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从来都不知道,在与她成亲前,驸马就已经喜欢上她了。
樱花树下,坐着二人,一男一女,男人风华绝代,女人面若桃花,肤如凝脂。
天造地设,令人羡慕,而又遥不可及。
“凌楚,何时娶我?”
“明日就去提亲”
“嗯!”
成亲当日,十里红妆,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井然有序,路旁铺洒这数不尽的玫瑰花,寒风卷着花香,刺的公主有些头晕,就连满城的树上都系着无数条红绸带,路旁皆是维持秩序的士兵,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继踵,个个皆伸头探脑去观望这百年难见的婚礼。
鞭炮声响起,大红灯笼开路,沿途一路吹吹打打。
昏暗的新房内绣着的绸缎被面上居然铺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早生贵子”之意, 凌楚带着他的公主大人一路谢过来宾,晚间到了婚房。
这一日,他等了三年。
他的心上人,他的公主大人。
如今终于娶到了她,一切竟像是一场梦一样。
手上温热软嫩的触感把他的思绪拉回来,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他真的娶到了这个从三年前就心心念念的人。
初见
三年前凌楚还是将军府的公子,那时他性子顽劣,早就听闻当今公主性格高傲的很,惯会狗眼看人低,让人心生厌恶。
外界传闻这位公主不仅性格差,脾气差,成绩差,人品差,不学无术,甚至作为一个公主整日整日同男人玩乐,不守妇道,不知检点。
那日天气晴朗,风和日丽,万里无云,他同几个好兄弟一起出去喝酒,几人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喝着喝着就喝多了,在如今的年纪,男人的话题永远都是军事,国事,女人。
所以便聊到了这位公主大人,几人说的那叫一个昏天黑地,吐槽的吐槽,埋怨的埋怨,恶心的恶心,好不热闹。
谁也没想到他们口中行为恶劣的公主大人与此同时正好经过,白衣飒飒,御马踏踏,飞驰而过,连个眼神都没有给过他们。
几人略显尴尬,但因为少年,所以这件事根本不足以给他们留下什么印象,真正让凌楚记住她,是因为凌楚的表白。
按理说这么一个不学无术,毫无优点的女人怎么会有人喜欢,又对她表明心意呢?
可偏偏凌楚就是喜欢上了她,并且自此以后一发不可收拾。
表白
少年的游戏其实有些无聊,无非就是一些不足道的儿戏,凌楚输了游戏,如同现在一般的真心话大冒险一样,那些狐朋狗友让他去追求公主。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对什么都好奇,听说啊,这公主虽性子恶劣,但因貌美如花,又是皇家嫡女,所以从小到大追求者无数,可她狗眼看人低的很,从未有人成功过,许是男人天生的征服欲让他们竟敢拿当今公主开玩笑,凌楚不由得跃跃欲试。成了,他面子上也过得去,找个机会分手便是,身为公主自然不屑于对他死缠烂打;不成,顶多是同旁人一样,况且目前只有他们知道。是以不论成功与否,他都不吃亏,思此及,他便应了下来。
他因为身份有别,不得直接进入公主殿内,于是只好在宫里的御花园等着这位即将被他戏耍的公主殿下,只是这位公主似乎是玩闹成瘾,竟一连几天都不曾来过御花园。
正当他想要回去的时候,她终于出现在凌楚的视野中,这位公主大人似乎很是喜欢白色,那日初见就穿了白裙,今日竟然又是白衣,只是打扮的有些素雅,穿着有些简单,看似像是有什么事要去办。
呵,能有什么事呢,打扮成这样不就是出去和一些男子鬼混嘛,怪不得天天被人说是不学无术,不知检点。
“臣凌楚,参加公主殿下。”凌楚开口行礼。
似是被他的出现吓了一跳,公主抬头看向他,脸色有些苍白,轻道一句:“凌小公子不必多礼。”
“公主殿下,”他顿了顿,上前迈了一步,逼得眼前的姑娘往后倒了倒,借着身高的优势和有利的地形将他口中的公主殿下笼罩在他的影子下,像是将她圈进怀里一般,“臣,心悦于公主。”
他并没有说让这位公主殿下同他在一起,只是道了句心悦,然后呢?没有了。
面前的人像是被什么惊扰了般,脸色由刚刚的苍白咻的一下就红了,红晕层层袭来,一下盖过一下,最后连耳朵和脖颈都染上了粉色,见这模样,凌楚一下就愣住了,被人从小追到大的公主竟然因为他的一句暧昧表白闹了个大红脸。
公主也怔住,她实在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喜欢她,还是凌大将军家的公子,怎么会呢,怎么会有人喜欢她?明明在外人眼中,她无恶不作,毫无优点。
半响,她终于回神,推开凌楚,咬了咬下唇想要说些什么,这时候应该说什么?是谢谢?还是直接走掉?又或者......她没了主意,从没遇到过这种事情,她没有经验,也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居然会有人喜欢她,一时哑口无言。
须臾,她终究没有言语,灰溜溜的跑了出去,直到听到后面的凌楚喊了声:“喂——”
她才转过身,不敢看凌楚,犹豫了一下,磨蹭得走到凌楚面前,仰面看他,轻声道:“谢谢你的喜欢,我、我没有被人这样过,所以刚刚、刚刚不知道怎么办,总之就是谢谢你!”说完,头也不回地跑掉了,那天的射箭,她一发没中。
传闻
千想万想,凌楚也想不出这样的情况,传闻中追求者无数的公主竟然说,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情?哪种事情?从未被人表过白?怎么可能,他们明明都说——说什么来着?
