2《云上的诱惑》飞起来,《大秦帝国》沉下去
独舌:从专业角度,谈谈你对表演艺术的心得体会 ?
张博:表演最大的难点是控制,全身心的控制,情感、形体、语言、声音……把控制做到极限,就是一个游刃有余的演员了,但这还不是全部。表演需要生活的积累,也需要技术上的提炼。像徐帆老师,我们中戏的大师姐,把电影电视剧的表演技术和戏剧的表演艺术有机地结合在了一起,化得又非常干净,我觉得这是我们学习和努力的一个大方向。越是简单的东西越有价值。表演是做减法,但这个减法是在加法加到了一定数值以后再做减法。首先要有一个量变到质变的过程,积累到一定位置上你就可以做减法了。减的是什么?是你在某些细节处理上的表演痕迹,不是减你的情感度或其他,这是很辩证的。
一个优秀的演员应该是半个哲学家。辩证地看待事物,包括你的角色。你投入其中,你就是他,他就是你。怎么把他演活,前提要有剧本的内容支持、导演决定你演到哪儿,还有许多客观量化的东西,还有演员个人的思考。演员的灵魂和角色对接是特别困难的。对接好了,那非常好;对接不好,要死人的。角色扮演有跳进跳出,我相信优秀的演员都曾经进入过自己的角色,不能自拔。怎么跳进去再跳出来,怎么平衡自己和角色,是非常含混、因人而异的事情。
艺术审美也很重要,那是灵魂层面的东西,也是真正值钱的东西。这么多年我一直在追求一个更高更好的审美标准。艺术是很笼统的说法,不分国界不分语言,只要能让人感动就叫艺术,但内部是有高级和低级之分的。表演艺术就像银河系,既空洞又伟大。起点很细微,很具象,但往上就无限宽广,像一个倒金字塔。
独舌:怎么定义表演艺术家?
张博:我认为艺术家应该是能够承上启下、在某个领域有独到见解和建树、有大批追随者的人。记得建斌哥跟我说:如果静下心来,先天的条件加上后天的训练和努力,我们俩都能成为优秀的男演员,但成为表演艺术家,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也是一个很有难度的目标。
独舌:成长过程中有没有感受到几次表演上的飞跃?
张博:有。我大学毕业后来到社会上一度很盲目,挣不到钱,终于知道眼泪是咸的。我的恩师刘心刚导演把我骂得体无完肤,把我打碎了重组,教给我许多重要的表演理念。在《云上的诱惑》里演罗匡的时候,我真正感受到一个表演上的突破,原来戏剧节奏是这样的,可以这样去演活一个人。再就是演《大秦帝国》的时候,八条之内没过过,那时我已经拍过《三国》和《苍穹之昴》了,觉着自己已经会演戏了,但是《大秦帝国》让我重新来过,原来台词要这样说,一句文言文的含义有那么多。原来演一个帝王要先背地图,心里没有图是演不了王的。这是丁黑导演告诉我的。那部戏里演嬴稷的一生,从二十岁演到八十岁,跟丁黑导演学到了不少东西,让我很涨功力。
3从《三国》到《封神》,5年后再遇朱苏进
独舌:新《三国》在你的演艺生涯中是怎样一个位置?
张博:新《三国》可以说是我人生中的一个转折点,毕业后其实一直在拍戏,但没有一部能让观众那么认可。《三国》也是我人生中第一部古装戏,其实刚开始我是想演赵云的,后来他们说你再看看孙权。我看了之后琢磨了好几天,决定演孙权。一是因为赵云的戏比较少,二是因为以前的三国戏里孙权这个人物形象都比较模糊,有一层神秘面纱,我想尝试把他演明白。新《三国》前后换了三任导演,波折了五年。我觉得顺利演了这个戏很幸运,演完孙权得了最佳新人奖,很感谢。
独舌:中日合拍的《苍穹之昴》品质非常高,跟日本团队合作是怎样的经历?
张博:我拍《苍穹之昴》、新《三国》和《孙子大传》是在同一年之内,那年非常辛苦。《苍穹之昴》跟日方合作,刚开始真的不适应,一个是语言不通,更重要的是创作方法上完全不一样,拍那个戏没有剧本,每天发飞页,那快让我疯掉了。日方团队非常敬业,我们每天走戏要走半天,一天拍的量也不大,基本不允许有任何瑕疵。他们很严谨,但不够灵活,给什么词儿就说什么词儿。我有时候给自个写戏加词儿也得经过他们批准。我演光绪,查过很多资料,对这段历史非常了解,想演出一个张博版的光绪。电视剧改编的那本书在日本很火,后来这个剧在日本影响也很大。
独舌:近年来拍了几部军旅题材的戏《战雷》《出关》等,塑造军人形象有什么感触?
