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缉凶回家
L县派出所门口，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一辆警车停下，下来三男一女。女人活泼可爱，三个男人沉默不语。女人见状，决定主动打破尴尬。
彭颖问：“秦头，我记得你是L县人吧。”
被称为秦头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叫秦以翔，他答道：“没错。”
一旁上了年纪、头发灰黑相间的老赵插嘴说：“我说小彭，我也是L县的，你怎么不记得了？”
彭颖脸红：“赵伯，您别损我了行么？”
老赵白了眼秦以翔，说：“记住，这次来是带犯人指认现场！”老赵押着身边沉默不语的男人走进了派出所。
彭颖来到秦以翔身边，问：“赵伯怎么阴阳怪气的。”
秦以翔答：“知道我升队长了，心里不痛快吧。”
彭颖雀跃道：“下文了？”
秦以翔答：“哪有那么快，听局组织部的人说，已经拟文了，估计这趟回去后就下正式文件了。”
彭颖趁着四下无人，亲了下秦以翔的脸。秦以翔故作生气，压低声音道：“没听老前辈说，这次是工作吗？”
彭颖撒娇状问：“我不管，什么时候离婚？”
秦以翔答：“这趟回去，升了职，就办手续。不能耽误正事。”正事这两字被秦以翔着了重音。
彭颖心虚地问：“她不会来闹吧？”
秦以翔笑答：“人家是文化人。你以为都像你，就知道胡闹。”
彭颖撒娇状说：“我不管。我第一次都给了你，你得对我负责。”
秦以翔有些不耐烦：“知道。”说罢，咳嗽一声，进了派出所。
彭颖被晾在外面，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L县派出所不大，一间审讯室，一间值班室，一间会议室，一间器械室还有一间办公室。值班民警叫华鹏，新人。值班领导叫顾大雨，指导员，还有一年退休。
顾大雨见老赵很亲切：“赵达！赵达！你个老不死的，哈哈哈，想起来回家了！”
老赵白了眼顾大雨：“你才老不死！叫赵队长。”
秦以翔补充：“副队长，赵副队长。”
老赵不高兴：“你也是副队，那任命可还没下来了，咱俩平级。”
秦以翔不理他，跟顾大雨打招呼：“我秦以翔，这位是彭颖。您叫我小秦就行。”
华鹏雀跃道：“彭颖？从刚才一进门我就感觉是你。”
彭颖想了一会儿说：“师兄！我说这么眼熟呢。”
秦以翔说：“咱们还是快办正经事要紧。”
顾大雨赞同：“小华，还不快把人铐审讯室去。”
“别，不用他动手。我信不过这帮年轻人。还有几天我就退休了，别在这个关键时刻添乱。”老赵边押着烦人，边嘀咕着。
顾大雨脸上有些难堪：“秦队，要不你们先去招待所歇会儿？我都给你们安排好了。”
招待所离派出所有两个路口远。顾大雨安排完房间就走了。秦以翔和彭颖逗留在招待所的二楼走廊。
秦以翔说：“来我屋。”
彭颖嘟囔：“不去。”
秦以翔一怔：“为啥。”
彭颖嘟囔：“不为啥。”
秦以翔没说话，拿着钥匙开了门，反身关门时，彭颖抵住门问：“你不会让我来就是为了陪你吧。”
秦以翔无奈道：“说什么呢。不是你总说，有人跟踪你，有人跟踪你。天天在我耳边叨咕。我怎么放心把你一个人留下，自己来L县出差？进不进来？”
彭颖摇了摇头：“既然是公事出差，那咱们还是别睡一起了。我不方便。”
门在彭颖面前砰地关上了。
2、初次见面
饭馆开业没两天，他就注意到了她。
他问：“要什么。”
她答：“和往常一样。”
他回：“西红柿鸡蛋盖饭。”
她点头答：“不加盐。”
她话不多，挺好，他也不爱闲聊。每天中午，差五分十二点，她会准时出现，降临在他这间几平米大的小饭馆。
他说：“炒好咯。”
她没说话，只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拿出自备餐具和手绢。手绢带着些许酒精的味道。
他说：“我们这儿可干净了。”
她笑：“我知道，所以我才来。”
他像得到了肯定般高兴。
相熟了以后，他问：“我有一个问题想问很久了，为什么你不吃盐？”
她说：“我觉得这道菜不需要放盐。”
他当了那么多年厨子，还第一次听说不需要加盐的西红柿炒鸡蛋。他问：“为什么不需要加盐？”
她说：“西红柿酸，鸡蛋有蛋香，两个结合在一起，味道已经很充盈了。”
“充盈？”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形容味道。
她想到了什么，问：“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他很高兴：“你说。”
她问：“我试着做这道菜，但一直出不来你做的那种酸里带甜的味儿。你在哪买的西红柿？真好吃。”
他扑哧笑道：“和西红柿没关系，一勺糖而已。”
她眨眨眼，浅笑了一下，没说话。
3、审讯
L县派出所审讯室。
老赵：“姓名。”
犯人抬起头，露出无神而疲倦的双眼，说：“不是吧，还问啊？”
华鹏拍案道：“问你就说，别废话！”
老赵皱着眉头，咧着嘴，狠削了下华鹏的后脑勺：“你小子想吓死我啊？我就快退休了，可不想牺牲在审讯室里！”
华鹏连忙赔不是。
