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天闭关修炼，本肉帅。气。回。归。
相信乡亲们一定都想死我啦~
（我不管 肯定是这样）
当然，鸽的这几天肉叔除了参(chi)加(he)年(wan)会(le)，也没闲着。
该看片看片，该码字码字。
今天要跟大家推荐的这部片，有点特别——特别短。
2018年金马影展，它是48分钟的短片。在那之后导演又剪了2年，成片依然很短，75分钟。
曾有观众提问：
“你作为一个商业片导演，为什么要拍一部这样的片子？”
导演是谁？
大鹏。
是的，拍《屌丝男士》《缝纫机乐队》《煎饼侠》的那个大鹏。
简而言之，拍喜剧的大鹏。
到底是什么片子，让观众觉得不像他的风格？
喏。
《吉祥如意》
看名字，又是喜剧？
别被名字骗了。
一点喜气都没有，只有苦闷，压抑，悲伤，无奈。
这几年，大鹏变了。
他正在撕下“搞笑”的标签。
而这次，大概是他最严肃的一部作品。
两万人打出8.2分的《吉祥如意》，给你看一个不搞笑——但，真实的大鹏。
01
吉祥是谁？
王庆丽（刘陆 饰），离家十年的北漂姑娘。
片子的主角，王吉祥，是她的爸爸。
王吉祥中年时期生了一场大病，脑子被烧坏，失去了行为能力。
妻子和他离婚，把财产和女儿也带走了。
王吉祥被送回乡下，跟年迈的老母亲相依为命。
这个事业成功家庭美满的男人，一下子变成清贫的“啃老族”，智商也跟几岁小孩无异。
一天到晚就只有那几句口头禅：
“文武香贵，一二四五。”
文、武、香、贵，分别是王吉祥其他兄弟姐妹的名字。
一二四五，是对应的年龄顺序。
他唯独把排老三的自己，“祥”字漏掉了。
还有一句：
“找妈明早。”
对于一个只有几岁小孩智商的人来说，妈妈在身边才安心。
但王吉祥的妈妈，病得很重。
影片里有几个两母子同框的镜头。
大部分恍如静止——老母亲躺在床上，滴着吊瓶，呼吸声缓慢且沉重。
王吉祥静静地坐在旁边，不哭不闹。
遗憾的是，她被接回家后没能撑多久，就离开了。
出殡那天夜里。
人群的哭喊声凄厉又刺耳，唯独王吉祥呆呆地不知所措。
灵车越开越远，车灯渐渐消失于浓重的夜色中。
王吉祥站在原地。
他望着母亲离开的方向。
神情看不出多少的悲伤，更多是迷茫和无助。
然而在吃饭的时候，他又如往常一样喃喃说到：
“找妈明早。”
找妈，成为了他的一个肌肉记忆。
上半部《吉祥》，拍的是家族之苦。
但苦的不只是老人离世。
更苦的，是老人给整个家族遗留的一个“麻烦”——王吉祥。
其实在生病之前，王吉祥是整个家的顶梁柱。
当年，兄弟姐妹里混得最好的就是他，曾任职油田保卫科科长。
那会儿哥哥家里孩子多，每回经过王吉祥家，总是成袋的细粮和油带回来。
家里有小孩刚毕业，就被分配到离家很远，几乎到边境处工作。
那时的王吉祥想尽了办法，把孩子调回来。
可不幸的降临，总是毫无道理。
王吉祥病了。
这个曾经给家里带来许多贡献的人，终究成了个遭人嫌的“麻烦”。
片子里有一个场景。
一家人本来乐呵地吃着年夜饭，但总归要回到根本问题——王吉祥的归宿，到底要怎么处理？
说实话。
二哥一家照顾王吉祥，不容易。
按他喜好一天包三顿包子，烟也每天三四包不断供。
关键是一旦犯起病来，太闹腾。
觉也睡不好，因为他随时会大喊。
有时候还会踹门，二哥房门就被他踹坏过。
但这能怪王吉祥吗？他不是故意的啊。
可这对二哥来说也不公平。
一家人就此停下碗筷，为王吉祥大吵了起来。
喊离婚的，骂抢财产的，指责不尽孝的……逐渐撕破脸。
这场饭，刻画了一个相当典型的中式家庭亲情状态。
他们兄弟姐妹在讨论时，频繁出现的一个词——一奶同胞。
同一个妈生的，这就是血缘。
