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独白中的“红白”
吴东彬,蔡莉
谢艺清,苏云德《十三妹》
景白是京剧在辉剧、韩潮瓦解、逐步形成过程中产生的新舞台语言。
京白顾名思义,是北京语音的念白。但它与生活中的普通话不同,与接近自然语言形态的话剧念白也不同。京白是一种韵律化、节奏化、朗诵化了的,亦即美化、夸张化了的北京口音的舞台念白。同时,京剧的形成和发展,是与清朝宫廷(特别是咸丰、同治、光绪、慈禧)的欣赏、支持分不开的。京剧艺人为了邀取他们的欢心、支持,在台词的语音上,就必须尽量迁就他们的习惯,符合他们的口味,逐步向京音发展,这也是京白形成的客观原因之一。至今在京白中还保留了很多特殊的方言词汇。尤其扮演太监和旗装角色的念白,如“到哪儿去”的“去”宇读如“克”,虚词的“吧”读如“呗”,孩子称“阿哥”,昵称为“哥儿”,母亲称“阿娘”,《法门寺》的刘瑾叫贾桂为“猴儿崽子”等,都是北京的方言土语或旗人习用的词汇。存在这些特殊词汇,也是京白的特色之一。京音的出现和京白的形成,是标志着京剧已经完全成熟,形成为一种新兴的独立剧种的信号。念京白的大多是花旦和丑角(但花旦和丑角不一定都念京白)。京白给人的感觉是轻松、活泼、亲切、自然。因此一些生活气息浓郁、以诙谐玩笑为主的“三小戏”(即以小旦、小生、小丑为主角的喜剧、闹剧和民间小戏),如《一匹布》、《入侯府》、《打城隍》、《打灶王》、《小过年》、《荷珠配》、《绒花计》等几乎全剧都以京白(有的配合民间小曲)组成。很多刀马、花旦兼工的角色,如《穆柯寨》、《穆天王》、《破洪州》的穆桂英、《十三妹》的何玉凤,《樊江关》的樊梨花、薛金莲,《棋盘山》的窦仙童等,都念京白。凡花旦和刀马旦念京白的声口、语调,一般都要求具有甜媚、清脆、泼辣、流畅的特点。还有些架子花脸(如焦赞、牛皋、严嵩)、小生(如《得意缘》卢昆杰、《破洪州》的杨宗保),以及个别老生的台词(如《打严嵩》的邹应龙嘲笑门官的念白),也用京白,以调剂亦庄亦谐气氛或突出天真诙谐性格。京剧中扮演太监的角色,不分时代(如战国时代的伊立,三国时代的穆顺,唐代的裴力士、高力士,宋代的陈琳,明代的刘瑾),不论由什么行当应工(伊立、刘瑾由净扮,穆顺由生扮,陈琳由老旦扮,裴力士由小生扮,高力士由丑扮),都说京白。
另外,穿旗装的旦角(旗旦),如《四郎探母》的萧太后、铁镜公主,《苏武牧羊》的胡阿云,《大登殿》的代战公主,以及扮演满装旗人的角色,如《八蜡庙》的金大力等也说京白。扮演儿童的娃娃生,除少数例外(如《宝莲灯》的沉香、秋儿等),一般都说京白。
荀慧生、叶盛兰《得意缘》
京剧念白中还有一种“风搅雪”(亦名风绞雪、风交雪)的念法。这是韵白与京白交互使用的念白形式。如前所说,韵白适于表现严肃、端庄、沉着、稳重的气氛,京白宜于抒发轻快、活跃、亲切、自然的情绪。同一人物在同一场戏里,根据不同的情节、处境、性格的发展、身分的转换、人物的关系,巧妙而准确地交替使用京白和韵白,即谓之“”风搅雪”。京剧艺术大师王瑶卿在他的杰作《双阳公主》中,即出色地创造了风搅雪的念白。再举他的弟子刘秀荣在该剧中的表演为例。刘秀荣不仅在同一场,至在同一段台词中,就根据剧情交换使用韵白和京白,显得十分恰当谐调。例如在“金殿允婚”一场,她先以公主的身分向父王禀奏邂逅狄青经过,事属严肃,矜持拘礼,自然宜用韵白。但在决定毛遂自荐,亲自向狄青提婚时就情不自禁地显露出豪放爽朗、胸怀坦荡的纯真性格,因而换用了京白。在“风云突变”、“追夫”等场,当她以公主身分对驸马讲话时,用韵白;而作为新婚妻子向心爱丈夫表露亲昵的情绪时,便换用京白。尤其“追夫”一场,先以大段韵白向狄青责以大义,而当激情达到沸腾时,突然改用京白发出凄楚的哀鸣“驸马,别胡闹了,跟我回去吧!”情深意挚,撼心震肺,令人酸鼻泪下,从京、韵白的鲜明对比中,充分发挥出“风搅雪”的艺术魅力。
摘自《艺坛》第二卷“京剧念白艺术阐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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