张博:《战雷》是热血男儿的戏,拍这部戏之前,我去军训了六七天。我自己没当过兵,进了部队觉得当兵真是非常难、非常苦,但我觉得当兵对一个男人来说绝对是一个好的人生旅程,能锻炼人的意志。我塑造的硬汉形象挺多的,但《出关》里的角色刘一手是个文将,是个军中诸葛亮式的人物,运筹帷幄的感觉很有意思,剧本写得饱满结实,又诙谐幽默,我觉得一定要演这个戏。那剧本做了小十年,每个人物都很好,现在看来反响还不错。
独舌:今年还有一部都市家庭情感剧《坐88路车回家》,非常生活化,是不是角色更难把握?
张博:越是现代戏越不好演,因为得接地气。我在这个剧中的角色是一个退伍军人黄元帅,为了养育他大哥的三四个小孩儿,放弃了军校。演这个人物的难点在于他身上的雌性激素太发达了,洗衣服、做饭、织毛衣、絮叨,老说他是孩子的妈,高山是孩子的爸。刚开始接触这个角色,我不太喜欢他动不动就哭,我觉得一个军人流血流汗不流泪,老哭让我很头疼。但李路导演说这是角色的一大特点。拍了三四天之后,导演说:博已经上身了,怎么来怎么有。
独舌:现在正在拍《封神》?跟以往封神故事相比,这部戏有什么特别之处?您扮演的角色亮点何在?
张博:对,现在正在拍《封神》,是中韩合作的神话巨制。这部戏跟老版的封神故事完全不同,只是借用了一些人物,故事完全颠覆了,朱苏进老师编剧。我在里面扮演的是武王姬发,天生神力,武功极高,智谋极强。是杨戬的把兄弟,姜子牙的徒弟,跟姜子牙女儿还有感情戏。这个角色一开始被发配了,身上背负着沉重使命,我觉得他是个谜一样的人物。现在本子只给到十三集,后面他们还在调整,但最终效果肯定会很特别。韩国人来拍,方法上跟国内不太一样。韩国导演说我的表演是最接近他们的,干净、细腻、准确。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说(笑)。
4吸毒和嫖娼这样的错误不能犯
独舌:入行这些年,觉得影视圈的大环境是在变好还是变差,存在哪些问题?
张博:总体上当然还是进步的,但我们确实又被欧美和日韩的文化打得够呛,文化侵略是挺严重的。九零后、零零后成长过程中接触的大都是快餐文化,有营养的东西太少,许多影视剧很狗血。中国上下五千年的文化历史博大精深,我们有义务去传承自己的文化传统。现在人的心态有很大问题,都急着挣钱、出名,而不是保质保量把一个个作品弄好,我觉得还是得有人踏踏实实创作。不然人家韩国日本越做越好,我们越做越烂,那就糟糕了。我觉得演员的三观要摆正,胡来的也不会存活太久。心态要好,有自己的目标,往好的方向努力,大家都这样就形成一个好的势头。
独舌:现在有些劣迹艺人涉毒,有些比较风流,对此也有辩证的说法,比方说吸毒是为了寻找艺术灵感,风流是为了增加情感阅历,为演戏打好基础。怎么看待这两件事?
张博:吸毒这个事我是绝对不赞成的,我觉得灵感跟吸毒没有必然关系,我没吸过,也不知道吸一口是不是就能找着灵感。但从辩证的角度想,如果你真是干这行的料,真是天才,你吸不吸毒都是这块料,都是天才。毒品有时也是药品,像医院的杜冷丁,人类对它有需要;但这个东西最好不要放大到艺术层面,百害而无一利。有句话叫“人不风流枉少年”,艺人也是人,人对美好事物的向往都是有的。我觉得风流可能是一种性格,但如果一旦有了婚姻,再风流就是不负责任的表现。人无完人,没有缺点是不可能的,但吸毒和嫖娼这样的错误不能犯。艺人在社会上有表率作用,九零后、零零后的年轻人把你当榜样,做了坏榜样,人家一定会说的。还是要自律自强,传递健康的东西,让大家看到你就觉得舒服、阳光、正能量,我觉得这个很重要。
【 文/掌花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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