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师是故事高手,文章轻浮离奇,残忍独特,有卢老师的辣味,但错别字少。
至于有人说他天生就是个讲故事的人,他就是靠这个娶上老婆的,说这句话的——就是他老婆自己。《没有街道的城市》是他一直钟爱的书名,约十年我年跟他认识,便有一种隐隐的预感,这本书早晚会在他的手中横空出世,如今十年怀胎,妖孽降临,命名为没有街道的城市,看似寻常因果,实则命里轮回。这棵根植于内心深处的毒芽,终于绽放成了一株华丽的罂粟,壮硕的来到苍茫的世间,像个孩子一样勃发魁伟,看来,十年来在被虚浮的红尘和灰暗的天空一直笼罩的阴霾都市里汲取的营养没有白费。此书或许并不是什么海晏清河下流离乱世中的社会观察,也不带什么光天化日里滚滚红尘中一丝狗屁人文情怀,他没那么无聊,也没那么文艺,这些故事就是万千世界中客观而渺小的意识形态,宛如青春中的落落野花,内心高冷的同时,姿态早已低进了尘埃。在苦寒寂寞的岁月里又绽放出了生命的光华,诠释了一个个华美的绽放、激烈的成长、残酷的凋零和消亡的沉寂……这仿佛又是冥冥之中一个又一个的生死轮回,用黑白电影的手法鲜活而生猛的书写着,比昆汀·塔伦蒂诺还过瘾!
由于生长环境不同,书中的少女秀枝我没有见过,但骑猪的弟弟我略有印象。那个宁愿骑猪也不愿和自己玩的孤独小男孩,孤独究竟和谁有关——是不是那个心灵手巧如花美貌的少女秀枝,与其说童年被轮养,不如说童年被轮奸。三个本该天真烂漫的小孩,被岁月扼杀了童趣,行走在伦理的边缘,不断的跟内心的恶魔做殊死的搏斗。秀枝后来对世间的一起反抗,也正是对她命运的诠释,命运让她的童年流离失所,让她的快乐烟消云散,让她的美貌香消玉殒,让她的愿景支离破碎……作者却三言两语,娓娓道来,我说有时候他比余华还冰冷,比莫言还残酷,他自己都不信。而这些又作为客观事实、人间真相轻盈而又独特的存在着,也许不叙述出来,他致死都会觉得遗憾!
至于《村王多银》,是一个相对比较轻松的故事。其实普天之下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是常有的事儿,但作者并非是想在这个纷繁而劳碌的世间给庸常的人一个憧憬的迷梦和成功的幻想,他想诠释的其实只是一种意识形态。一个人成功了,他的光芒足以掩盖他过去的所有龌蹉。正如《中国合伙人》一样,三个学霸创业成功,那么他们的过去就是有钱人的美好时代,但如果失败了,那就是血泪史。其实多银做的那些事,跟汉高祖刘邦比起来,那是再平凡不过了。无论是杀人放火,还是兴兵窃国,都是庸常世界里或谋生或生理上的一种良性需求,好坏依旧由世人评说,他并没有夺取修正历史的权力。话说英雄混混,混混英雄,在如今这个时代里,也都只是命运股掌之间的小妾,未来300年,不可能成为特立独行的大丈夫。正如去年我看《大漠神枪》,英雄燕双鹰无处不在,双枪匹驼行走野树林,被几十号土匪埋伏,身中数十枪流离失所,来到胡家窝棚,浑身所有的动产不动产,加一块儿就只剩下一根棍子一个碗,后来若不是遇见特派员,差点就和一个村姑扯证。所以无论达官贵胄,还是庶子王侯,也都只是在时代的浪潮下,顺势而为,被命运推着走。上天公平在于:无论顺境逆境、富贵贫穷、健康疾病,它赐予你的,你都必须亲自承受。
《把异地恋当做全部的贾小姐》诠释的其实是一种普遍存在的社会现象,记得有一年中秋节,我收到北京的祝福短信,好像是苏先生的,当时便以屌丝的名义,写了一篇文章。内容大致好像是:如今的物欲横流,淹没了以往的峥嵘岁月,当我们毕了业失了业,你上九天揽月,我下五洋捉鳖,曲终人亦散,恰同学不再少年。我们互留手机号,与女友执手相看泪眼,匆匆告别,人做鸟兽散,然后在他乡定居,各自另结新欢。苏先生凡夫俗子一个,我想亦难逃宿命。
《我的一路荒野,你的万水千山》——这一章写的我忍俊不禁,捂住鼻子想笑,像矛饭、云古、支生、小亮、豹子、渣哥、吴明,这些人我大多熟悉,甚至连库布里克书店、雕爷牛腩、簋街、501宿舍,这些地儿我也大多去过。如今这些光是为了活着都已经全力以赴的人,早已分崩离析人作鸟兽散,洗衣做饭干家务,老婆孩子热炕头,上班下班两点一线,各有各的细水长流,各有各的浮世清欢。他们都是宇宙长河里的一粒微尘,宛如我们一样渺小的存在。对于这些作者本人亦无力改变,而这些又是浩瀚星河里一直缠绕着他的不死不休的时光碎碎念,洋洋洒洒的付诸文字,想必亦是将来某年某月某日,一个为了忘却的记念。
说到《疯王韩志平》、《作弊高手烧包》、《面试病患者豹哥》,包括《星期一没什么故事可说》,这里有彷徨、有挣扎、有呐喊,而这些又恰是肥美流白的岁月里客观而又渺小的存在,虽然故事是假的,但人都是真的。在苏先生的笔下玲珑剔透、栩栩如生、纤毫毕现,有时候让我怀疑苏先生简直就是个女人,虽然在他跟他老婆认识以前,我不止一次的把他睡了。也许处女座男人的写作就是这个样子,像萧红一样一针见血惊心动魄、像张爱玲一样张力十足手法奇特,有时候还带着一种卫慧的张扬,华丽而不失淫荡,但据我了解这三个女人他基本上没有研究过,不知道后来在苏豆芽女士的威逼之下,有没有涉猎和攻读,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世间万物,一物降一物。但就豹哥的154次面试个吴明的200相亲可以看出,这家伙讲起故事来,是有细节强迫症的。至于婚后有没有被虐上瘾症,我不甚了然。
《岁月消失后,你还欠多少》、《一生走向何处》和《再虐也虐不过消磨》,我一眼望去,这个家伙骨子里抖落的情怀,就像莫言的高粱地一样辽阔而又壮丽,却又带着毕飞宇的《玉米》一样玲珑浮凸、奇技淫巧一版的细腻,多年前我看过他写过的一篇小说——《傻奴》。彻头彻尾的描述都是余华一般的冷暴力,就像故事里的山娃、老傻一样,伴随着他刻骨铭心的记忆。他的乡土气息从头至尾已深入骨髓,大西北贫瘠而又荒凉的土地承载他的前半生,行走在都市广漠的荒原,带着迷惘的呐喊和虚浮的前列腺,在一个又一个的路口徘徊不定,在一条又一条昏暗的斑马线上等下一个红灯,在没有街道的城市里一无所从,然后不知所踪。也许写完这本书,在经历了《断山者》这样一个隐秘而神奇的部落,他会在这座肉身大规模聚集的都市暂时消停,把生活过成梦想,在大隐隐于市的繁华雾霾里蛰伏安居,像一头过了交配育种期的肾亏老狮子一样安然休憩,一边在门前挂着“嘿,别吵我”的字样儿,一边解读着蝌蚪对管道工的情意,企图酿造下一个血案。(作者:易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