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魏振中
听了四爷兄弟二人诉说的情形,本来话很少的太爷一声不吭,浑浊的泪水像是受压的喷泉,湿透了衣领,连说了三声:“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回家就是饿死,不回吧,谁知道前面又是啥样子,唉声叹气中自觉不自觉的直摇头,摇着,摇着,心乏了,睡着了……
四爷领着尕爷,拣了些杂草,铺上皮袄,一家人相互挨着取暖,就这样安顿好全家休息,抱着打狗棍蹲在门口,心里的那个滋味谁人知晓。
睡了一会,仍然不知道是什么时间,又重复昨天的故事。
今天的情况和昨天大不一样,一路上到处都是逃荒的人。有拖儿带女的,有连邦结伴的,像是一个大家族一起出来的,亦或是亲戚结伴;也有一两个人的,一个个面黄饥瘦,破衣烂衫,骨瘦憐憐,煞是惨人......通过寒喧,有从河西来的,有兰州来的,而更多的是定西的灾民。
苦难的人啊,走到了一起,相互诉说着自己的苦难故事;一个会宁的老爷爷,领着约莫十岁的孙儿出来逃难,他的儿子儿媳饥饿难忍,毒死了两个孩子后,双方吃了毒药死了,他的老伴知道后,跳窖死了,他放不下这个苦命的孙儿,只能活着,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边说边哭,最后是嚎淘大哭;附近行路的难者听后无不动容,一个个流着同样辛酸的泪水。
崎岖不平的山路上,一段一段的沙砾路,本来就不结实的粗布鞋早就磨穿了,偶尔见到的芨芨草,都被逃难的人拔光了,四爷和尕爷从这里开始,光着脚丫,逃难的路上再也未穿过鞋子,脚磨破了,抓一把黄土垫上,四爷后来回忆说,幼稚的尕爷说,“垫上黄土血淌干了,就不出血了”。乘着休息的档儿,四爷下到石沟里拔上芨芨草,搓成小绳,能穿的鞋就绑者连着,还用这些芨芨草编成草鞋,我的尕爷是专门背草鞋的人。
人在大自然面前本来就很软弱,受到严重饥饿的人的柔弱,简直不敢相信。有的人走着走着,突然晕倒,死了;有的人中途坐地休息,就永远的休息了……(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