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一百单八将,活着的时候威风凛凛杀气腾腾,行侠仗义路见不平一声吼,就是死了,那也是壮怀激烈惊天动地,感动得风云变色日月无光。但是表现很丰满,实质很骨感:梁山一百单八将里面遵纪守法的一个都没有,好人屈指可数。
梁山一百单八将中也有一个鄙视圈,有一些人相当不受待见。咱们今天要说的这三位“梁山好汉”,就属于那种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不爱那伙儿的,绰号猥琐地位卑微,活着没人理,死了没人管。
好人好报这句话在《水浒传》里是不存在的,因为宋江吴用李逵居然没有身首异处,也没有天打雷劈。按能力功劳品行排座次,那更是一个笑话:想坐的离宋江近一点(排位靠前),那得原先有名有钱有权有恩于宋江,如柴进李应朱仝寸功未立,地位都比鲁智深武松高,实在不行就当忠犬如李逵,也能坐在阮氏三雄上头。
如果没有名没有钱本事不大,那么对不起,你就是梁山一百单八将的底层人物,苦活累活你去干,功劳赏赐没你份儿,一辈子都是跟着打酱油混饭吃,死了也没人掉一滴眼泪。就连他们的绰号,也是卑微猥琐,甚至有点让人望而生厌。
段景住的憋屈:同样是满头金发,为何他是虎而我是狗?
燕顺因为生得“赤发黄须双眼圆”,而得绰号锦毛虎,而“焦黄头发髭须卷”的段景住,却只能叫做金毛犬。更为搞笑的是,这条金毛犬还是二哈性格:只偷东西不看家。
按理说段景住也是宋江的铁杆粉丝,他冒着生命危险,偷来了金国王子的“照夜玉狮子马”,不送给梁山都头把交椅上坐着的托塔天王晁盖,偏偏要送给二把手及时雨宋江,这等于摆明了不把晁盖放在眼里。
段景住这次拍马屁,最终导致了晁盖在曾头市不明不白地中箭,后来又莫名其妙的被宋江“亲手敷贴药饵,灌下汤散”后死掉了。晁盖亲征曾头市,与其说是为宋江“出气”,还不如说是跟宋江“赌气”。
一个小人物引发了梁山高层地震:晁盖上天、宋江上位、卢俊义上山,而段景住却只好垫底:宋江不好意思提拔他,梁山众好汉中的晁盖嫡系也看不惯他,见了他就想踹几脚。
段景住的死法也很奇葩,居然是被淹死的。据阮小七说:“小弟和张横并侯健、段景住带领水手,海边觅得船只……又被风打破了船,众人都落在水里。侯健、段景住不识水性,落下去淹死海中,众多水手各自逃生四散去了……不知张横曾到岸也不曾?”
宋江听说段景住淹死了,一点悲伤的意思都没有,甚至没有再提段景住一个字:“宋江说张横之事与阮小七知道,令和他自己两个哥哥相见了,依前管领水军头领船只。”
阮小七连一句批评的话都没听到,段景住死了,在宋江眼里,那就是邻居家死了一只猫,他忙着给张顺建庙呢:“去涌金门外靠西湖边建立庙宇,题名金华太保,宋江亲去祭奠。”
金毛犬段景住就这么消无声息地死掉了,有人怀疑阮小七在船上做了手脚(这事儿他干过),宋江也许知道阮小七要替晁盖报仇,但一想段景住是无足重轻的一条狗,死了也好,犯不着跟掌握一半水军的阮氏三雄翻脸。
白日鼠的忧伤:我也上过黄泥岗,为什么别人后来居上?