“口供不是这么审的。”老赵说，“姓名。”
犯人无奈答：“刘志杰。”
老赵笑道：“刘志杰，你回家了。”
犯人刘志杰咧嘴笑了笑：“嘿，终于回来了。”
“你在K市自首时跟我们说你杀了两个人，只要回L县，什么都招。”老赵拿起笔，“现在你回来了，该交代问题了吧。”
刘志杰说：“先说杀冯大傻吧。”
老赵说：“别说外号，说真名。”
刘志杰说：“冯老六。”
老赵嘬了下牙花子，发出“啧”的一声。华鹏在他身边耳语道：“冯帆。”
“我知道。”老赵白了他一眼。
刘志杰说：“对，冯帆。嘿嘿，不过县里的人都叫他冯大傻，也有叫他冯老六的。”
老赵问：“那你就说说怎么杀的这个冯老六的。”
刘志杰说：“冯老六住西头，承包了一片枣树林。他没结婚，光棍一条，还爱喝酒。那天晚上……”
老赵问：“哪天晚上？”
刘志杰答：“真记不得了。”
老赵说：“继续说。”
刘志杰答：“那天晚上，大概后半夜，我趁黑潜进他家，捅了他。他弟弟冯老七，住城南，我从冯老六傻家出来后，就直奔冯老七家去。走到时，正好天亮，冯老七刚出门，整被我撞上，我就捅过去了。”
老赵摆摆手：“别着急，慢点说。先说你用的什么凶器？”
“锥子。”
“锥子？”
“冰锥。”
老赵掏出一盒长白山，点燃一支递给刘志杰，继续问：“哪弄的冰锥？”
刘志杰说：“随手捡的。”
老赵笑道：“随手捡的？我怎么就捡不到？是在哪捡的？”
刘志杰说：“不记得了。”
老赵说：“是在你家附近捡的，还是在冯老六家里捡的？”
刘志杰说：“真不记得了。”
老赵点点头，看了眼手表，和华鹏耳语几句，后者起身出去。老赵说：“小刘，咱们也算是老乡，说话能不能开门见山点。”
刘志杰笑着说：“好啊，赵警官。开门见山好呀，我可不想耽误您退休。”
老赵忽然感觉后背有一股阴风在吹。
L县招待所。
彭颖敲了敲秦以翔的门，门内传来争吵声。少顷，门开。秦以翔露了个头。
彭颖问：“有客人？”
秦以翔打开门，说：“刚在打电话。”
彭颖没进屋，倚在门框上说：“吵架了？”
秦以翔说：“她发现咱们的事了。”
彭颖皱眉道：“怎么可能？”
秦以翔摇摇头：“她跟我说，有人偷拍了咱们的照片寄给她。不过我不信，她可是调查记者，雇一个三脚猫功夫的私家侦探也是有可能的。”
彭颖不放心：“我就说有人跟踪咱们吧！这样会不会影响离婚？”
“当然会。”秦以翔把身子让出来，示意彭颖进来。彭颖没动。秦以翔不解地看着彭颖。
彭颖叹口气说：“我跟你说了，我不方便。”
秦以翔一把将彭颖搂入怀里，深深地吻了一下，说：“来例假了啊？那真是辛苦你了。不过来的时候我查清楚了，这个刘志杰背着两条人命。现在人赃并获，你参与办案，以后履历也漂亮点。”
彭颖捶了下他胸口，推开他说：“你这可是假公济私。华鹏刚才来找我。老赵已经开审了。”
“无组织无纪律，怎么不等等我。”两人刚往外走，就愣在原地。
房门没关，华鹏尴尬地站在走廊上。他挠挠头说：“我看你们还没下楼，就过来看看是不是需要啥。”
彭颖红着脸，快步走了出去。秦以翔不慌不忙走了出来，锁上门。他掏出一盒中华，拿出一根递给华鹏，问：“抽烟么？”
“不会，谢谢。”华鹏陪笑道。
秦以翔没有收回去，反而又向前递了一下，就差亲自塞进华鹏的嘴里。
华鹏接过香烟，不知该如何是好。
秦以翔掏出第二根点燃，轻轻吐了口烟，说：“如果不想一辈子待在这鬼地方，就要知道什么时候该抽烟，什么时候该闭嘴。”
华鹏像小鸡哆米般点着头。
4、安静
“我挺喜欢安静的。”她说。
他问：“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她提高了嗓门：“我喜欢安静。”
他听见了，看了看喧闹的饭馆，不好意思地说：“委屈你了，这几天比较火。”
她摇摇头，笑道：“我希望你生意好。这样我就能总来了。”
他也笑了：“西红柿炒鸡蛋盖饭，不加盐。”
“等一下。”认识三个月，她终于做出改变。“我想试试青椒土豆丝盖饭。”
“好嘞。”
“还有。”她有些吞吞吐吐，“我能不能换个座位？”
他随着她的眼神望去，邻桌坐着三个愣头小伙子，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她。他恶狠狠地瞪了回去，说：“来，我给你腾个地方。”
“麻烦你了。”
“怎么会，你可是我们店的VIP。”
他将她引到后厨来，为她腾出一张木桌。桌子有些晃悠，他随手拿起一块面肥垫在略短一些的桌腿下。
她笑了：“这位置不错，又能吃饭，还能看你做饭。看你到底是不是真干净。”
他笑得更开心：“放心，我这儿都是标准化流程，可干净了。”
他剥开青椒，切土豆成丝，拍下葱花，热锅、放油、炝锅、炒菜，香味儿随着他的动作蔓延出来。
她笑着说：“果然是标准化流程。”
他憨厚地笑道：“嗨，我瞎说的。厨子就是熟练工，哪有你们当护士的好。你们干的都是救死扶伤的活。”
她哭笑不得道：“不是所有护士都是救死扶伤。”
他看了眼她，说：“你肯定是。”
她摇摇头：“我不是。”
“肯定是。”
“不是。”她有些喜欢和他顶嘴。
他好奇：“那你是干啥的？”
“重症病房。”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每天守着的都是毫无生气的病人，有时候也他们死了都不知道。”
