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站的月台边,手里攥着一张前往南方的车票。尽管这北方的京城有着
灯火繁荣,但离乡的痛楚是否也如鲠在喉?
家乡在长江之滨的一个小城,坐上船,船家悠悠地摇着橹,岸上芦荻开得
正盛,泛着涟漪的河面与盛开的荻花交织着,荡漾在阳光之下,唯美且温柔。
寒星闪过,白露早已成霜,远去的岁月静静地染红了枫叶,悄悄地晕黄了银
杏。清姿妙曼,缈缈不似人间的烟火!
船在破旧的木门前停下,我付完钱,上岸,推开被岁月镶嵌的斑驳木门。
“哎,可把我的外孙女盼来喽!”慈蔼的声线倒灌入耳,我抬起头,一年未见的
外婆用围裙擦着手,笑盈盈地揽我入怀。
久违的温暖。
每年腊月回家辞旧迎新,是一年中最美的时光。
时间划向年三十,照旧是要祭祖的。清早起床,未等睁开朦胧的双眼,
块大白兔奶糖已被外婆塞入口中,唇齿间瞬间溢满了甜香,贯通所有饱满的味
蕾。这是小城惯有的习俗,这一天早上起来要先吃一颗糖,预示着新来的一年甜甜蜜蜜的。
正午十二时,外婆会烧好一整桌的佳肴,而我会随着外公跑向院外,烧纸
请祖,用金色的纸质元宝请来早已过世的祖先。外公将祭祖的方木桌调换位
置,昨朝南,今朝北,这是家乡不变的风俗。他将菜肴摆好,从柜中拿出香
炉,用手帕擦净,小心翼翼地摆放于方桌中央。
“来,拜一拜,老祖们都在呢。
外公点起三支香,插入炉中,香雾缭绕,往事涌上心间。儿时的我是个顽
劣的孩子,常会惹是生非,觉得祭祖无聊至极,全然不曾重视。那年我因顽皮
打翻了香炉,从未打骂过我的外公,冲我发了脾气。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才明
白,不论这些观念和仪式怎样老旧,都饱含了老一辈对我的深深的爱,他们希
望未来的一年,未来的我,都顺顺利利的。
他们用最质朴最简单的方式爱我。外公递与我三支香,浓浓的烟味窜入鼻
腔,我接在指尖,放于额前,轻俯下身,插在香炉上,用最虔诚、庄重的神
情,轻轻许愿,不辜负这段被宠溺的时光。
"愿家人平安,愿我学业有成。
起身,双手合十在胸前,再拜了三下,外婆苍老的瞳孔中有着微光,“外孙
女长大喽!”笑意镶嵌在外婆因笑而显现的皱纹中。
我曾不珍惜岁月,我曾顽劣,也曾轻视那份爱意。愿时光和缓,我还可以
继续在你们的疼爱下任性,还可以一直这样爱你们,不辜负这最美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