血浓于水，中国人把这看得比什么都重。
大家在利己和亲情之间，相互挣扎。
照顾这样一个失智老头已经不容易，况且他还时不时会发病，难上加难。
“就是该把老三杀了？”
但另一边。
亲情的血缘纽带，会让人产生“不能不管他呀”的互相扶持和牵绊。
然而更现实的，还是四妹那句话。
导演问她，“你觉得以后一家人还能像今天那样团聚吗？”
她缓了缓，笃定地回答：
“不会了
树倒猢狲散，老人没了，一家人就很难再聚齐了
我们会常常回来帮忙照顾，但像这样聚齐，肯定是不可能的了”
在很多传统的中国家庭，老一辈生得多，家族大。
逢年过节，因为老人这个中心，兄弟姐妹都会回来过节团聚。
对于这些大家族来说。
老人就是凝聚力，是维系家族团聚的强力纽带。
奈何生死相依。
这就是影片带来的第一个阵痛——一旦没了凝聚力，所谓血缘，不过是潜藏在深处的脆弱易碎品。
同时，这也是电影的第一层罩子。
虚幻中的真实。
不知你们会不会觉得奇怪，这个故事几乎全是真实人物，用的也都是本名。
唯独王庆丽。
什么情况？
这就来到了第二部分，《如意》。
02
如了谁的意？
第一部分结尾，是和送殡那天的黑夜相对照的某个白天。
一大片白茫茫的大雪中。
又是一个人慢慢地走着的王吉祥。
他又在到处找妈妈了。
王吉祥独自走在路上的镜头渐渐缩小，变成了一个电影院的屏幕。
《吉祥》播完了。
大鹏打破了电影那层虚幻的膜，走到了现实里，开始上演《如意》。
于是就有了观众提问的那一幕：
“你作为一个商业片导演，为什么要拍一部这样的片子？”
大鹏欲言又止。
千言万语，换成了影像去作答：
镜头再次回到王吉祥的妈妈住院时，一家人在医院里探病的情景。
镜头一转——来到病床前的人，正是大鹏。
影片里所有人，都是大鹏现实中的亲人。
吉祥妈是大鹏的姥姥，王吉祥是三舅。
严格来说，《如意》是《吉祥》的幕后花絮。
如果说《吉祥》是剧情片，那么《如意》就是纯纪录片。
但如宿命般巧合——虚构与现实在影片里形成了互文。
事情走向完全出乎大鹏意料。
他本来想拍乡下的姥姥如何度过春节。
但没想到。
剧组到达的时候，姥姥尿路感染，病情加重，一直昏迷不醒。
那天腊月二十三，全剧组，甚至器材都已经在现场准备就绪了。
在昏迷的姥姥旁边，大鹏无奈改变方向。
拍三舅王吉祥。
王吉祥的女儿王庆丽，已经十年没回来了，于是让演员刘陆饰演王庆丽。
而这，也成为了《吉祥》这个短片拍摄的原因。
但现实总能创造更好的剧本。
刚开机，意料之外的事又出现了。
真正的王庆丽，回来了。
△ 真·王庆丽（右）
于是，她旁观了整个拍摄过程。
真假“丽丽”（以下用回两人本名）碰撞出来的火花，无意间戳破了一个比真实还更残忍的瞬间。
还是前面提到的，《吉祥》里那场家人争吵的戏。
当时大哥准备提出方案，还没说完就被二哥打断了。
二哥觉得无论是什么方案，最终王吉祥都还得留在自己家。
他和妻子依旧是照顾王吉祥的主力军。
△ 二哥和二嫂
可唯独饰演王庆丽的刘陆，一直插不上话。
尽管不是这家的人，但听着“长辈”们互相推脱“父亲”王吉祥这个担子。
刘陆还是难受得憋不住眼泪，一直难过地咬着嘴唇。
几个长辈越吵越凶，不知所措的刘陆突然跪下来。
“二大爷你别说了我给你磕头了，我对不起你”
看着家人争吵过于激烈，大鹏叫停拍摄，让剧组人员暂时离开。
刘陆也慌了神似地跑了出来。
恰好，她跑到另一个房间，真正的王庆丽就在那里面。
下一秒，堪称全片最微妙的镜头。
旁边那屋传来阵阵骂声，为怎么解决王吉祥而吵得近乎失控。
而王吉祥的亲生女儿，却在这低头玩手机。
仿佛那边即被遗弃的根本不是她父亲，而是无关重要的陌生人。
真实而无情。
反观饰演女儿的刘陆，已经哭得不能自已。