他端过来抄好的青椒土豆丝盖饭，俯下身在她耳边说：“别瞎说。咱这儿里你们医院可不远，大中午的有不少病人家属来吃饭。”
她无所谓地笑道：“其实我挺喜欢这份工作的，安静，几乎没什么人打扰。”
他好奇道：“我去过病房，挺热闹的啊。”
她说：“你去的是普通病房。我那个是重症病房，说白了就是旧病不起，行将就木之人待的地方。知道我为啥不怕被家属打吗？因为住我们病房的病人，几乎都欠医院十几万的医疗费，家属什么的，根本不敢露面。还打我？先让他们把欠的费用交一下。”
他哭笑不得：“没想到你这小姑娘还挺噶的。”
她夹了口土豆丝放进嘴里，嘿嘿笑道：“好吃。”
5、博弈
L县派出所审讯室门外。
老赵抽着长白山，一口一口吐着烟。
秦以翔抽着中华，一口一口吐着烟圈。
老赵看看秦以翔，秦以翔没有看他。
老赵刚要推开门，转头问：“老规矩？”
秦以翔点点头：“你红脸，我白脸。”
审讯室。
老赵递给刘志杰一根长白山，说：“冰锥的事，想起来了吗？”
刘志杰没有接烟，反问：“秦警官，你有烟么？”
秦以翔一怔，笑道：“老油条，眼够贼的。”
刘志杰嘿嘿一笑，接过秦以翔扔给他的中华。“好烟，真香，劲儿也足。我知道您比老赵富裕。”
老赵说：“烟瘾也过了，记忆力能提高了吧？”
刘志杰笑道：“两位同志，我都承认了杀人，你俩为啥非揪着冰锥哪来的不放？”
老赵笑道：“核实凶器来源，这是规定步骤。”
“别来这套了。”刘志杰狠狠地抽了几口烟，用手掌心掐灭烟头。“我知道你们什么意思。冰锥要是在冯老六家里捡的，我就是激情杀人。要是从我家带来的，就是蓄意谋杀，嘿嘿。”
秦以翔冷笑道：“可以啊，刘志杰，看来功课没少做。”
刘志杰阴沉着说：“功课不是我一个人做的。我认识一个警察干弟弟，这些玩意儿都是他告诉我的。”
秦以翔鄙夷地说：“还他妈警察干弟弟。你说的这套理论，放别人身上可以，放你身上够呛。别忘了，你是先杀的冯老六，然后拎着冰锥，去捅的冯老七。就算你激情杀了冯老六，可是杀冯老七时，你拎着冰锥跨越了整个县城。这就是蓄意谋杀。”
刘志杰阴笑说：“秦警官的业务真棒！”
老赵又拿出那根长白山香烟点燃。刘志杰接了过去，抽上。
秦以翔翻开卷宗：“具体说说行凶过程。”
刘志杰呛了一口烟，咳嗽几声，说：“我到冯老六家时，大门是上锁的。不过他家院墙不高，东面还塌了一块儿，我踩着砖头攀进去。他家没别人，屋门也没锁。”
老赵低声问：“进屋后呢？”
刘志杰低头说：“他就一个人，躺在炕上。我上去就是……”
“等一下。”秦以翔说，“大半夜的，你看得清吗？”
刘志杰说：“我在他床头站了一会儿。”
秦以翔故作不耐烦道：“站了多久，说清楚点！”
“30分钟吧。”
“30分钟？站这么长时间？就直勾勾地看着他？”秦以翔不太相信刘志杰说的话。
刘志杰说：“手抖，抖得厉害，我站那是想让它别这么抖。”
秦以翔轻蔑道：“你也知道害怕？”
“害怕？”刘志杰抬起头，脸上扬起怪异的笑容。“我是兴奋得手抖呀！我终于能杀人了！”
审讯暂停，审讯室外。
秦以翔猛抽烟，不抬头。老赵看着秦以翔的头顶，已经生出了几十根白发。
老赵说：“怎么了，没底了？”
秦以翔把烟掐在地上，说：“怎么可能。只是，以前办案从没遇见这种杀人来劲儿的。”
老赵哼道：“千万别被他唬了。我看这个刘志杰不简单，杀了两个人，还有心情跟咱们在这儿兜圈逗闷，他心里还有事儿。”
秦以翔点点头：“我就怕他还背着案子，所以来之前让队里查查，结果没收获。”
老赵说：“也别光相信电脑，L县这种小地方，以前的卷宗肯定有没入电脑的。”
秦以翔再次点头：“我知道。所以刚才顾大雨送我回招待所时，我让他查查L县的旧卷宗，看看有没有和刘志杰有关的。”
老赵皱眉：“你呀，还刚毕业时一个模样。专业能力强，人情世故差。你虽然级别比顾大雨高，但是他是老前辈，和我一边老……”
秦以翔笑道：“那你对我这次升职，怎么想？”
老赵一怔，说：“我能怎么想，你连破三起大案，再加上刘志杰这起，四起。你小子走狗屎运。”
秦以翔侧目瞧着老赵：“就没有别的想法？”
老赵知道秦以翔指的是什么：“我还能有什么别的想法？”
秦以翔说：“比如说，我泡上了局长家的闺女，得了便利，走了捷径？”
老赵烦道：“你那点破事儿，我不稀罕知道。我只告诉你一点，彭颖是个好女孩。黄莺是个好老婆。吃着碗里的，占着锅里的，早晚出事。 ”
秦以翔叹了口气道：“已经出事了，黄莺找人跟踪我，她什么事知道了。”
老赵说：“唉，有好日子不会好好过。那现在怎么办？”
秦以翔耸耸肩：“我本来就打算净身出户，现在就看黄莺打不打算把这件事闹大了。”
老赵皱着眉头，烦躁地说：“黄莺可是大记者，你就不怕她把你这些破事儿捅报纸上去？”
秦以翔笑道：“她单位也有宣传纪律。我就是怕她来咱队里折腾。”
“悬。”老赵摇了摇头，“我是搞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感情生活，成天爱来爱去的。”
秦以翔翻了个白眼：“什么爱不爱的。我和黄莺结婚这么久了，也没个孩子。成天俩人脸对脸，烦得慌。”
“秦队，秦队。”华鹏气喘吁吁地跑来。
秦以翔打起精神：“怎么了，找到和刘志杰相关的卷宗了？”