啊,对,说这位公主在男人之间可受欢迎了,无数男人为之倾倒,怎么可能没有被人喜欢过?
可是似乎还说,这位公主除了长得好看以外一无是处,她如今不知检点,嫁人之后必定不守妇道。
她如今不学无术,皇上膝下无子,将来必定无法治理国家。
她如今脾气火爆,将来必定残害人民……
这些传言,他听了很久了,错不了,可是今天公主今天的样子,也不似作假。
他一点一点的想着,却忘了原本他只是打算表个白就不再当回事的。
后来的几天凌楚总是忍不住进宫观察公主的一言一行,却不让她知道。
他发现,这位公主平日与男人待在一起时很安静,总是听着他们说着什么,偶尔插插嘴,也并不曾有什么肢体接触。
他发现,这位公主并非不学无术,她会在后园的池塘边,边喂鱼边想事情,懂得“倾巢之下,安有完卵”。
她脾气并不火爆,看人时总是笑意盈盈,如春风般温和有礼。
她也并不狗眼看人低,只是确实是真的很少有人同她说说心里话,她也就不怎么开口,略显高傲。
只是彼时的凌楚并不知道,当今皇帝膝下无子,她是唯一的公主,本国唯一继承人,她得对国家,对人民负责,她得学习男人的豁达,得学习男人才会学习治国之道,御马,射箭,甚至带兵,她都要学。她既身为女子,那么将来就必定要挑选额驸,琴棋书画,女工也必得样样都会。她是公主,不可让人挑出毛病,为皇家蒙羞。
只是,一个人的精力终究是有限的,她也不过是个孩子,尚且不懂如何权衡,顾得了东便不得不舍弃了西,于是无力管理流言蜚语,皇帝也曾下令禁止,只是奈何人心隔肚皮,今日一传二,明日二传四,大家都在背地里偷偷的说,就连皇上也无可奈何,只能想着有朝一日用实际行动来证明。
破裂
自那日御花园中她再未见过凌楚,凌楚也觉得自己这样不算回事,于是便又同他那些酒肉朋友吃喝玩乐去了。
这日,户部侍郎家的姑娘将自己绣的手帕赠与他,面目含春,眼波流转,他看一眼便心下了然,正欲开口,公主路过,她见他们如此这般,自是明白怎么回事,自古男人三妻四妾,她也曾想要少年郎能够同父皇对母后一般专情,虽是盼望,却不奢望。
正欲离开,凌楚拉住她道:“公主殿下,那日的话,只是玩笑,公主莫要当真。”
莫要当真。
莫要当真......
只是玩笑,公主莫要当真。
“不会,公子放心。”她回了句,离开后又禁不住喃喃:“不会,不会当真,本公主......并非开不起玩笑之人。”
只是——
公子放心?
他似乎,不怎么放心,既然从未被人追求过,那么自己就是第一个,不是说女人都很珍惜第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吗?那么她的不会当真,又是怎么回事?
凌楚想不明白,于是他便不再想了。可惜彼时的他尚且不明自己已经在不经意间被人所吸引。
眼前的姑娘对他而言毫无吸引力,确实不如当朝公主。
公主,公主,最近这个人在他的脑海里出现的次数过多啊......