△ 上为刘陆，下为王庆丽
明明王庆丽才是当事人，刘陆只是演员。
在这一刻。
虚幻和现实模糊了界限，彼此交换了灵魂。
还有一个更值得玩味的细节。
在休息时间，大鹏和王庆丽，还有刘陆坐在一块聊天。
开头是大鹏和王庆丽两个同辈在聊。
刘陆想了很久，终究是捅破了成年人最后一层伪装：
“我还是不理解，为什么十年不回来啊？”
03
为什么不回家？
王庆丽哑口无言。
这个拷问，捅破电影本身，直击每个观众。
真假丽丽，就像一个隐喻。
错位的态度，在进一步解构中国人的亲情观。
它不能只理想化地用“血缘”来解释。
因为隐藏背后的，还有更多——利弊的纠葛、无能为力的回避，以及被生活打磨后的麻木。
但。
影片是在批判王庆丽的冷漠吗？
肉叔觉得不是。
人都是复杂的。
反倒是能感受到大鹏的一丝自责和愧疚。
他和王庆丽是同辈，也很少回家。
他说，在北京的自己跟在老家的自己，宛如两个人。
平时很少想到家庭的事，一回来家乡就全是这些事。
肉叔估计，这也是很多人的心声。
他也说到“宿命”。
在开拍之前，他跟刘陆打好招呼，拍摄没有一个固定方向。
他大概说了一句，看天意，看上天让他拍什么就拍什么。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姥姥突然离世。
本想拍姥姥过年的喜庆片子，变成了悲哀的奔丧和家族的分裂。
片中，大鹏多次无奈地反复搓揉自己的脸。
宛如一个疲惫的中年人，竭力让自己在一大堆生活琐事里保持清醒。
在大鹏眼里，王庆丽和他一样，都是北漂。
北漂追梦的每一个人，都梦想有一天能在北京站稳脚跟。
她本身，是个6岁小孩的母亲，她的妈妈得了病，到处都要花钱。
而在十年后，她究竟为什么会回来？
旁人不好做判断，但却给了观众一个思考的方向。
这也是影片带来的第二层阵痛——拧巴的自我和家庭之间的距离，到底有多远？
影片多次出现空旷寂静，灰蒙蒙的村子空镜。
空旷，带来的却是压抑。
雪白，给人感觉却是凄凉。
这种复杂和矛盾。
倒是异常契合《吉祥如意》想要传达的中国式亲情：
餐桌上各执己见的争吵，刺穿了亲人平时不好说破的难言之隐。
可心里始终连结彼此的温情，又总能弥合这份感情。
它就像一个鸡蛋，用力一摔，它破烂细碎。
可要是用手紧握，它却坚固无比。
然而。
对于只有几岁小孩智商的王吉祥来说。
他心中的亲情观，朴实而又天真。
那就是他最爱哼的那首歌——“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哪怕筷子洗洗碗……（他就是这样唱的）”
那么，如果说第一个短片叫《吉祥》，是因为王吉祥是主角。
那《如意》又怎么解释呢？
正如大鹏说过，“我把这理解成拍一种天意。”
无论是姥姥突然去世，还是真的王庆丽突然回来，都是意外。
归根到底。
《吉祥如意》的出现，是一场意外。
烧纸的时候，亲戚安慰他：
姥姥（用死亡）帮你（的作品）画上了圆满的句子。
大鹏神情情麻木，看着火盆里的纸钱。
他笑不出来。
13年前，大鹏还是个大小伙。
那会他还只是拿着DV机到处乱拍。
回家过年，顺便给最疼爱的姥姥买新剪纸——吉祥如意。
姥姥觉着这福纸寓意好，就贴在了门上。
值得一提的是。
《吉祥如意》原本的片名，其实叫《姥姥》。
因为吉祥如意（的剪纸），本来就是送给姥姥的。
还记得大鹏一开始说的。
他的本意，就只是想回去拍姥姥怎么过年而已。
没料到的是。
最后竟以另一种形式，实现了自己13年前，对姥姥的祝福——《吉祥如意》。
编辑：邮差叔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