华鹏摇摇头：“这个没找到。有个人找你，说是你发小。”
秦以翔眉头紧锁：“发小？我哪有什么发小在L县。”
华鹏低声说：“这人叫路宏达，L县最大的养猪场就是他家干的。”
秦以翔想了好一会儿，紧缩的眉头慢慢松开：“靠，他呀，装神弄鬼的。”
他转身跟老赵说：“我去招呼一下。”
老赵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时，顾大雨捧着卷宗跑过来，说：“还真让秦以翔猜对了，这个刘志杰在咱这儿还真有事儿！”
不知为何，看着胖胖的顾大雨抱着卷宗跑过来的滑稽样子，老赵心里却是咯噔一声。
6、亲亲
他猛烈进攻着，她积极迎战着，你来我往，面红耳赤。
最终，他颤抖着身子瘫在地上，宣告投降。她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关切地问：“怎么了？”
他揉着脚踝：“好久没欲动，好像崴脚了。”
她说：“是不是输给我不好意思，故意找借口啊？”
他摆摆手：“赢就是赢，输就是输。再说，我也不太会乒乓球，输给你也不丢人。”
她扶起他，靠在案子上，关切地问：“用不用我给你看看？”
他忙推辞：“不用不用。刚运动完，脚上都是汗。”
“没事儿。”
“那也别，臭。”
她蹲下身子，把他的鞋带儿解开，笑着说：“虽然是有点臭，但医院里比你臭的多的是，我习惯了。”
她认真地检查他的脚踝。他不好意思地说：“我还以为你有洁癖。”
她噗哧笑了：“爱干净和有洁癖可不一样。你这脚还真是扭伤，我扶你回去吧。”
“咱们还是在公园里歇会儿吧。”
两人坐在长椅上，她轻轻地为他揉着脚踝，他放松地看着她的侧脸，不时有汗珠滴下，晶莹剔透，纯洁无瑕。
“看我干嘛？”她揉着脚，白皙的脸庞渐渐浮现一抹红。
“没啥，好看。”认识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说出这么过分的话。
“烦人。”这也是她第一次撒娇。
“哎哟，俩人够腻乎的啊，光天化日之下，跑着儿谈恋爱来了？”一阵刺耳的声音破坏了气氛。是餐馆里和她邻座的三个小年轻。
“老大，这小娘们儿咱们见过，老瞪咱！”
老大说：“嘿，你还别说，老三你记忆力够好的！这土包子不就是医院门口那个狗食馆里的老板吗？”
老二说：“老、老大，我、我、我也记起来了。他家的盖、盖饭，倍儿香！”
“你闭嘴，就知道吃。”老大不耐烦道，“我说你俩什么关系，就在这儿搂搂抱抱的，不注意影响呐？”
他说：“用你管？”
老大瞪眼说：“嘿！小子还挺横！”
他站起来：“叫哥。”
她紧张地看着他红肿的脚踝，没有说话。
老大怒不可遏：“够狂啊小伙儿，混哪块的？”
他冷笑道：“想知道我混哪儿的？嘿，照我脑袋打一拳，你就知道了。”
老大说：“哎哟我操，吹牛逼是吧。”
老大猛出一拳，直击他的面门。他一侧身，一记右拳，稳稳命中老大下巴。
老三见老大受了辱，却不敢上前，只叫唤道：“卧槽卧槽，知道我们是谁吗？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周围渐渐聚拢起一群人，看着热闹。
他笑道：“我不知道你们是谁，我刚退伍。”
三人吃瘪，也不敢在废话，老三搀扶老大，带着口齿的老二，一溜烟儿跑了。
看热闹的人群叫好着，慢慢退散。
她说：“你是退伍军人？”
他噗哧笑了：“我不是，我爸是。我从小就跟我爸练了两招。”
她却笑不出来：“我认识他们。”
他疑问：“怎么认识的？”
她说：“他们之前把一个老人打住院了。那个老人住的就是我负责的病房。警察带着他们来给老人道歉，当时他们就不太老实。”
他说：“别怕，对付这帮小瘪三我有心得。吓唬吓唬就没事儿了。”
她不放心说：“我总感觉他们没这么好对付。”
他爽朗地笑了：“那也不用怕，等你过门了，我全天保护着你。”
“烦人，我还没同意呢。”
他不管她怎么躲闪，还是亲了她脸颊一下。
7、矛盾
“你现在出息了啊！”秦以翔像拍儿子般拍着路宏达的肩膀。
路宏达满脸谄媚：“老弟，能给我留点儿脸吗？怎么说我现在也是正经的企业家啦。”
秦以翔上下打量他：“别跟我这儿装他妈大尾巴狼，你的老底我还不知道吗？要不是靠你那当县长的父亲，你能飞黄腾达？”
“别提我那老爹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他早就不好使了。要不是我家世代干傻猪的买卖，早就家道中落了。”
秦以翔就讨厌听这个：“行啦，来找我什么事？”
路宏达立刻换回谄媚的嘴脸：“老弟，没事还不能找你？”
“你这消息够灵通的啊，我刚来屁股还没坐热，你这就串门来了。”秦以翔板着脸说。“再说了，别和我称兄道弟，影响不好”
路宏达嬉皮笑脸道：“嘿，果然是当上刑警队长的人就是不一样，正直，清廉！不过再清廉，也不能饿肚子吧。我估摸着你们熬夜开车过来，肯定没吃饭。我特意张罗了一桌酒席。你也知道L县没啥好吃的，但都是原生态农家味儿，保证既有机又健康。”
秦以翔摸了摸干瘪的肚皮，说：“那行，我再带俩人，一个是我师父，一个是我手下。记住，别乱说话。”
路宏达说：“你放心！我什么都不说，就伺候你们几个吃饭。”