玩笑
他的一句心悦,将这个尚未脱去单纯与稚嫩的小姑娘的心都挖走了,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但其实姑娘家的心思很好猜,你的一句喜欢我,就可以在我心中掀起一串涟漪,久不平息,自此心心念念皆是你,因为你是第一个,所以莫说以后没有人对我再次动心,即便是有,也不及你,我们将这第一次,称为初恋。
父皇专情,只娶了母后一人,母后体弱,生下她就再没怀过孕,她便是储君,国家的希望。
父亲总是希望自己的女儿长陪在自己身边的,也总是怕哪天女儿长大了会被哪个小兔崽子抢了养了许多年的宝贝去,但幸好他是皇帝,她的宝贝是当朝公主,只需挑选驸马即可。
“凌大将军家的公子凌楚,聪明伶俐,有勇有谋,可担当大任,待你成年,父皇便将你许给他,他辅助你父皇也可放心。”
“是,女儿听父皇的。”
凌楚,在她幼时就注定成为她的男人。只是那时她不懂,也不曾认识这个人,后来凌将军带着凌楚进宫,虽年少,却已经上过战场,身上自带领导者气场,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里,心动得太过迅速。
只一眼,心意定。
后来人们都传言她的不好,她不想被他听到这些,任何人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总是希望他能够记住自己的好,公主也不例外,于是她便去请求皇帝,只是皇帝能够禁得了一时,禁不了一世。
父皇都阻止不了,何况是她?
本以为她与凌楚只有等到父皇的命令下来才会有交集,只是即便是父皇的命令,自己这样的名声,凌楚当真愿意?
她本是不抱希望的,只是那日她的意中人居然将她拦在御花园中说心悦于她。
心悦于她——
公主,臣心悦于你。
心悦于你......
被心上人表明心意,她应该激动万分,欣喜若狂,不是吗?
可是后来她却撞见了户部侍郎的女儿送凌楚手帕,亲手绣的,同为女子,她怎会不知道这是何意。 #小说##推文##故事##古言#
“公主殿下,那日的话,只是玩笑,公主莫要当真。”
“不会,公子放心。”是怪她当了真,本就是她的错,是她不该。
吃醋
这日凌楚受诏入宫,皇帝本想着两人如今也是快要到成亲的年纪了,便准备将赐婚一事告知凌楚,只是被公主拦下了。
一直在没滋味过于平淡的日子中度过,突然有一天有个人给了她一颗糖,告诉她这是甜的味道,后来那个人说这颗糖是施舍给她的,看她可怜罢了,她虽不受人喜欢,但贵为公主,若说是没有傲气那是不可能的,别人的施舍?她放不下脸面来乞求。如果那日的话只是玩笑,那么今日的赐婚又算什么?她明明说了不当真,转身就让她的父皇将凌楚赐给她,这算什么?
公主心情不好,平日的玩伴就是那群外面的男子,今日自然也是去找他们,也只有他们知道她这般性子,不受外面的谣言干扰了。
只是恰巧这一幕被出宫的凌楚瞧见了,有些不高兴,他自己却不清楚为何会不高兴,只是觉得外面那些人说的愈发像是真的,果然不知检点。
后来才知道,这种行为叫吃醋。
而后才明白,他喜欢上了公主。
于是这一喜欢,就是三年之久。
洞房
待两人成年,皇帝下达命令,让两人成婚。
凌楚心里是高兴的,只是故作面无表情。
他领着他的公主殿下一路敬酒,一路微笑,只是他的公主殿下还以为他是被迫的。
“送入洞房——”
洞房花烛夜,公主捏紧衣袖,道:“虽说父母之命,可凌公子若是不愿娶我,只待过后我同父皇——”
话未说完,凌楚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道:“谁说我不愿意娶公主大人?”
“可是三年前,你......”
只听凌楚用着同那日一样漫不经心的语气,缓缓道:“公主殿下,那日的话,不是玩笑,公主千万当真,”他顿了顿,“如此,臣才好放心。”
我心悦你,让你知道我心悦你,我才可放心。
公主从来都不知道,在与她成亲前,驸马就已经喜欢上她了,因为她以为驸马的心悦是玩笑,但是没关系,从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不是玩笑,她得当真。
公主从前不知道,在与她成亲前,驸马就已经喜欢上她了,现在公主知道了。
驸马也从来都不知道,在与他成亲前,公主就已经喜欢上他了,比他喜欢公主更早,喜欢了更久。
那么,驸马现在知道了吗?
完
文/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