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集:
秦婉的眼神略略有些呆滞,像是被抽空了似的。周生辰从未见过这样的她,心里不免一阵难受。他的印象里,她一直都是那个精明、冷静的女人,甚至有时候冷静的有些冷血,让人看着发寒。
下午三点多,外婆终于被送出来了。麻药劲儿没散,老人仍旧还在睡着。听到医生说外婆没大碍了,秦婉一瞬间泄了力,身子软软往后倒。周生辰一把扶着,将她带去自己臂弯里,温声喊她一声妈。大颗的眼泪滑落,秦婉偏头靠了靠周生辰的肩。从未有过的无力感,让她忍不住在儿子面前示了弱。
安置好外婆,时宜劝着爸妈回家,三个女儿还在家等着需要人照顾。时妈妈看一眼秦婉,有些不大放心她。时宜顺着目光看过去,秦婉坐在外婆的病床前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妈,你们先回去吧。母亲这样,肯定是不会回去的。”时宜知道,这个时候无论怎样劝她肯定也不会走的。时妈妈轻叹一声,过去轻轻拍拍秦婉的肩,用力给她一个拥抱,然后默默地转身走了。
院长和医生们轮番来了一圈,尽管已经安慰了一圈,但是没人能放松下来。一整天,秦婉不吃不喝,就那么守在外婆的病床前。周生辰默默陪着,也不吃不喝。时宜叫人准备了汤送过来,不放心秦婉和周生辰。
半夜,小仁和园园匆匆赶来。周生辰蹙眉,不知道是谁把消息传过去了。可外婆一向对他也很好,他此刻着急回来,他也无可厚非。周生辰只淡淡和小仁解释了外婆的病情。小仁抿唇看着外婆,少年的眉头微微拧着。他接到家里的电话就匆匆往回赶,一路上不停歇地往回走。幸好外婆无恙,否则有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都赶不及回来见她最后一面。
“大哥,我有事想跟你聊。”小仁抬眸看一眼周生辰,有些问题,或许只有他能懂。有些事,或许也只有他才会明白。
周生辰看看秦婉和外婆,温声叮嘱时宜好好照顾俩人。时宜乖巧点头,她自然会帮他好好守着外婆和母亲,他在意的亲人,她一定会帮他照顾好的。
小仁的人生多数时候是十分顺利的,从小出身好,渐渐长大以后被全家上下一起宠着,颇有一种小团宠的意味。到现在,感情和学业的发展也十分顺利。他的人生坎坷很少,也几乎没有什么波折。对他而言,意气风发四个字都太过轻巧了。但这一次,他迷茫了。
“回来的飞机上我一直在想,我到底应该追求学业的精进还是要多花些时间陪伴家人。”小仁的眉头紧紧拧着,这个问题他已经想了一路,可依旧什么结果也没有。他私心里既想陪伴家人,又想追求学业。出去之后他才真正意识到,为什么大哥会推荐他出国读书。接受不同文化的熏陶,能让他更大程度地见识到中西文化的不同。对于未来接管周家,也有极大的帮助和好处。
出国读书,他从不后悔。但是在接到家里电话的一瞬间,他犹豫了。尤其是当时在飞机上,他只知道外婆生病却不知道外婆具体情况的时候,内心的慌乱和忐忑更甚。现在虽然外婆已经无恙了,可对他而言却仍旧满心的担忧。躲得过这一次的意外,下一次就能确保无虞了吗?
周生辰大概猜到了小仁找他的目的,刚刚见他眼睛通红就已经知道了。他一向是一个柔软的孩子,看上去的冷静和沉稳,只是在外人面前习惯了的伪装。在自己的亲人和爱人面前,他一直是一个很善良、很温暖的孩子。
在这个问题上,周生辰不敢直接替小仁做主下决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也会有自己的小心思。他不该左右他,也不该替他安排他的人生和未来。
“外婆年纪大了,身体会出现问题是正常的。我们作为晚辈,最重要的是尽孝的这份心意,而不是在表面功夫上。外婆一直希望我们是出色的,同时也是幸福的。无论她身体怎样的不舒服,或者心里曾经怎样的不情愿,都从不曾提出过会让我们为难的要求,因为她从不愿意让自己成为我们的牵绊。我不忍心错过外婆,但更加舍不得让她失望。外婆是见惯了见浪的人,我相信她不会计较我们是否能随时陪在她的身边,但是会在意,她疼爱着的外孙是否有出息,是否担得起周家接班人的重担。”
周生辰字字珠玑,口吻笃定。看似没有替小仁拿主意,却句句都在提醒他应该要怎样去选择。
小仁原本就是聪明的孩子,此刻听着周生辰的话立刻便懂了他的用心。外婆的确是一个非常坚强独立的女性,看似温柔,实则内心非常坚定。她认准的事,没有人可以改变。她从不是一个将自己拘泥于家庭琐事、儿女情长的普通妇人,而是一个有着宏大格局和远大见识的女性。她所求的,并非儿孙日日的陪伴,尤其是放弃前途的这种陪伴。
小仁和周生辰勾一勾唇,笑意真诚:“谢谢大哥,我懂了。”
周生辰浅笑着拍拍小仁的肩:“如果真的懂了,这段时间和园园多过来陪着外婆一点。她现在看到你们会很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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