秦以翔眼珠一转，问：“你不会是有什么事求我吧？”
路宏达一拍手，装作不高兴道：“这话说的，我养猪的生意就在L县，你是K城的刑警，我能有什么事儿求你？”
秦以翔放松道：“那就行，你可别让我违反纪律。”
送走路宏达，秦以翔没有回派出所，而是去了招待所。
敲了敲彭颖的房门，半天才开。彭颖穿着机器猫的睡衣，睡眼惺忪道：“干嘛呀？”
秦以翔做了个饿虎扑食，用脚带上房门，将彭颖压在床上。彭颖想推开他，却没有力气。
秦以翔说：“刚才我以为你去审犯人呢。”
“都让华鹏师兄撞见了，我还好意思露脸啊？” 彭颖嘟着嘴说。
秦以翔亲了她一下，故作生气道：“越来越不像话了，审讯是你想不去就不去的吗？”
彭颖看着他，闪着明亮的眼睛。
秦以翔就是被这双天真无邪的眼睛所俘获，他伸手探入彭颖的睡衣。彭颖侧了下身，躲开了他的骚扰。
秦以翔瞬间就没了兴致，他站起身，整理了下衣服，说：“换上衣服，跟我吃饭去。”
“跟谁。”
“一个老朋友。”
“你在这儿还有朋友？”彭颖起身，脱下睡衣，换上警服。
秦以翔侧目看了一会儿，说：“你最近变胖了？”
彭颖瞪了一眼：“咋啦，嫌弃了？”
秦以翔的手机响起，屏幕上显示的是老赵。
老赵说：“在哪了？”
秦以翔说：“招待所，有个饭局……”
老赵匆匆说：“什么饭局都没用，这刘志杰背后还有案子。”
秦以翔挂断手机，沉默不语。
彭颖说：“怎么了？”
秦以翔看着她：“这杂种身上还有案子。”
彭颖倒吸口凉气：“他到底杀了多少人？”
秦以翔说：“走吧，跟我去审讯。”
彭颖说：“我不去了，有点难受。”
秦以翔以为她还在耍脾气：“别总是拿出小姐脾气，真当来这儿是度假了？”
“我真不好受。”泪水在彭颖眼眶里打转。
秦以翔没说话，转身离开，把房门拍得巨响。
两行泪水划过彭颖的脸庞。
8、横祸
“对不起啊，今天早关门。”他陪笑着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最近她生病了，他都会提前两个小时回家。
他路过杂货铺，买了一大包方便面，红烧牛肉味儿的，最近她食欲见涨。结婚半年，她不怎么让他花钱。他知道，她懂事儿，但心里反而更内疚了。
院门还贴着喜字，屋里没有动静。
“我回来了。”他推开门，她没有回答。看来病又重了。
“要不带你去看病吧？”他把方便面放在桌上，隐约听见卧室里有动静。
他走进卧室，呆住了。
她光着身子，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旁边还有另一个男人，光着下半身，狞笑地看着他。
“你们……”他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再清醒时，他发现自己被捆在椅子上，后脑勺很痛。他想嘶吼，但嘴里被填满了衣物，是她的内衣。
老大说：“哟，新郎官醒了啊。”
他恶狠狠地看着老大，老大全身赤裸，瘦的像个猴子。
老大说：“嘿，你牛逼呀，敢跟我装老兵？吓唬本少啊？”
老大身后，老二光着下半身说：“老大，别跟他废话，让他看看咱怎么伺候他媳妇，嘿嘿。”
老大站起身，打了老二后脑一下，说：“我是那种不地道的人吗？”
老二嘿嘿笑，老三揉着肚子说：“老、老大，我、我、我饿了。”
老大白了一眼：“就他妈知道吃。我说新郎官，你不是厨子吗？给我兄弟做点儿饭呗？”
他恶狠狠地看着老大。
老大狞笑道：“嘿嘿，我他妈还怕你下毒呢。老三，饿了就去吃奶，嘿嘿。”
老三望了眼卧室，说：“怕、我怕。”
老大笑道：“怕个鸡巴，今天就让哥哥告诉你，什么才是男人。”
老大推着老三进了卧室，老二站到他面前，晃着身下的玩意，得意地说：“你怎么这么晚才回家？我们都来了两轮了。”
他用尽全身的力量想要挣脱束缚，扑向老二，却只是连人带椅子摔在了地上。
老二一屁股坐在他头上，轻轻拍了拍他的脸：“我要是你，我就咬舌自尽了。”
他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再次清醒时，她赤裸着身子，跪在他面前。
他发现自己可以说话：“你们……为什么？”
老大蹲在他面前，说：“为什么？你知道我是谁吗？L县里，没有我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你他妈还敢打我，这不是找死么？我成全你。”
老大一挥手，老二诡笑着蹲在她身边，手里拿着烟头，猛地向她胸前烫去。
“混蛋！我他妈弄死你！”他歇斯底里地喊。
老大扬起手掌，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他妈的，还跟我凶。瞧瞧这小娘们儿，多镇定，多他妈处乱不惊！跟人学学。”
“我操你妈！”他猛地起身，却立刻被老大踹了回去。
老大掏出匕首：“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不给你放点血是不行了。”
老大刺向他，却被一团洁白挡在中间。
“啊！”他失声叫道。
她面向他，后背插着匕首，脸上带着微笑。
他泣不成声：“啊！啊！啊啊啊！”
老三慌了：“老大！杀、杀人了。”