金毛犬段景住的绰号不够威风霸气,白日鼠白胜的绰号更是招人讨厌——也就是连福建人都敢吃的广东人会对他感兴趣,而且他这个绰号还能解读出另外一种意思:虽然是占了便宜,但是他占便宜的对象确实不咋样。
白日鼠白胜虽然上过黄泥岗,要没有他影帝级的表演(唱着来,唱着走,一点都不怯场),晁盖等人跟们就没那么容易忽悠住青面兽杨志。
晁盖等人上了梁山,开始了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成套穿衣服的幸福生活,白日鼠白胜却在监牢里吃鞭子和窝头。电视剧里白胜供出了晁盖等人行藏,而原著中的白胜就是一块滚刀肉:“白胜抵赖,死不肯招晁保正等七人。连打三四顿,打的皮开肉绽,鲜血迸流。”
府尹明确告诉白胜:“捕人已知是郓城县东溪村晁保正了,你这厮如何赖得过!你快说那六人是谁,便不打你了。”
白胜还是咬紧牙关不肯出卖吴用和阮氏三雄:“为首的是晁保正,他自同六人来纠合白胜,与他挑酒,其实不认得那六人。”
吴用是当地仅有的读书人,阮氏三雄声名显赫而且好赌,白胜怎么会不认识他们?
白胜是自己越狱逃上梁山的,但是上了梁山,却只能坐在杜迁宋万朱贵下面,还是一个打杂的闲汉。这个不受重视的白日鼠,几乎参加了梁山全部战役:江州劫法场、三打祝家庄、斗法高唐州、曾头市打史文恭、打东平府东昌府収降董平张清,每次战役都能看到白胜那卑微而又活跃的身影。但是等到梁山排座次的时候,多少寸功未立的都成了天罡正将,而白胜这个老资格,却只能排在倒数第三。
破辽国的时候,要没有白胜拼死从山上滚下来找宋江求救,玉麒麟卢俊义等十二位好汉就被辽兵困死在青石峪,卢俊义见了宋江放声大哭:“若不得仁兄垂救,几丧了兄弟性命!”
至于白日鼠白胜裹着毡子从山上滚下来,有没有摔伤摔残,卢俊义连问都没问。
白日鼠白胜没有被摔死,也没有战死,他是病死的——老鼠会得瘟疫,这倒是千载难寻的奇闻。
鼓上蚤的悲哀:我就这么讨人嫌,要死了都没人看一眼!
白日鼠白胜排行倒是第三,金毛犬段景住排在倒数第一,夹在他俩中间的,是鼓上蚤时迁。不知读者诸君注意到没有,咱们今天说的这三个人,是按照绰号的个头大小来排的。金毛犬在东北可以砂锅炖豆腐,白日鼠也能烤串,只有鼓上蚤,连蚂蚱都不如——蚂蚱腿也是肉,跳蚤腿可没人吃。
细看之下,鼓上蚤时迁是这三个人中罪有能耐的,也是立功最多最大的,他上了梁山之后,盗取金枪手徐宁的雁翎圈金甲,这才有了钩镰枪大破铁甲连环马。
在梁山军后来的战斗中,时迁成了“放火专业户”。攻打重兵防守的蓟州城,时迁献计并亲自实施,结果是“百姓人民,家家老幼慌忙,户户儿啼女哭,大小逃生。御弟大王慌慌急急,收拾军马,带了老小,并两个孩儿,装载上车,开了北门便走”,宋江轻取蓟州城。
打田虎,时迁烧了盖州城草料场,征方腊,时迁又烧了独松关、昱岭关,在昱岭关连放火带放炮,庞万春“惊得魂不附体,只管跌脚。雷炯、计稷惊得麻木了,动弹不得。”
就是这样一个屡立奇功的鼓上蚤时迁,居然得了搅肠痧死掉了——有一点年纪的读者都知道,搅肠痧根本就死不了人,有个懂点医术的老太太,拿针挑几下就能治好(现在偏远乡村还有这种疗法)。但是时迁病倒之后,宋江正做着凯旋之后高官厚禄的春秋大梦,理也没理。不致命的小病,要了时迁的性命,如果是宋江病了,别说是搅肠痧,就是搅脑袋痧,也会有人帮他治好。
这三位排名垫底的梁山小人物,不管立多少战功,都改变不了命运。所以我们可以说梁山就是一个等级森严的小朝廷,这些人即使是坐了江山,也只会比赵佶蔡京童贯还有过之而不及:既不能同甘,也不能共苦。打江山时尚且如此,如果坐了江山,哪里还有白胜时迁段景住这样的小人物说话的份儿?至于老百姓,那还是别提了,因为“梁山好汉”只是把他们当做幌子和利用的对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