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终相信,在那些充斥着流血、屠杀、成王败寇、尔虞我诈的文字后面,人性的光辉与伟大将永远存在。——当年明月《明朝那些事儿》
提起太监,人们想到的总是阉党,一群擅长搬动是非,玩弄权术的人。尤其是明朝,不管是东厂还是西厂,都令人胆寒。
可成化年间,有这么一群可敬的太监,他们冒着掉脑袋的危险保住了皇帝唯一的血脉。
明宪宗朱见深是个倒霉孩子,老爹皇位坐得好好的,一不小心成了阶下囚。叔叔登上了王位后,一心想扶持自己的亲儿子当太子,便把侄子的皇太子头衔废了,赶出宫去。
废掉的太子,还不如一只废轮胎,轮胎还能回收呢。于是乎,所有伺候朱见深的宫人一哄而散,只有一个人留了下来,她是一名宫女,姓万。这一年朱见深5岁,万宫人22岁。
在漫长的岁月里,这个凤子龙孙没有父母疼,没有老师教,没有小太监陪玩,他的身边只有这名姓万的宫女,给他温暖,给他陪伴,给他全部的爱。
“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朱见深暗暗发誓。
5年后,咸鱼翻了身,废太子又回去当了太子,再后来朱见深成了皇帝。他履行了自己的诺言,把万氏封为了贵妃,宠冠六宫。只要万贵妃想做的事,他从来不拦着。
有才有貌有钱有家世的新任皇后吴氏,就因为收拾了万贵妃一次,立马从后宫卷铺盖搬进了冷宫。万贵妃的霸道可想而知。朱见深的后宫里,但凡有嫔妃宫女怀孕,都被万贵妃强迫中止了妊娠。
朱见深并不以为忤,旁人哪里懂他对万贵妃的一往情深。旁人夸他,赞他,是因为他是皇帝,只有万贵妃,在他还什么都不是,人人弃之如敝屣的时候,就已经爱他了。
当然,爱情是爱情,他是皇帝,用不着守身如玉。
有一次朱见深溜达着去了皇家钱库,无意中见到了仓库管理员小纪姑娘。这个姑娘谈不上多么美貌,却不卑不亢,并不怕他。朱见深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就跟这仓库管理员春宵一度。
没想到一次就中奖,姑娘怀孕了。彼时明朝的后宫,有万贵妃名声在外,没有宫妃敢轻易怀孕。纪姑娘,现在要叫宫人了,并不敢声张,一直到偷偷摸摸地怀着孩子,像怀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这事还是被万贵妃知道了,她派了一个宫女去查看。那个宫女看了看纪氏高高隆起的腹部,没说一句话就回去了。她告诉万贵妃:姓纪的宫女只是病了,没有怀孕。
女人是可以帮女人的。
没多久,瓜熟蒂落,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嘹亮的哭声惊动了万贵妃,她很生气,心腹背叛了她。她大叫着:溺了那个孩子!又派了一个叫张敏的太监去做这件事。
万贵妃又一次尝到了被背叛的滋味。
纪氏抱着孩子,以为这次死定了。没想到张敏却说:“把孩子交给我,过段时间你再来看他”。
死里逃生,张敏把孩子安置到了冷宫附近,因为那里离后宫最远,孩子的啼哭万贵妃听不到。他不是一个人,其他太监也都知道了这个孩子的事,他们从微薄的俸禄里凑了些钱,买了奶糕调蜂蜜来养这个孩子。有时候纪氏也会偷偷来看儿子。
宫里知道这个孩子存在的太监和宫女越来越多,但是他们都守口如瓶。这个新生命给这座冰冷后宫增添了一些温度。
孩子一天天长大,太监们越来越养不起他了。这些太监宫女都是冷宫里的底层宫人,他们自己都经常挨饿受冻的。
这时一个女人站了出来,说:“我来养这个孩子吧!”她就是之前登过场的废后吴氏。这个倒霉皇后只干了一个月就因为跟万贵妃对线而全面溃败,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家好歹有钱,她养得起这个孩子。
当年明月在《明朝那些事儿》里这样形容: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孩子一天天地长大,而这些生活在后宫最底层的人们却没有发现,他们已经创造了一个奇迹。
从成化六年到成化十一年(1475),整整五年时间,紧密森严的后宫中多了一个孩子,这一点,几乎所有的宦官、宫女、妃嫔们都知道,但他们却无一例外地保持了沉默,守住了这个秘密。
只有一个人不知道——万贵妃。
这不是一个故事,而是真实的史实,是发生在以争宠夺名、勾心斗角闻名于世的后宫中的史实。在这里,人们放弃了私欲和阴谋,保守了这个秘密,证明了善良的力量。
比起他的父亲,这个后来被起名为朱祐樘的小孩无疑要幸运多了。他有养母有亲娘,还有许多关心他的太监叔叔和宫女阿姨。
朱祐樘5岁的时候,朱见深开始担心自己至今无子这件事。毕竟老朱家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太监张敏又一次赌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把这事告诉了皇帝。
年近30的朱见深高兴坏了,也不做亲子鉴定,就立了朱祐樘为太子。而另一个人,则气坏了,千防万防,挡不住家仆的背叛。
朱祐樘被封为太子之后,纪氏被封为妃,可是不到一个月就不明不白毙在后宫。张敏得知此事后苦笑一声。几天后吞金而亡。
眼看新出炉的皇太子危矣,另一个女人出手了。她就是朱见深的亲妈,朱祐樘的奶奶周太后。她直接把孙子接到了自己身边养着。万贵妃急眼了,邀请小太子来她这儿吃饭。
这是正常礼数,太后不能阻拦。她反反复复告诫孙子:到了那个女人那里,她给你吃什么你都说不饿。不能吃,听见没?
小太子记住了。
但是毕竟是小孩,万贵妃一再让他吃东西的前提下,小太子急眼了,他说:“我不吃你的东西,怕你下毒。”万贵妃彻底没戏了。她气晕了,说:这死小子现在就敢这么说话,将来还不得吃了我!
整段关于万贵妃的历史,当年明月都用诙谐幽默的口吻讲述出来。他是把历史写得有趣好玩到连小学生也能看懂的第一人。柳传志、徐小平以及历史学者吴思都对《明朝那些事儿》给予了高度的评价。
那些面目模糊的历史人物都在他的笔下“活了”起来,连一个宫女,一个太监,都是鲜活的。难怪这套书被誉为小学生也能看懂的历史书。许多人爱上历史都是从《明朝那些事儿》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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