老大抽了老三一嘴巴：“慌、慌什么。老二，看看还有气儿吗？”
老二也傻了眼，蹲了下去在她脖子上摸了摸，摇了摇头。
老大说：“操，这个傻娘们儿，我他妈就想吓唬一下这个愣子。你别叫了，我告诉你，是你害死她的。”
他不叫了，恶狠狠地看着老大，像一只穷凶极恶的饿狼。
“我去你妈的。”老大一脚狠狠踢在他面门上，他晕了过去。
“老大，怎么办？”老二问。
老大说：“慌什么。”
老大走到脱下的衣服堆前，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支大哥大。
“喂，弟弟。嘿，你小子，上了学了就不知道给我打电话了？”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
老大说：“行，我知道你忙，我就是想问你点事儿……”
一天后。
“你确定你所说的吗？”一个中年警察站在他家中。
他木讷地点点头。
中年警察四下走动一圈，说：“尸体呢？”
他说：“不知道，我醒了之后就这样了。”
“这样？”中年警察看着几乎一尘不染的家，“哪样？”
“她没了，他们也没了。”他指着地面，“血也没了。”
中年警察像看神经病般看着他：“你的意思是说，来了一帮人，杀了你老婆，还帮你打扫了尾声？你没事吧？”
他说：“没事？我老婆被人杀了！我能没事吗！”
“你情绪不要太激动。”中年警察老练地安慰着他，“有没有可能是你老婆走了，没有告诉你？”
“他们当着我的面！当着我的面！”
“好好，你不要太激动。”中年警察说，“你刚才说的三个人，叫什么名字？”
他说：“我不知道，他们只以老大、老二相称。”
中年警察似乎想起了什么，点点头说：“我知道了。你先冷静一下情绪，我再去了解了解情况，这一半天我再来找你。对了，再说一下你的名字？”
他问：“我能相信你吗？”
中年警察笑道：“当然能。”
他问：“你叫什么？”
中年警察一怔，严肃地说：“赵达。”
他低声说：“我叫刘志杰。”
9、恶魔
L县派出所，会议室。
“失踪案？”秦以翔翻看卷宗。
顾大雨点点头：“嗯，因为间隔时间较长，不翻卷宗还真想不起来。”
老赵说：“十二年前，刘志杰报案，说老婆被人谋杀。这案子是我在L县办的最后一个案子。”
秦以翔用手指着卷宗：“可是这上面记录的是失踪案啊。”
老赵点头说：“我真是老了，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不过刚看过卷宗，有些细节还是回忆起来了。”
顾大雨拍了拍老赵的肩膀说：“别难为自己，当年咱能采取的措施都采取了，对得起他。”
秦以翔说：“什么意思？”
老赵叹了口气：“当年刘志杰情绪很激动，非说有人入室，当着他的面把他老婆杀了。可我们搜寻了L县附近的山区和田地，根本没有发现尸体。可是这个刘志杰不依不饶，上访到了市里。市里派了两个刑侦人员到他家去排查，墙上、地上、床上，厨房的每一把菜刀，都检查了，没发现有鲁米诺反应。”
秦以翔说：“这只能说没有血液喷溅。但有可能行凶者清理了现场，又或者她老婆根本是被勒死或者是毒死啊？”
老赵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不知道啊？刘志杰强调，他老婆背部刺伤导致死亡，现场不应该没有血液。行凶者清理现场也是有可能的。但是L县命案发生的可能性极低。就算发生了命案，你觉得咱县里的这帮人，懂得怎么清理血液吗？”
顾大雨插话说：“更何况，当时这种事其实也挺普遍的。”
秦以翔诧异道：“失踪很普遍？”
顾大雨笑道：“什么失踪啊。就是和家里人闹别扭，出去打工不回来了。就跟刘志杰老婆失踪同一年，咱县里走了十多个小年轻，都和她岁数差不多，好多人到现在都没回来过。”
老赵回忆道：“唯一可疑的就是他老婆是县医院的护士。当时刚刚升了职，当上护士长，按说没理由走的。而且你出去打工怎么着也得跟医院辞职吧。她也没有。”
秦以翔说：“那她老婆的家人就没有找过她？”
“没家人。”顾大雨有些难过地说，“她家姓梅。她刚工作不久，她老爹老娘就出车祸去世了。”
秦以翔点点托：“所以说，除了刘志杰以外，就没人惦记她了。那他有没有描述过行凶人的模样。”
老赵和顾大雨对视一下，没有说话。
秦以翔疑道：“怎么了？”
老赵说：“当年他说作案人有三个，我们根据他的描述，锁定了其中两个人。”
秦以翔忽然说：“冯老六和冯老七？”
老赵点点头。
秦以翔紧张地问：“那第三个人呢？”
会议室门被推开，彭颖走了进来，说：“秦队、赵队，嫌疑人要求对话。”
老赵拿过秦以翔手里的档案，说：“我觉得他老婆这件事，会让他彻底放弃抵抗，老老实实交代问题。”
顾大雨点头：“复仇杀人。这小子要么是真疯了，要么就是真有股子狠劲儿。”
老赵走了两步，回头望向秦以翔：“你不去？”
秦以翔这才缓过神来：“啊，你们去吧，我安排点别的事。”
等老赵和顾大雨离开，彭颖低声说：“怎么了？”
秦以翔看着彭颖，眼神恢复些许神采：“没什么。就是有点缺觉。”
彭颖看了眼手表：“已经凌晨四点了，我看刘志杰交代的也差不多了，要不你去歇会儿吧。”
秦以翔摸了摸彭颖的脸：“我知道了，我去处理件事儿，忙完就回招待所。”
彭颖说：“放心吧，这边有老赵和我了。”
10、饭局
L县一处农家院。
路宏达拿起一根玉溪庄园，递给秦以翔。
秦以翔黑着脸，没有接，生硬地问：“找我到底什么事儿？”
路宏达转手把烟点燃，自己抽了起来：“叙旧，就是叙旧。唉，你的同事们怎么都没来？”
秦以翔掏出自己的中华烟，点燃，抽了一口，吐了一个烟圈，透过烟雾缭绕，缓缓地说：“你那些破事，方便外人知道吗？”
路宏达赔笑道：“瞧你说的，哥能有什么事儿啊。”
秦以翔说：“别称兄道弟。”
路宏达一怔：“弟弟，不是我说你，咋离开L县就像变了个人呢。你凭良心说，虽然咱俩没有血缘关系。可你小时候不跟我混，得挨多少打？”
秦以翔看着一桌农家菜，说：“冯老六和冯老七，就是你以前收的那两个跟班吧？”
路宏达咧嘴一笑：“我就知道什么都瞒不住你。”
“操你妈！”秦以翔一拍桌子，“你到底把人家老婆怎么了！”
路宏达狞笑道：“弟弟，你应该清楚的。”
“我清楚什么！”秦以翔作势要走。
路宏达没拦他。他从包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放在桌子上。“自己看看吧。”
秦以翔停住脚步，回头望向那张纸。斗争了一会儿，他还是转过身，拿起那张纸。这是一张十二年前的座机通话记录。由于年代已久，秦以翔分辨不出这张纸的真伪。他问：“你什么意思？”
路宏达说：“瞧瞧那号码。”
秦以翔看了一眼，有些眼熟：“怎么了？”
路宏达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跟我玩失忆啊？这个座机号码，是你以前警校的宿舍电话。”
秦以翔拿着那张纸，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路宏达说：“我就怕你不认账。所以当年我通过我爸的关系，硬是找电话局打了好几张。你知道吗？当年打印这玩意，得有公安的手续。”
“我认什么帐？”
路宏达伸手在纸上指了一下，那是一行通话时间长达二十分钟的记录。“1995年8月13日，这可是个特别的日子。别跟我说，你忘了这通电话。”
秦以翔攥着纸，瞪着路宏达，眼中尽是火焰。
路宏达坐回原座，又点燃一根玉溪庄园，饶有兴趣地翘起二郎腿：“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当年我和冯家那俩傻逼，干了刘志杰他媳妇。”
“闭嘴。”秦以翔站起来，怒吼道。“你别说，我不听！”
“晚了。”路宏达抽着烟，“我们不但干了，还宰了她。我呢，就给我的好干弟弟，一位在读的警校学员打了电话，详细地询问了如何处理尸体，如何清理血液。你也真够狠的，杀人分尸，喂猪了事，这种主意你都想得出来。”
秦以翔愤怒地站起身，挥舞着双拳，险些打在路宏达脸上。他低吼：“你当时跟我说的是交通意外！”
“我说你就信？”路宏达拍了拍他的脸，“再说了，交通意外死的也是人啊。要我说，你心里就有一股子狠劲儿，有一股子邪劲儿。”
秦以翔再次瘫坐在椅子上：“我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记得呀。”路宏达拍拍脑袋，“电话记录也记得。噢，对了，你可以随便撕。当年我可是托人打印了好几份。”
“你到底想怎么样？”
路宏达满意地笑了：“很简单咯。帮我摆平刘志杰。”
“不可能。”秦以翔怒目道，“我是警察！”
路宏达笑道：“知道。你不但是警察，马上还是刑警队长。我听说，你是最年轻的刑警队长，前途无量嘛。”
秦以翔冷言道：“你倒是知道的很详细。”
路宏达笑着说：“我只是有点臭钱罢了。这世道，有钱能使磨推鬼。不过，我很好奇，当你们局长知道你还没离婚就搞了他闺女，他会是什么反应？”
秦以翔没有说过，他清楚自己人生所有把柄都掌握在路宏达手中。
他缓缓站起身，向路宏达走去。
11.复仇
“有什么事你别冲动！”老赵举枪瞄准着。
刘志杰在他对面，微笑着，挟持着彭颖。“赵警官，你先出去，我不跟你说话。”
任老赵再说什么，刘志杰都不理会。彭颖面色惨白，不敢说话。
老赵出来，华鹏站在外面，一脸沮丧地问：“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你怎么搞的，让小彭被挟持了？”老赵一脸怒容。
华鹏委屈道：“刘志杰拉裤了。我正要带他去厕所冲一下，小彭进来说门口有群众反应情况。我就先去那边处理了一下。临走前，我嘱咐小彭别动他了。”
老赵怒道：“现在推卸责任还有用吗？”
华鹏一脸委屈，不敢再多言。
顾大雨气喘吁吁跑来，身后跟着一脸惊慌的秦以翔。
秦以翔问：“什么情况？”
老赵答：“彭颖被挟持，刘志杰手里有刀片。”
秦以翔怒道：“操，谁检查的他？怎么连刀片都没发现？”
老赵有些尴尬，低声说：“别嚷嚷，在队里彭颖检查的，估计是藏在屁股里了。”
“我进去！”秦以翔不由分说，抽出手枪，闯入审讯室。
一阵恶臭夹杂着血腥味儿窜入他的鼻腔。刘志杰光着下半身，挟持者彭颖，躲在角落里。
秦以翔紧锁眉头，瞄准刘志杰。“你他妈想干啥？”
刘志杰笑道：“秦警官别紧张，我啥也没干。裤子是那个小哥警官给我脱的，我拉裤了，嘿嘿。人岁数一大，这屎尿都不由自主。”
“别跟我来这套。”秦以翔低头一瞧，地上除了屎黄色，还参杂着暗红。“你受伤了吗？”他温柔地问彭颖。
彭颖摇摇头。刘志杰笑道：“别担心，那血是刀片割我屁股弄的。”
秦以翔缓了口气，说：“刘志杰，你的案子已经很清楚了。你如果配合，我们可以向检察机关为你争取点政策。可你现在这么一闹……”
“我不要政策。”刘志杰笑笑，“我要杀我老婆的凶手伏法。”
“你老婆是失踪。”
“她不是失踪！”刘志杰情绪激动，抵在彭颖颈部的刀片不停晃动。
秦以翔稳定他的情绪：“好，你别激动。那你跟我说说，你老婆的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志杰瞬间冷静下来，似乎换了个人。“嘿嘿，我老婆的案子，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秦以翔一怔：“你什么意思？”
刘志杰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等了十二年，就是在等你。”
这回轮到秦以翔紧张了。“等我？你等我干什么？”
“路宏达应该给你看那张通话记录了吧。”
秦以翔面色愈发难看：“你在说什么。”
“你这么优秀的警察，应该知道自己一直被跟踪吧。”刘志杰笑道。
秦以翔看了眼彭颖，说：“你跟踪我？”
刘志杰说：“路宏达杀了我老婆。我花了八年的时间，去告他。得到了只有一个结果，没有尸体，没有案子。这八年时间，我花光了所有积蓄，只为了求一个公道。后来，我放弃了。我不要公道，我只想知道我老婆的尸体在哪里。我要带她回家。”
秦以翔好似明白了什么，说：“你去找路宏达了？”
“那小子自觉心里有愧。”刘志杰说，“也可能是被我不停的折腾，弄得心虚。他提议给我一百万，要我不再去找警察。我不要钱，我只要我老婆回来。路宏达说，尸体已经被处理掉了，过了这么久，不可能找得到。我不信，他是个小流氓，怎么懂处理尸体。结果你猜怎么着？”
秦以翔没回话。刘志杰怀中的彭颖也在认真听他说话。
刘志杰继续说：“他说，他有一个好干弟弟是警察。”
秦以翔咽了口唾沫，心虚地看了眼彭颖。彭颖的眼神撞到他的眼神，他下意识地躲开了。
刘志杰说：“他那个警察弟弟告诉他，把头发、牙齿拔下来，把尸体切成块，然后喂猪。猪最好饿上几天，这样它们连骨头都能吃得干干净净。”
彭颖惨叫一声，差点吐了出来。刘志杰红着眼睛，哽咽地说：“路宏达跟我说，最近这几年，他这个警察弟弟混得风生水起，有点不听他这个哥哥的话了。于是，他和我做了个交易。他给我两百万，我24小时跟踪这个弟弟。”
刘志杰看了眼怀里的彭颖，又看了看秦以翔，说：“直到我掌握了他所有的黑料。”
秦以翔说：“冤有头债有主，当年杀你老婆的是路宏达他们。我完全不知情。”
“不知情就无罪吗？”刘志杰笑道，“就是因为你，我老婆没有全尸，永远死不瞑目！！！”
秦以翔刚想说什么，却被身后的声音打断了。
老赵说：“刘志杰，你说的如果是实情，我保证，一定会让你老婆的事沉冤得雪。”
“有什么意义？谁又能证明？”刘志杰迷离地看着秦以翔，“秦警官，你知道吗？我老婆死的时候，也怀孕了。”
也怀孕了？秦以翔诧异地看着彭颖。
彭颖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微笑。她的颈部绽放出一朵美丽而绚烂的红花，映红了整个审讯室。
“啊！”秦以翔疯狂地射击着，刘志杰瘫倒在地。彭颖捂着脖子，向前栽倒在秦以翔的怀里。
“啊——”
12、尾声
“根据你的供词，我们在宏达养猪场里，找到了路宏达的残骸。”老赵合上卷宗说，“我会写明你很配合调查的。”
铁栅栏那边，秦以翔苦笑道：“谢谢。”
“你没有必要杀路宏达。”老赵说，“我们查了，那个通话记录是伪造的。”
秦以翔苦笑道：“现在说这个，也没意义了。”
老赵点点头，掏出一盒长白山，点燃一根递给秦以翔。“凑合抽。”
秦以翔向前探出身子，接过来，说：“谢谢师父。”
老赵说：“彭局退休了，带着彭颖出国旅游去了。彭颖正在恢复。”
秦以翔更关心另一个问题：“孩子？”
老赵摇摇头，秦以翔点点头。
“刘志杰和他老婆那案子，黄莺写了份专题。”老赵从卷宗里抽出一张报纸，“里面没有提到你。”
秦以翔没有接过来。他看到报纸的日期是8月13日。
老赵说：“黄莺说，刘志杰寄给她的照片，她都销毁了。她同意和你离婚，她不要财产，都留给你辩护用。”
秦以翔笑了：“没想到，最后还是她靠得住。”
老赵没话说，站起身准备离开。
秦以翔说：“师父，我杀了路宏达，也算为他们俩报仇了吧。”
“你杀路宏达，更多是为了自己吧？”老赵转过身说，“你从来没问过我，刘志杰的老婆叫什么。”
秦以翔一怔，低头说：“对不起，师父。”
老赵摇摇头：“你没对不起我。原本我以为，我能提醒点你，让你别走弯路。没想到的是，在遇到我之前，你已经没法回头了。”
秦以翔看着老赵离去的身影，笑了。
（完）
你的故事，由我来说，欢迎分享你的故事！
撰文|牧清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